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這番強硬無比的表態,在旁人看來,還真有點狂妄。
李墨白夫婦知道,此人的修為驚人,為了避免吃眼前虧,也不跟他計較,但是回到寨子之后,李董氏馬上聯系了自己的侄女,把某人的狂妄行為,添油加醋地說一遍。
陳太忠不理會這些,直接在李家寨外面五里左右的地方扎營。
傍晚時分,天上下起了小雨,他深吸一口氣,“上一次也是小雨,可惜…物是人非了。”
撇開防御陣什么的不提,老易腦袋上頂著個斗笠,也不是很在意下雨,他聞言發問,“我說,刀疤已經死了,復顏丸很重要嗎?”
陳太忠沉默良久,才回答一句,“她是死了,但是我的承諾要兌現。”
老易聞言,也不說話了,好半天才嘆口氣,“我有點嫉妒她。”
陳太忠聽得就是一笑,“你是公的還是…你是男的女的,我都懶得問,又何必嫉妒她?”
“我是母的,你都已經知道了,”老易明顯地有點火了,甚至不惜自己詆毀自己,“別以為自己有核彈,就多牛逼,我是看著你可憐!”
陳太忠撓一撓頭,抬起頭來,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回答,“好吧,我很可憐…其實我很在意你這個朋友,這是實話。”
老易一咧嘴,然后一抬手,將身邊的土地打出一個兩米方圓的大洞,直震得地面直抖,卻是沒再說話,只是坐在那里發呆。
兩天時間轉眼即逝,第三天的頭上,還在下雨。兩人在雨棚下做早餐。
老易做早餐的手藝很渣,他只會吃,陳太忠做飯也做得心不在焉。“要不你在這里等著吧,我沒準要跟他們開片!”
開片是典型的地球界方言。不過老易看了不少片子,居然能聽得懂,他冷笑一聲,“你這是懷疑我,會成為拖累?”
陳太忠沉默半天,才回答,“沒準董明遠已經是玉仙了,要說起逃跑來。你差得太遠。”
他倒是不認為,董明遠一定會出現,事實上在他想來,董明遠不出現的可能,反而要大很多,然而他不想再目睹著朋友死去了,所以他不想冒這樣的風險。
老易沉吟一下,然后搖搖頭,“我只是見識一下,不摻乎…你不會以為。我沒有護符吧?”
“你前天已經是跟我一起去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時候你說什么不摻乎。別人得信才行…再說,有護符也不能亂用不是?”
老易嘿然不語,好半天,才摸出個物事來,默默地一按。
“我修為比你強,”復讀機里傳出了他的聲音。
“我勒個去的,”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也不想跟他叫真了,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不過猶豫一下,他還是強調一句。“一定不要動手啊。”
“哼,”老易沒好氣地哼一聲。卻是都懶得回答。
五里的距離眨眼即到,陳太忠來到李家寨門口,寨子的門禁還沒修復,幾塊零散的石頭,就掉落在一邊,不過倒是有三個守衛,冒雨守在那里。
他跳下馬來,抬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沉聲發話,“去把李墨白給我叫出來!”
以他的修為,完全可以不用淋雨的,但是陳某人最近邪火比較旺,淋點小雨,能讓他保持適度的冷靜。
這三個守衛知道此人兇狠,也不敢多言語,一個年輕一點的守衛轉身跑進寨子。
不多時,李墨白夫婦就走了出來,身后有人給他倆打著傘,大家都不介意這點小雨,但是這副做派,卻是身份的象征。
不過陳太忠的注意力不在他倆身上,他盯著一個中年仆婦,微微有點錯愕,“你怎么來了?”
中年仆婦不是別人,正是玉葉吳纖纖,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回答也很簡潔,跟上次見面的時候沒什么不同,“來送復顏丸。”
“哦,”陳太忠點點頭,也不再跟她說話,而是轉頭看向李墨白。
“終于幸不辱命,”李墨白微笑著發話,“兩天的時間實在太短,還好明遠足夠重視,親自出面索要了一顆,還要吳前輩專程送來。”
原來,他預定的那顆復顏丸,被玉屏門的一個弟子攔劫走了,那弟子有好友面容受損,急需此丸藥,還允諾說明年還他。
這個事情令他比較郁悶,但是那弟子是先下手,然后才解釋的,李家再說別的也沒用了,丸藥都已經吃了,還能吐出來不成?
