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沒有搞錯,藍翔敢跟隆山呲牙?
往大里說,氣修的式微,是整個風黃界的共識,往小里說,這幾百年間,隆山劍派一直強壓著藍翔派,一步一步地蠶食其地盤,有眼的人,都看得到。
尤其是最近隆山劍派高調宣布,本派上上一任執掌,在北域悟真之后,近期返回了隆山,并且得真意上宗看重,不日將赴上宗修行。
稱派的門派之中出現真人,在太多的人眼中看來,這是天大的喜訊,而隆山派的行情,也因此水漲船高,簡直可以說是盛況空前。
數不盡的地方勢力,紛紛上隆山道喜,這種大喜事,誰敢怠慢?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藍翔根本就沒有派人去道喜,白駝門下的其他派,雖然有人去賀喜了,但也都是走一下形式,隨便意思一下罷了。
馬執掌的遭遇,其實已經在白駝門小范圍地傳開了,真正知道內情的人,看隆山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誰會真材實料地來道喜?
萬一馬執掌認為這是在暗暗嘲諷,惹得新晉的真人不開心,那才叫冤枉。
在白駝門里,這種秘密只要能費點心,就能打聽到個差不多,但是對于世俗的那些小勢力而言,這種機密根本不是他們有資格知道的。
所以在很多人看來,藍翔的高調,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遲不高調、早不高調,偏偏選擇在隆山前任執掌悟真之際,將隆山驅逐出寶蘭州。
這是作死的節奏吧?
要不說,信息的壟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那些既得利益者,對此運用自如。
投靠隆山的諸多勢力登時茫然了,他們無所適從,又有不少人打聽到消息,藍翔對付羅家的時候,隆山劍派的戰堂聞堂主,親手斬殺了羅家老祖。
所以就有人猜,是不是羅家人因為某些大家不知道的原因,惡了戰堂,導致戰堂借刀殺人,而藍翔出面,只是一個幌子?
一時間,眾說紛紜,很多道聽途說者和“紙面天機黨”,都紛紛地發表自己的猜測,就是地球界那句話,知道的不說,不知道的亂說。
就在這一片紛亂中,很快地,藍翔派就選定了第二個目標:西鳳鎮的獨孤家。
獨孤家是徹頭徹尾靠隆山起家的,原本只有三個靈仙的小家族,靠著給隆山當沖鋒陷陣的打手,現在家里有一個天仙,九個靈仙。
這個天仙是在壽數最后關頭,用各種手段推上去的天仙——其時藍翔和隆山激斗,隆山不好直接出面,賣了點藥物和其他靈材,為獨孤家強行制造個天仙做打手。
總而言之,這個天仙的戰力不強——他更在意的是,能多活七百年,所以傾家蕩產,把自己折騰成了天仙。
藍翔弟子上門的時候,獨孤家雖然也有點不以為然,但是羅家的先例在那里擺著,于是他們就跟藍翔派商量:一下交兩百年的供奉,我們實在無能為力,能不能分批次交清?
這是大實話,兩百年的供奉,誰也不可能一次清。
但是同時,這也是拖延的手段,獨孤家打算先交一部分,看看以后事態會怎么發展。
所謂家族,誰都不缺生存的智慧,羅家之所以顯得那么,純粹是被隆山坑了。
而有了羅家的前車之鑒,獨孤家就算有天仙,也不會那么強硬。
然而非常遺憾,藍翔弟子并不答應獨孤家的請求,他們毫不客氣地表示,給你家三天時間,必須交清,否則的話,滾出寶蘭州!
沒錯,就是“滾出寶蘭州”,這五個字出自藍翔弟子之后,入獨孤家之耳。
三天時間,無論如何都不夠獨孤家調遣,想交靈石的話,臨時湊不出這么多。
不想交靈石的話,看清湖城何家就知道,這點時間,絕對搬不走偌大家業,產業就算能賣掉,也要打極大的折扣,一塊上靈的產業,能賣出十塊中靈就不錯了。
要說藍翔收走這些產業之后,轉手賣掉,價格也要遠超出十塊中靈,賣二三十塊中靈是正常的,那些買家不該把價格壓得這么低。
可是這么想的人,真的錯了,買家也是冒著極大風險的——藍翔不承認這筆交易的話,他們就是雞飛蛋打。
就算藍翔承認,他們也少不得要打點,而且還可能面臨來自隆山的反撲。
總之,誰賺點錢都不容易,高利潤必然伴隨著高風險。
更現實的是:獨孤家就算想把家業按十分之一的價格賣出去,還要考慮三天之內能不能成交,不能成交就是白瞎。
所以三天之后,獨孤家的天仙出面,懇請聞堂主:能不能寬限兩天?
