431 全速前進,逆流而上
八方城碼頭邊，大批的江湖人圍在這里。嘚嘚的馬蹄聲傳來，無數騎兵從八方城南門中沖了出來。官府的人被徹底驚動了，甚至出動了八方城守備軍。遠遠的能看到太守的旗號，聲勢驚人的沖向了這邊。自古官府與江湖關系都很一般，總有種互相看不順眼的情節。
若在另一個世界中，江湖人為了不惹麻煩一定是先走再說。但在這里，江湖人冷眼瞧了兩眼便不再在意。反而是官府的人在沖過來之后趕緊勒馬減速，不敢太過沖撞。太守是一個身材中等的黑胖子，這一次在八方城中出了這么大的事，他急的冷汗都出來了。縱馬疾馳過來之后，飛一般的滾落下馬慌慌張張的奔了過來。
畢竟是太守，一方大員，江湖人沒必要和他對立，所以各自閃開到兩邊冷眼看著。
“兇手可抓到了？啊？兇手可抓到了嗎？”他急匆匆的沖過來，看到燕太虛和楊奇之后腳步頓了頓，眼珠一轉就想到了兩人的身份。一路過來，他手下也把情況匯報的差不多了，這個擁有四十年功力的太守一點也不敢怠慢眼前兩位看起來功力很弱的男子，當即抱拳行禮道：“下關歐陽錦，見過虛劍圣、楊掌門，不知現在…”
“兇手跑了。”楊奇沒心情聽他嘮叨，冷淡道：“去把碼頭的船老板叫來。”
楊奇完全就是命令態，冷冰冰的沒有什么溫度。作為一方大員，歐陽錦本不可能被這樣呼來喝去。但現在四周的氣氛實在凝重。就連虛劍圣都沒有什么表示。所以他心下惴惴。腦袋一縮就大喝道：“快，把那個管事的押過來！”
有騎士飛奔而去，不久又狂奔而來，嘩啦一下從馬鞍上扔下來一個人，正是那個賣船的船老板。船老板惶急無比，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這大陣仗實在把他嚇的夠嗆。一抬頭，發現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什么時候見過，當即誠惶誠恐道：“小、小人是船只販賣的管事，我和刺殺案全無關聯啊！真的和小人無關啊！”
“少說廢話。”楊奇冷喝道：“我要買一艘快船，最好、最快的。人手物資，全部配齊。官府特許的印信我沒有，說個價吧。”
船老板愣愣的看了楊奇幾秒，忽然恍然大悟——這不是前幾天找自己賣船的窮酸鬼么！我勒個去，連太守都跟孫子似得慫在一邊，我他/媽真是…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當即就要求饒幾句。
楊奇卻不給這個機會：“說。價錢。”
“一、一千兩！”前幾天還是五千兩，現在立馬一千兩了。
“兩個時辰之內。把所有東西準備好。”楊奇掏出銀票丟過去，揮了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是！小、小人立刻就去辦，絕不會延誤大人的時間！”船老板連滾帶爬的走了，兩個時辰把所有東西準備好還真不是一件簡單事，但他下了狠心，就是拿鞭子抽也要如期完成。
歐陽錦這時候湊上來：“楊掌門，不知您這是打算…”
“追兇。”楊奇說罷，推起燕太虛的輪椅轉身就走，把歐陽錦尷尬的晾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路走過，所有江湖人自發讓開，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觸他霉頭。但是這兩旁的江湖人目光都有些閃爍，有意無意間往楊奇手中的布料瞟過去。江湖人耳聰目明，功力越高越是如此，不知有幾個人瞧走了一鱗半爪的訊息。
一炷香后，一行人回到了秦府。還是在歐冶子的小院中，移花宮三人、虛劍圣三人、再加一個秦韓，一共七個人圍在一起，互相都有些沉默。
虛劍圣最先打破沉默道：“楊兄弟，你是要去南荒追兇嗎？”
“對，不殺他我絕不罷休。”楊奇記憶雖然還沒有完全解封，但他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吃過苦受過罪，見慣生死，但身邊親近之人可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不幸。歐冶子或許不是最親近的，這個沉默硬氣的老頭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對他的過往、生平，更是一無所知。但是，男人的交流有時不需要太多語言。歐冶子是他的良師益友，如此深仇，不報不歸。
