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娃兒吶,這活不好干

　　見到趙玲并沒有生氣，云凱松了一口氣。

　　女人不可怕，鉆牛角尖的女人才可怕。

　　人家明明是一片好意，自己也知道趙玲是為了自己才自己出錢不是為了占自己什么便宜，這世界上，不是誰都是吳峰跟李淑芬這樣的人的。

　　“哎呀，你想怎么就怎么唄！有必要在這里跟我糾纏這個事情？說完了吧，要是完了，我可就開車了…”趙玲并不想跟云凱糾纏這些事情，挺無聊的。

　　“說完了…”云凱被郁悶得直翻白眼。

　　這樣重要的事情，在這女人眼中，仿佛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一般。

　　“算了，找好廠房之后，咱們還是另外注冊一個公司吧，我注冊的那個公司，正好用來玩玩兒…”趙玲說完之后，就再次發動了車。

　　在蓉城，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一個小公司上面掛著好幾個牌子，不同的客戶來了，就讓員工穿不同的工作服什么的來應付客戶，一般這樣干的人，都是串子。

　　富家小姐要玩兒票，自己也懶得理會，根本就管不了。

　　“龍騰、龍威、揚中…你準備租哪家的廠房？前段時間我打聽了一下，這些廠房里面都還有地方…”趙玲說的這些，都是一些本地人的私人投資的工業園，是沒有能力自己修建廠房的小加工廠比較集中的地方，價格相對來說，都不是太高。

　　“這些工業園里面的廠房都沒有行車吧，幾百公斤重的設備，咱們難道抬上去？”這丫頭，難道不知道就目前她接的這些活，都對廠房的要求很高？

　　沒有行車，接近一噸的毛坯難道手工搬到設備上去？

　　“沒有行車，咱們可以考慮自己做葫蘆吊嘛…”趙玲充分地向著云凱顯示了自己不是花瓶，做這個，還是經過一些認真的準備工作的。

　　“如果咱們以后經常接一些重型零件的加工業務，葫蘆吊太不可靠，還是選擇有行車的廠房吧，租金一個平米也不過貴兩三塊錢，安全！”云凱可不想為了省下幾萬塊錢的租金而去自己做行車，保養不到位或者設計有差錯，這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前些年，這樣干的小公司不少，除了好幾起的事故，讓那些小老板賠得傾家蕩產的。

　　錢是其次，人命才是重要的。

　　“我這不是為你省房租么！現在有行車的廠房，一般的價格都在二十以上…”趙玲根本就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

　　“…”云凱真心不知道，現在的廠房租金這么貴。

　　“那要不咱們去航天吧，他們的廠房租金雖然貴點，其他的配套不錯，也不用擔心用電高峰限電…”趙玲想了想，對著云凱說道。

　　航天十四集團從九六年整體搬遷到這邊之后，有不少的民品生產廠倒閉，那些設備被低價處理，廠房一直空置著，最近兩年才開始向外出租他們那些空置的廠房。

　　不過由于價格比外面任何地方都高，一直都還有大量的廠房空著。

　　“他們那些車間動輒都是數千平米，咱們先期最多一千平米就夠了，他們會同意？”原來吳峰就想要把廠房給搬到航天里面，就因為航天管理方面并不愿意向外面這些工業園那樣，一個車間可以塞下好幾家小廠。

　　其實，按照云凱的設想，五百平米的廠房就已經足夠了，根本就要不了太多。

　　他們是走的是高精高難度的加工路線，并不打算走靠數量的大批量標準件加工。

　　“問問吧…”趙玲也不確定。

　　到了航天專門成立的固定資產管理委員會，好不容易才見到那個負責出租廠房管理的四十多歲，仿佛整個世界都欠了她錢的中年女人，一聽云凱說想要租幾百平米的廠房，立馬就被那女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連聽云凱兩人多說幾句好話的心思都欠奉。

　　“咱們送錢上門，這些人居然這副嘴臉！”趙玲很是不滿。

　　這女人，太吊了。

　　“送錢上門又不是給她！租賃他們廠房的人越多，他們的工作量越大，即使這些廠房一平米都沒有租出去，他們的工資獎金又不會少一分！”云凱對這樣的事情，還是非常了解的。

　　航天里面大量的業務外協，隨著前些年大量車間破產倒閉，大量工人下崗，產能不足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很多國營企業的職工都存在的毛病——懶散。