這三天時間里,獨孤家瘋了一樣地撒靈石,求助各路高人,也求隆山派鼎立來援——只要你們來支持,靈石好說!
正是因為他們不惜成本地撒靈石,所以得到了一個很隱秘的消息:隆山要全面放棄寶蘭州了,你也別問為什么,憑你還不配知道!
獨孤家仗著跟聞堂主打過一些交道,提出要求,懇請寬限兩天。
而聞堂主的回答,就是面無表情地斬來一劍——憑你這藥物堆上去的天仙,也配跟我說“賣你個面子”?
死吧!
然而這一次,他突如其來的一劍不靈了,獨孤家的老祖身子一晃,直接遠遁而去,嘴里高聲大罵,“藍翔的雜碎們聽好了,某窮此一生,誓要攪得你上下不得安寧!”
“聒噪!”大長老祁鴻識厲喝一聲,身子一晃,直接使出新近修成的縮地踏云身法,瞬間就追上了對方,抬手一拳狠狠打去。
大長老的手段不止這一點,不過他堂堂的五級天仙,對上一個家族的一級天仙,一拳也就夠了——須知這是氣修的一拳。
然而,獨孤老祖身上白芒一閃,扛下了這一拳不說,速度再次加快。
“混蛋!”祁鴻識怒喝一聲,再次使用縮地踏云不說,更是祭出一柄小錘,狠狠地砸向對方。
“嗵”地一聲大響,獨孤老祖向遠處的地面跌落,還沒落地,大口的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而大長老也身子一頓,身子猛地平移,一道青芒間不容緩地從他腰間擦過。
“居然敢玩陰招?”祁鴻識越發地惱了,他修習縮地踏云時間不長,更是第一次在戰斗中運用,不成想對方居然放出了中階寶符,害得他差點中招。
以他的閱歷,馬上就想到了中招的后果,臉色登時變得鐵青。
正是因為想通了后果,他沒有簡單粗暴地繼續跟上去,而是劃了一個弧線——兩個短程的縮地踏云,才來到此人落地之處。
然而,就在下落的時候,猛地看到,獨孤老祖在地上一晃,身子登時消失。
“隱身術?”大長老眉頭一皺,再次祭出小錘,沖著地面一指,“疾!”
那小錘在瞬間就變得十來丈大小,重重地擊向地面,整個地面為之一抖,甚至靠近地面的空氣,都被激蕩得像水波一般漾開。
這一擊的威力并沒有多大,事實上,這是一個范圍殺傷手段,以大長老五級天仙的修為,這么一擊,在小錘的直接打擊之下,僅僅能保證殺死高階靈仙,至于初階天仙就未必了。
但是這樣的震動,足以讓三里之內的游仙受了重傷。
他用在這里,也不指望能殺傷獨孤老祖,他只是希望能通過地面和空氣的震蕩,逼得對方隱身術失效——大面積擾動靈氣的波動,是破掉隱身術的不二法門。
然而這一錘擊出之后,反倒是在地底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靈氣抖動,祁鴻識終于臉色一變,“我去…土遁?”
合著對方用的不是隱身術,而是土遁術。
遁術是極難練成的,對修者的體質和功法要求極高,五行屬性的遁術屬于神通,可不是血遁這種大路貨比得了的。
獨孤家的老祖才一級天仙,修成土遁那是妄想,但是他若有土遁寶符的話,這就解釋得通了。
但同樣是保命的東西,土遁寶符比天仙級別的隨身護符,罕見得多。
護符那玩意兒,只要修為到了就能做,無非是浪費點精血,但是屬性遁符,不但對屬性要了解透徹,還要有極為高深制符手段。
從原理上講,遁術屬于一種借助于媒介的瞬移,也涉及到空間規則,萬一制符手段不精,屬性遁符極可能出現意外。
比如說,陳太忠曾經想琢磨,在傳送中途打斷一下,是否能領悟空間規則,被老易直接否定,說你不知道會把自己弄到哪兒去,遁符煉制不精,也是這種后果。
倒不能說,遁符的珍稀程度,堪比傳送陣,但是絕對是相當珍稀的。
所以祁鴻識的臉色十分難看:兩大天仙出手,還是讓一個最垃圾的一級天仙逃脫,尤其是,還是在藍翔打算重塑威望的時候。
不說此人逃脫之后,可能給藍翔弟子帶來什么麻煩,只說人家跑得掉,就是裸的打臉了。
就在這時,聞堂主也御劍而至,他似笑非笑地發話,“不會吧,祁長老你竟然把人放跑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