“我也去！”秦韓當即開口。
“不行。”楊奇斷然拒絕。
“為什么！”女漢激動地大叫。
楊奇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用最直接、最冷酷的語調道：“因為你太弱！”女漢當即一窒，說不出話來。然后楊奇又嘆了口氣：“因為我也太弱，所以你不能去。百煉爐里還有一把涅槃，它就靠你了。老爺子的仇，我一定會報，相信我。”
秦韓抬頭看著楊奇，與楊奇對視片刻后點了點頭，顫聲道：“那就，拜托楊大哥你了。”
“放心吧。”楊奇點點頭，然后看向了兩個徒弟，眼神微微有些復雜。方靈姬當即叫道：“喂喂，我們就不用說了吧，當然是跟定你了！”
“這…很危險，我不能百分之百罩得住。”
“你這是什么怪想法啊，江湖本來就是危險的，天下沒有一個人能絕對確認什么事。沒遇到你之前，我和娘親兩個弱女子都能活下來，難道說有了你反而不知道怎么活了嗎？”方靈姬啪啪的拍著楊奇的肩膀：“而且，你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把所有事都擺平吧？我告訴你，一定有你搞不定的事情，那個時候就輪到本姑娘大展身手了！”
“靈姬說的沒錯。”羅雨溪用力的點頭：“我們是一個門派，是一個隊伍。”
楊奇沉默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好，那就一起去！”羅雨溪方靈姬和秦韓不一樣，她們是豁出一切和自己走在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說秦韓是外人的話。那么兩女就是隊友。對于隊友。不能那么矯情了。
解決了內部問題，楊奇將布料往燕太虛手里一塞：“燕兄，這個就給你了。”他將劍柄和劍身也拿來了，試著組裝了一下，發現最終還是弄壞了某個機關，組合不到一起去了。“這個東西，只能拜托你處理一下了。”
燕太虛眼睛里意味深遠：“這可算是人間至寶了，真要給我處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看著楊奇。這是一個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難做出的決定，憐花寶鑒、大神兵，還有嫁衣神功的秘密、地圖，任何一個江湖人獲得這些訊息之后都會嚴防死守，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別人知道。但楊奇將玉劍在手中掂了掂，最終往燕太虛懷里一賽：“我也頭疼，所以你看著辦吧，我不管了。”
刀侍和劍侍聞言對視一眼，都是贊嘆的微微點頭。方靈姬和羅雨溪自豪一笑。見寶而能放手，自家師父就是這樣的人啊。
“你還真是把爛攤子推給我了啊。”燕太虛苦笑一聲。然后點頭道：“好，我會找那個發現玉劍的年輕人聊一聊的。韓兒，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交涉一下，畢竟他是完整的放入了百兵池，卻破損的拿了回來，或許需要一些賠償。”
“沒問題！”秦韓點頭接過玉劍，然后對著楊奇道：“楊、楊大哥，我好像錯怪你了。你或許也不是那么爛…”
“只是或許嗎？”一直冷冷淡淡的楊奇，終于露出了一點苦笑。隨著這一點苦笑，氣氛似乎解凍了一樣。眾人開始互相聊天，熱心腸的方靈姬更是拉著秦韓去做心理輔導。一個母親去世不久，一個爺爺剛剛過世，很能聊到一起去。而且方靈姬的開朗、熱情、天然，如同春日的陽光，能給人很大的心理安慰，讓秦韓好受了很多。
燕太虛和楊奇走到一旁，進行著兩人之間的對話。眾人都故意沒湊上去，有些話不適合他們聽到。
“楊兄弟，很抱歉，我也沒有查到你的失魂癥的成因。”燕太虛歉然道：“大凡失魂之癥，多由精神損耗過度引起。失魂之人往往性情巨變，瘋癲狂躁，更談不上條理和邏輯。但楊兄弟你并非如此，到底為何失去記憶，我多方查閱典籍卻也不知原委，實在是抱歉。”