　　每次大領導一問小領導，這些活為什么還沒有派上生產計劃？小領導立馬就回答說，咱們這生產任務太緊張，廠里面不是有政策，不準強制工人加班嘛…

　　然后，外協。

　　云凱在里面上過班，知道里面的情況，航天集團嚴格按照國家法律規定的五天八小時工作制上班，那些正式員工，很多兒女都已經安家，對于多掙幾百塊錢，根本就沒有什么心思。

　　難度稍微大一點的活，工人害怕加工出了問題，扣自己的獎金，直接告訴領導，我們的設備精度不夠，無法保證精度，要干可以，但是先說好，加工出了問題，不能扣獎金…

　　好吧，設備精度不行，咱們車間目前不可能添置新設備，精密加工車間有沒法協作，咱們還是把這些產品交給外協配套廠吧！

　　最后，云凱打了好一圈的電話，才在中達模具產業園里面找到一塊分租出來的一千二百多平米的空置廠房，價格還算公道，二十塊錢一平米，比航天集團的廠房足足便宜了四塊錢每平米！

　　“師傅，這會兒不忙吧？”一圈溜達下來，已經十一點了，如果云凱像其他的小老板那樣計較廠房租金的價格，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把整個經開區有廠房出租的地方跑個遍，比較一番，根本就弄不清楚。

　　三個月無法完成老毛子的訂單，自己的小名就沒有了。

　　這會兒，他也顧不得再去計較這點了。

　　趙玲就更加不會計較這些了！在她看來，一年二十多萬的廠房租金，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夠賺回來…

　　“你怎么有時間過來？”云凱的車工師傅郭貴川在整個航天系統都是大拿級人物，航天十四集團的車工要考技師或者高級技師證，都會在考試前又他突擊培訓一段時間。

　　不過，多數時候，他還是在航天技校里面帶實習生。

　　現在很多上技校的孩子都是為了這一紙文憑以及奔著好找工作來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會認真學習。實習老師要是管得太緊，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甚至會動手。

　　云凱跟趙玲到實訓基地的時候，師傅郭貴川正在實訓車間大門口跟幾個學生聊天。

　　學生不愿意學，他們也就樂得輕松。

　　反正任何行業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愿意學的，只要有任何問題，實訓師傅都會毫不保留地教他們，如果不愿意學，就是拉著他們強行灌輸，根本就不會有半分的效果。

　　“您幫我看看這個活…”云凱從趙玲手中接過圖紙，恭恭敬敬地遞給了師傅。

　　郭貴川一拿到圖紙，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有技術的人看圖紙，一般都會先看技術要求以及材料什么的，整個圖紙最重要的加工內容，反而是最后看的。

　　“俄羅斯的？”看了好一會兒，師傅才對著云凱的沉聲問道。

　　“十有八九！”云凱不好意思地回答到。

　　“娃兒吶，這活可不好干，這純鎢太硬，一點韌性都沒有，裝夾的時候，夾的太緊，要碎，夾的太輕，容易啃刀，瞬時沖擊力臺太大，也會碎…”聽到云凱師傅的話，趙玲才知道，這個活，究竟有多大的加工難度。

　　難怪一開始云凱就讓她回絕。

　　這會兒，頓時臉色就白了…

　　“師傅，現在合同都已經簽了，再難也得整呀，我是這樣考慮的，咱們先做一個可調節的工裝，繃大端內孔，然后頂小段，外圓先見光，然后再用工裝夾住整個大外圓，把孔直接精車到位…”云凱從看到這個圖，就在考慮工藝。

　　“這樣沒有問題，但是你把內孔加工完成之后，怎么加工外圓？這中間這個四十五度的錐面，如何加工？工藝問題好解決，你刀具怎么解決？”郭貴川對著云凱點了點頭。

　　這樣做的工藝，沒有問題，只有裝夾整個零件，讓整個大外圓均勻受力，并且加工內孔時候外圓上面的錐面必須有受力點，這樣才會最大限度地減少加工過程中零件因為壁太薄而發顫。

　　沒有韌性的超硬材料的發顫，帶來的后果往往是災難性的——破碎！

　　“粗加工用國產的YS8焊接刀片，精加工只能到時候試了…”云凱也很無奈。

　　“YS8磨損太快，要是沒有及時換刀，產生了栽刀現象…”郭貴川喃喃地說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樣大的零件，外面的線速度太高…粗加工只能采用普車，精加工能不能用數車，都還不一定…”云凱現在就是無法確定加工工藝，時間太緊，加上現在連設備都沒有買…

　　三個月，就只有三個月！

　　“這活是吳峰的？”郭貴川放下手中的圖紙，對著云凱問道。

　　“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