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真人用了三天的時間,聯系上了宗里,將陳太忠提的要求說了一遍。
副宗主權賦槽聞言,頓時大怒,“混蛋,小小的下派,什么時候也敢這樣了?讓利真人通知陳太忠,他這次不來,以后永遠都別來了!”
利真人接到回信兒之后,登時傻眼,他都不敢直接通知陳太忠,心說我回去一趟吧,這里面別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當然有一些,權宗主是塵埃落定之后,才來的幽冥界,而簡宗主又回去對付污魂位面的入侵了,卻是把他從風黃界調了過來,將郝無忌要走了。
對大部分修者而言,戰后掠奪資源是一件美差,但是權賦槽絕對不是其中之一,他甚至感覺有一點恥辱:我堂堂的副宗主,代行宗主職責,竟然讓我來做這種事?誰都干得了啊。
尤其是跟郝無忌一比,真的能讓他無地自容:同為八級玉仙,郝真人是哪里危險往哪里跑,而他是哪里安全就去哪里,這…也算個準宗主的樣子?
萬事就怕個對比,真要說起來,他的戰力差郝無忌一絲,而郝真人性情直率不懂得回旋,也不會對他接任宗主造成什么威脅,但是權宗主還就是偏偏不能忍。
當然,事情是簡仙定下的,他不能抗拒,畢竟他是“暫代”宗主,簡興騰才是真正的宗主。
所以這個肥差,權賦槽是干得非常不開心,他胸口憋著氣,就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為真意宗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也讓大家看一看我這副宗主的手段。
同時,也是因為憋著氣,他對了解此前的戰斗,興趣不是很大——問得越多,越是提醒別人,他這個副宗主,是來享清福的。
當然,陳太忠的悍勇。權宗主也是聽說了不少,不過他現在亟待做出點事情來,好展示他的能力,姓陳的那廝識趣還好。若是不識趣,他不介意辣手整頓。
你強煞了也不過一個人,能打又怎么樣?
一個三才陣拿不下你,十個呢?堆也堆死你!
真意宗好久不發威,下面的這些小門派。慣得都有點沒樣子了。
命令發出去,他就將此事丟到了腦后,權宗主每天有多少大事要惦記,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過分操心。
這天,他正跟幾名真人議事,有弟子來報,“利真人回來了,在外面求見。”
“讓他進來,”權宗主一擺手,待見到利真人之后。他眉頭微微皺一下,“怎么回事,陳太忠沒跟著你來?”
“我這次回來,是想落實一下,”利真人見諸多真人在場,也不好多說,“陳太忠想要有人幫他看守門戶,否則拒絕征召,咱宗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話沒傳到?權賦槽的眉頭微微皺一下,“我已經著人傳話給你。你告訴他,要不就馬上過來,要不就永遠別來,咱真意宗不慣他們毛病…還有問題嗎?”
你確定要這么說?利真人怔怔地看著他。你要真確定的話,出了問題可不算我的。
不待他說話,卻是有人先叫了起來,“啊?這么跟陳太忠說話?”
權賦槽扭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簡真人,眉頭不引人注目地皺一下。“怎么,不可以?”
他也算宗中響當當的實權人物了,對于簡仙的族人,該有的客氣是要有,但是也沒必要太遷就。
“這…這不太好吧?”簡真人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陳太忠的戰力極強,浩然派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向外擴大中。”
五大域之間的相互侵蝕很常見,能向外擴張,對于同宗修者也是極大的鼓舞。
“他的擴張,得利最多的是浩然派,”權賦槽淡淡地回答。
他不怎么關心邊界地帶的變化,因為那里全是下門下派,真意本宗卻是縮在后面。
這不是上宗不敢跟別宗接壤,而是存在一個章法問題,小弟必然要頂在前面的,不能小弟還沒上,老大就光膀子沖出去,這成何體統?
而真意宗要爭的資源也有,那是跟西疆官府扛膀子,這里面的利益就大得驚人,實在沒必要再跟同為宗門體系的其他宗相爭,反倒讓官府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權宗主覺得,陳太忠搶得再多,浩然派對外再兇悍,跟本宗也沒什么關系——大頭可是下派拿走了。
同理,浩然派失利,權賦槽也不會太在意:地盤我給了你了,是你自己丟掉的,須怪不得本宗沒給你空間。
這小簡也不知道高興個什么勁兒,還是年輕啊,意氣用事,他搶下的東西是你的嗎?
“你怎么…”簡真人登時就無語,身為同一宗門修者,不得強調個集體榮譽感嗎?