“嗯，知道了，沒事。”當初來找虛劍圣，最初的動因就是為了解決失憶的問題。但楊奇聽到虛劍圣的答復之后倒也不太過失望，因為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虛劍圣是劍圣，又不是心理大師，找不到原因也很正常。而且這件事也不是那么緊迫，最近頂輪花瓣不停打開，隨著般若功的修煉總會有水到渠成的想起一切的一天。
“關于十邪散魂…”說到這個話題，楊奇終于提起了注意力。燕太虛皺起眉頭道：“我雖喜好武學，但平日并不太注意江湖軼聞。近幾日探聽了一下，發現江湖上新成立了一個神秘組織，名叫‘神水宮’。”
“神水宮？”楊奇追問道：“什么樣的組織？十邪散魂和他們有關嗎？”
“這神水宮來歷成迷，江湖中根本沒有名氣，有多少人、總部何在、宗旨是什么、是正是邪，都一概未知。只是據我查知，三妙門與神水宮似乎有所往來。這十邪散魂若真是由三妙夫人借水施展，可能與神水宮有關。”
“看來還是要找三妙門。”三妙夫人，看來我們的孽緣尚未完結。
燕太虛嘆了口氣：“竟然連繡玉公主都無法豁免，看來這十邪散魂的確是恐怖。希望她平安無事，繡玉公主潛力十分驚人，十余年來江湖所有后起之秀中她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人。她有很大可能可能突破圣元無極，甚至達至大限境界也并非毫無希望。這位人中之鳳，千萬不要跌落長天啊。”
“繡玉…”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兩人又聊了點別的，燕太虛表示若非自己實在不能走動，一定會和楊奇一起去南荒。楊奇表示無需掛懷，這件事交給他就好了。
兩個時辰之后，一艘大小適中纖長優美的快船出現在碼頭上。正午的陽光照射下，這快船的確看起來非常漂亮。船夫水手一應人員都靜悄悄的等待著，據說都是常年在長河上下走動的老手。楊奇左右看看敲敲，沒有什么不結實的地方。又看了看船員，沒什么不妥的，便放過了那一頭冷汗陪著笑的船老板。
“楊兄弟，愚兄最后再送一句話——切莫急躁啊。”燕太虛關切的叮囑道：“報仇心切，但也不要進退失據。好去好回，雨溪和靈姬不能沒有你，愚兄靜候佳音。”
“嗯，多謝了。”經過半天的緩沖，楊奇也發現自己剛剛太急躁了一些。他對眾人抱拳一禮：“諸位，我們出發了，暫且別過！”
“你們要保重啊！”之前和楊奇打過一架的紅衣女子此刻卻是叫的最大聲地，不打不相識，就是如此。
“出發了出發了！”方靈姬跑到了船頭，揮著手大叫道：“聽我號令，掛帆、啟程！”
嘩啦，帆布從桅桿上落了下來，東風一吹鼓脹起來。艄公們齊齊發力操持，這艘快船離港而去。楊奇站在船樓上，看著碼頭上目送這邊的虛劍圣等人，又看著遠處宏偉的八方城。這一個城市還有很多沒有探索的地方，百年一賭、添金閣，很多事情還沒有看到最后。但他相信，如今的江湖不會再把目光投注在這些事情上。
“老哥，你這一死，真像是放了一朵絕世煙花一樣。”龐大的八方城，就像一個巨大的鞭炮。而大量匯聚的江湖人，就是火藥。歐冶子就是引信，引信燃燒了，火藥也不會平靜。楊奇甚至距離這么遠都能看到飛走的信鴿，那是一個個門派在四處傳訊。多少人會聞風而動？多少人會死于非命？這個江湖，要爆炸了。
“走吧，去南荒。”楊奇對方靈姬道：“所有事端自那里開始，就要在那里結束。”
“是！”方靈姬元氣十足的大叫道：“全速前進，逆流而上！”
“全速前進，逆流而上！”一重重呼喊從船頭到船尾，楊奇就在這呼喊聲中坐在了最上層的靜室中。他緩緩閉上了眼，布料上的東西他看一遍就記住了。吹雪劍法的一招一式如同電光在腦海中閃滅，這一套劍法不同那些大路貨，拆解起來費時費力，但同樣也能獲得海量的好處。同時明玉功也開始高速運轉。優曇仙露被加速吸收，內功修煉起來也順暢多了。
“每一天都更強，每一天都更堅定，我就是要全速前進——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