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真意宗的利真人,他一臉駭然地看著矮胖子。
在場的真人雖然眾多,但是論起消息靈通,肯定非真意宗的真人莫屬,而利盛壇腦瓜聰明博聞強記,很多東西過一眼就記住了。
董明遠的形象,他也聽說過,須知幽冥界的大戰,極大地增進了五大域人族修者之間的了解,否則他還真未必認得出來人——須知西疆和東莽之間,還隔著中州。
“董明遠?”在場的人大多倒吸一口涼氣,風黃界中,識得董明遠的不多,但是聽說過他的,可就太多了——大名鼎鼎的轉世大能!
董耀璋先是一愣,然后也把這個矮胖子,跟自己印象中的某個名字印證在了一起,他面容一整,整理一下衣衫,極為正式地一拱手,“后學末進董耀璋…見過董真人。”
若對方是董明遠,那么知道身化劍虹的奧秘,就解釋得過去了,這可是轉世大能啊,誰知道人家轉世之前,都有過什么經歷?
“算了,”董明遠一擺手,淡淡地發話,他終是轉世的大能,心態都不知道老到什么樣的程度了,方才義憤出手,一是看不過對方違背承諾,二就是不能容忍不動如山被人蔑視。
他早就不是浩然弟子了,但不動如山不\一\本\讀\小說w.(yb)(du).om僅代表著一段壯烈纏綿的典故,更是浩然宗創始人留下的靈寶,他絕對不能坐視別人輕看。
這無鋒門的掌門識做,先是果斷道歉,然后有態度恭敬,他做為前輩,也沒興趣再計較。
不過這個前輩,也沒啥前輩的樣子。他淡淡地回答,“我比你小很多,別把我叫老了。”
誰知不道你是轉世大能啊,董耀璋心里暗嘆,臉上卻越發地恭敬,“不知董前輩…怎么就來了我西疆?”
“我來西疆。也無須你批準吧,”董明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南真人都說了,我對浩然宗頗為景仰,此次南真人悟真,浩然升門,我自是要來恭賀的。”
聞聽他這話,在場之人腦中齊齊地轉過一個念頭:莫非此人轉世之前,是出身浩然宗?
轉世大能最忌諱提及前世。甚至都要遮蔽自己是轉世之人,董明遠此前就一直不正面承認,只是旁人由他驚人的晉階速度和各種奇遇巧合,猜到了此人是轉世大能。
說到這晉階速度,若非陳太忠是貨真價實從下界飛升上來的,肯定也會被人認為是大能轉世。
董明遠是轉世大能的消息傳播出去之后,他就變得行蹤不定了,此人現在現身。已然是四級玉仙,不但開啟了宿慧。這修為也能承擔下一些因果了。
不過太重的因果,肯定還是承受不了的,若有人能證明,他是前朝皇族的真仙轉世,定然會遭到本朝皇族辣手無情的鎮壓——白燕舞都可能親自出手。
若他是天工門大能轉世,整個風黃界都會與他為敵。
但他若是浩然宗大能轉世。風黃界的現有人族勢力,都不會太過在意——浩然宗原本的名聲就極好,也不在本位面立山門,跟大家沒什么沖突。
不過虎族和猿族,會對他有些怨念。人族和獸族幾場大戰,浩然宗的手里,可是折了好幾名獸族大尊的。
不管怎么說,董明遠能公開承認,自己是浩然宗大能轉世的話,也能減少不少麻煩。
然而偏偏地,董明遠就在此刻也不承認,只說自己是景仰浩然宗。
那么,此人轉世之前,曾經受過浩然宗的庇護?又有人如此想。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之際,南忘留出聲發話,“董真人已經受邀,愿意承擔本門護法。”
咝,又是齊齊的倒吸冷氣的聲音,就連利真人都忍不住出聲發問,“董真人你不已經是玉屏門的護法了嗎?緣何…嗯,我是想問,緣何來西疆做門派護法?”
董明遠深深地看他一眼,“為何我的眼里含滿淚水?因為我對浩然二字愛得深沉。”
“我去!”楚惜刀一抬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額頭,這是電影里的話,轉世大能你不要這么潮好不好?
董明遠不管他們的反應,呲牙一笑,就倒飛了回去,只是淡淡地發話,“本家的這個真人,此番切磋…誰勝誰負?”