權賦槽淡淡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心里有幾分不高興。
等了一陣,見簡真人也不說話,他暗哼一聲,心說你眼里終得有我這個副宗主才行,于是扭頭看一眼利真人,眉頭一皺,“怎么?需要我親自去…”
“權宗主,”又有人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發言的正是九級玉仙烈真人,他微微搖頭,“對陳太忠,可不能這么做。”
“嗯?”權賦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里也是越發地不高興,不過烈長老的修為高于他,資格也比他老得多,宗中事務他能說了算,但是烈真人既然說話,他也不能無視。
于是他又淡淡地發問,“烈長老這是何意?”
“陳太忠原本夠了入上門的條件,甚至可以入本宗了,”烈長老不動聲色地發話,“前些日子簡宗主在,也沒有擢拔他,你道為何?”
嗯?權賦槽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下派里不得有玉仙,是宗中的規矩,他想一想之后發問,“莫非是因為,浩然派天仙以上的修者,只得他一個?”
“是,但不全是,”烈真人點點頭,“此人惡了皇族,燕舞仙子對他極為惱火,有封殺他之意。”
“惡了皇族…封殺?”權真人的眉頭緊皺,努力消化這段信息。
“果真如此,”利真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同我提起了燕舞仙子,言語中諸多不敬…兩人大約是見過面。”
“諸多不敬?”權賦槽忍不住出聲重復一遍,尼瑪,這陳太忠也膽子太大了吧?
別看他是副宗主,還暫代真意宗諸事,但是見到白燕舞,他估計連大氣都不敢出——八級玉仙和巔峰玄仙,這差距實在太大了。
簡仙見了燕舞仙子,大約還能公平地對話,但也絕對不敢隨意冒犯,燕舞仙子隨手一擊,殺不了簡仙,也足以令他休養百年以上。
“如何不敬?”烈真人老也老了,八卦心倒是十足。
利真人想了想,搖搖頭,“簡仙不在,我不敢說。”
說真仙的壞話,是要冒很大風險的,若沒有其他真仙幫忙遮蔽,萬一被對方察覺,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算了,”權賦槽也知道這事兒的危險性,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惹上皇家第一高手。
不過,想到陳太忠敢肆無忌憚地對真仙不敬,自己這個副宗主反倒要畏首畏尾,他心里是越發地不平衡了——沒文化果然可怕啊。
可是,這也不能成為他答應陳太忠的理由,浩然派要求宗里出人幫忙看守門戶,這請求實在過分了,我真意宗數十下派,答允了你,要不要答允別人?
他正為難中,猛地聽烈長老再次發話,“權宗主可知,陳太忠因何惡了皇家?”
權賦槽看他一眼,“可是北域大營的事發了?”
他對陳太忠,還是有不少了解的,這么耀眼個人物,就算他無心打聽,也有不少人在說。
“呵呵,”烈長老笑了起來,笑得有點莫名其妙。
這下權賦槽不高興了,心說你個老家伙,我很尊重你了,你一直讓我猜,我就很配合地猜,你還跟我賣關子——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他的戰力,比之郝無忌也不遑多讓,更別說還有副宗主執掌的高階靈寶,雖然修為比烈真人低一級,但是真要動手,烈真人絕對不是對手。
“說起來真是好笑,”烈長老卻不是笑他,而是覺得陳太忠遇到的事情,比較滑稽,“你可知道,異姓王死在了陳太忠手里?”
“馬…”權真人聞言,登時倒吸一口涼氣,眼中滿是駭然,“這,你開什么玩笑?”
說起來,這也是很令他惱火的一件事,因為馬王爵最后是從真意宗來的幽冥界,而他身為副宗主,還跟其有些交往,也受到了來自九重天的問詢。
所以他非常清楚,那位是因何而死,又是怎么死的,而且他跟著受到了一些牽連,說起來也是一肚子的火氣。
現在聽說馬伯庸是死在陳太忠的手上,他的表情,真是要多怪異有多怪異了。
烈真人大有深意地看著他,“他必須得死在陳太忠的手上啊。”
“明白了,”權宗主一拍大腿,點點頭,他是真的明白了,雖然修者最注重的是提升修為,但是他一把年紀了,又執掌真意宗大事,這點因果,郝真人都聽得明白,何況是他?
正是因為明白了,他反倒有點遲疑了,“這陳太忠…端的是一等一的闖禍高手!”
“是啊,”烈長老嘆口氣,又點點頭,“你想把他推出去,他就正好出去了…你若對他動手,肯定有外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