所幸的是,李墨白知道,小倩對姓陳的印象也不錯,于是前天臨時找小倩求助,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顆復顏丸。
他覺得此事,真的是大不易,是費了老鼻子勁兒了。
“呸,”陳太忠聞言,直接冷哼一聲,他哪里會管對方容易不容易?只是不屑地笑著,“這都拖了幾次了?虧你還有臉說…拿過來!”
一邊說,他一邊就伸出手來。
李墨白正表功呢,猛地聽到這種回答,好懸沒被噎死,他愣了足有半分鐘,才臉一沉,摸出個玉瓶,直接丟了過來,也不再說話。
陳太忠接過玉瓶來,打開看一眼,里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丸藥,通體發青。
他抬頭看看李墨白,本來想問一句,這是真的復顏丸嗎?
不過轉念一想,為此事造假,實在沒有多少意思,而且吳纖纖都來了。
所以他把玉瓶往儲物袋里一丟,就要轉身離開。
不成想這個時候,李董氏發言了,“陳前輩,藥丸我們給你了,你就這么走了?”
“嗯,”陳太忠聞言站住腳,扭過頭來,不耐煩地一抹臉,“有事?”
“東西給你了,你砸壞的我家門禁呢?”李董氏沖著那四散的石頭指一指,沉著臉發問,“是不是也得給我們一個交待?”
“嘿,”陳太忠氣得笑了,我為了要這么個藥丸,專門跑了兩趟,不追究你的違約責任,你倒要找我的碴兒?
他無所謂地搖搖頭,“你想要什么交待?”
李董氏盯著他看了半天,眼神也不住地變幻著,最后才嘆口氣,“既然是你砸的,幫忙重建一個吧。”
李家不收拾這個門禁,就是要跟他討個說法,李董氏原本想要擰著對方親自動手,怎么砸的怎么修起來——門禁就代表門臉,李家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好砸的。
但是看到對方那副彪悍的樣兒,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退而求其次,你給我修起來就行了。
陳太忠的眼中掠過一絲冷厲,不過最終,他還是努力壓下心中的火氣,淡淡地搖頭,“沒時間,我也不會建,給靈石行嗎?”
他是大手大腳慣了的,拿靈石砸人也不是問題。
“我家不缺靈石,”李董氏搖搖頭,這根本不是靈石的問題,是面子問題。
看到對方好整以暇的目光,她的心里沒由來地抖了一下,頓一頓之后,她深吸一口氣,“也不要你親自動手,你可以花靈石雇人,只要能弄好就行。”
這算是過分的要求嗎?在她看來顯然不是,甚至她都覺得,自己很讓步了。
但是陳太忠顯然不這么看,他微微一笑,“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不答應?”李董氏先是眉毛一揚,愕然地看他一陣,然后苦笑一聲,一側身子,沖著吳纖纖一攤雙手,然后深深地鞠個躬,“吳前輩,您說句公道話吧。”
吳纖纖怔了一怔,然后皺著眉頭沉吟一下,她真的不想介入這種恩怨中,不值得,也沒必要,就像上一次,李家和其他家族搶礦,她都沒有出手——她只負責小姐的安全。
這次她也不想管,不過就在剛才,她已經向李董氏表示,既然把藥送來了,就要結束這段公案,不再讓這點小事干擾大家。
不過這小家伙看到自己了,還是這么強硬,吳纖纖也有點不喜。
反正她是董明遠的人,不可能不幫董家而幫外人,所以她看陳太忠一眼,“砸別人的家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她沒說要對方怎么做,但是這態度,卻已經表現得足夠明確。
“失信意味著什么?”陳太忠又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她笑了起來。
從本質上講,吳纖纖不是個脾氣好的,當年的玉葉吳纖纖,也是以下手狠辣著稱,只不過這些年隱身幕后,等閑不肯發作就是了。
上次她誅殺惠笑靨時,下手狠辣干脆利落,而且不接受別人的說情,由此可見她的性情。
見到這小家伙還不買賬,她就有點惱了,臉一沉,“你是在質問我嗎?”
若是熟悉玉葉做事風格的人,就知道她說出這句話來之后,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本來不關你的事,”陳太忠嘆口氣,摸出一個圓筒來,在手里無意識地晃著,“看在小倩的面子上,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呵呵,小家伙還挺不含糊啊,”吳纖纖氣得笑了,心說若不是知道,小姐對你的印象不算太差,我犯得著跟你廢話嗎?
現在,輪到你看在小倩的面子了?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