這要我怎么說?董耀璋心里暗嘆一聲,本來是平手的呢。
不過此刻,再多的抱怨也毫無意義,他想一想之后,果斷回答,“算我們輸了。”
“這怎么就算…”鐘踐行忍不住出聲,不過話說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董明遠已經將目光狠狠地掃了過來。
他有心狡辯一下,自己這一式身化劍虹的神通,并沒有落到南忘留身上,所以應該還是平局才對,但是看到董明遠的目光,還是強忍住了剩下的話。
他敢跟南忘留切磋,但是真不敢跟聲名在外的董真人對敵,那可是轉世大能呢,雖然眼下還低他一級,可是轉世大能的恐怖,他心里非常清楚——活了一千多歲的人,啥沒聽說過?
說來說去,他現在的膽氣,已經大不如前。
董耀璋原本也是想辯解一下的,但是想到這一辯解,沒準就惹出了陳太忠,他本是果斷之人,當即很干脆地認輸。
董明遠心里也覺得這個本家還算有眼色,不過鐘踐行的不服氣,他也看到了眼里,少不得冷冷一笑,“看起來你有點不服氣?要不這樣…咱倆也來場切磋,不死不休,你意下如何?”
鐘太上這是徹底反應過來了,自己再糾纏下去,麻煩只會更大,所以也只能果斷地認栽,“一切由董掌門定奪,那就算我輸了。”
他倒想不認輸呢,但是撇開對方轉世大能的身份不提,只說剛才兩人硬拼一記,他就明顯地感到,自己不是對手,哪里還敢再多事?
“既是輸了,還不退下?”董明遠輕哼一聲,淡淡地發話。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偏偏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無鋒門兩真人默不作聲,側頭看向毛貢楠——他倆也想離開,但這里是浩然門的基業,沒有毛掌門領路的話,也是不能亂走的。
就在此刻,利盛壇一拱手,又大聲發話,“敢問明遠真人,閣下的玉屏門護法身份,可曾交卸掉了?”
董明遠掃他一眼,輕描淡寫地回答,“誰想知道,讓他自己來問,藏個神識在在身上,偷偷摸摸的,也算是真意宗的高人?”
利盛壇的臉登時一黑,心說這董真人偌大的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此來浩然道賀,身上確實留了烈長老的小神識,不見得有何惡意,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浩然門的情況,并且有效地應對一些突發情況。
剛才就是烈真人的神識發現,這里的氣氛不對,他才趕了過來,此刻也是烈真人神識微動,他就意識到:我必須要問明白對方的來意啊。
董明遠是玉屏門的護法,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玉屏門又是清陽宗的下門,那么此人又來做浩然門的護法,真意上宗肯定要考慮一下,里面有什么問題沒有。
利盛壇也知道,護法不必拘于一門,然而,跨了宗總是比較少見,于是就問交卸事宜。
按道理來說,護法本是不能交卸的,但是雙方你情我愿的話,誰又管得著?
不成想董明遠隨意回了一句,波瀾不驚地送了對方一個大紅臉。
然而,董大能可以這么做,毛貢楠卻是不行,對于上宗來人,他還是盡量要把問題說明白,更別說利真人身上還跟著一個神識,顯然是更高階的修者在關注這里。
于是他也說一句,“董真人愛屋及烏,這樣的抬愛,我浩然門又豈能得寸進尺?”
那就是說,董明遠是身兼兩門的護法了——人家是曾經的大能,扛得下這番因果。
原本以為,此事就該揭過了,然而下一刻,利盛壇輕咳一聲,“毛掌門…哦不,毛執掌,哦不,毛上人,接簡仙仙諭!”
“仙…諭?”毛貢楠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猛地警醒過來。
他深鞠一躬,腰也不直起來,雙臂平伸向前,手心向天,緩緩地疊放在一起,兩只大拇指微微上翹,“恭請簡仙仙諭。”
利盛壇清一清嗓子,開始發問,“簡仙口諭,我觀浩然一脈,功法精奇進境神速,汝等得了誰家的傳承,根腳何在?”
口諭?毛貢楠聞言,微微抬起頭來,眼珠滴溜溜地亂轉,拼命打量四下,想觀察到一些情況——仙諭是必須聽的,但是這口諭…就難說了。
雪峰觀舒真人沖他使個眼色,嘴唇輕啟,看她的口型,大約是說“他沒膽”三個字。
假冒仙諭御使他人,這種情況在風黃界不是沒有,但利真人本是真意宗中人,此舉是相當犯忌諱的,若非不得已,連簡真人也不敢冒充自家老祖的仙諭。
而利盛壇此人,又是出名的膽小,所以舒真人認為,這仙諭應該是真的。
毛貢楠剛領會了這層意思,就聽得耳邊有細語聲響起,卻是董明遠的聲音,“仙諭是通過那個小神識轉述的,觀其形當為真,但也不必有什么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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