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土雞瓦狗
摩挲一陣下巴，江白羽露出一絲溫馨的笑意，這是李大雷家的商鋪吧。李大雷是江白羽少年時代唯一的朋友了，他本人資質差，在柳臺城三大家族的李家中，地位低下，受人冷眼，與江白羽經歷十分相似。正因為如此，兩人才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
在那一場可怕的災難中，李大雷被人掏心挖肺，死狀凄慘，至今想起，江白羽仍舊一陣喟嘆。
江白羽在萬寶店中閑逛著，在材料專賣區，非常不容易找到了一枚魘魔果，售價卻居然是999金幣，接近一千！江白羽咂了砸舌，這比預料中的500高了一倍啊。短時間內上哪去變1000金幣？若是等幾日，他自然能夠想辦法弄來金幣，可現在，家族會議在即，沒有多余時間了。
“咦，這不是我們的白癡少主么？原來也會逛街啊。”一道聲音傳來，一個身材彪悍的少年走過來，噙著戲虐的微笑，正是剛才偷偷跟著江白羽過來的家族之人。
江白羽略一回頭，努力回憶了一下，才淡淡道：“哦，是江林的狗腿子江虎啊，怎么，一路悄悄跟過來有事？”
江虎戲虐的表情一僵，羞怒道：“你說誰是狗腿子？還有，誰跟著你了？”
聳聳肩，江白羽懶得理會他，對方一路跟蹤，他豈會沒有發現？裝作不知情而已，他盯著魘魔果看了又看，通過肉眼確定這枚魘魔果的新鮮度，的確適合逆行經脈。
見江白羽無視他，江虎更惱火，但發現江白羽的目光，旋即冷笑著從口袋取出一個錢袋，里面發出金幣碰撞的聲音：“嘿嘿，白癡少主沒有錢吧？怎么，你可是少主，怎么會連錢都沒有？嘖嘖，真可憐啊，連500金幣都沒有！”
“要不要我買給你啊，窮酸少主？”江虎諷刺的笑道：“只要你低下頭，說一聲求求你，我馬上給你買如何？”
江白羽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抱歉，雖然你對我說了‘求求你’，但，我還是不會給你買東西。”
“你！”被對方抓了一個語言漏洞，江虎氣憤不已，但隨即又炫耀的取出了一張紫卡片：“白癡少主，要不，用我的卡怎么樣？我這張卡可是能在這里打九折哦？全城可只有一百多張而已。”
江白羽皺了皺眉，此人，很煩。
正在這時，一道鄙夷的聲音不屑的傳來：“切！什么玩意兒！白羽在我大雷的地盤買東西，還需要付錢？”
一個少年黑乎乎的胖子從后面冒出來了，他十五歲左右，身材很矮，矮胖矮胖的，皮膚黝黑，仿佛打上了一層黑炭灰，黑得發亮，一張嘴，潔白的牙齒跟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他，正是李大雷。
含著不屑，李大雷厭惡的揮揮手：“拿開你的打折卡，別用你那垃圾一樣的卡，侮辱我兄弟！”
說完，看也不看江虎氣得發綠的表情，大嘴裂開一道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驚奇道：“白羽，你怎么跑這來了？”
江白羽愣了片刻，時隔幾十年再度見到少時的玩伴，內心一陣唏噓，在他記憶里，此后三年，李大雷的命運越來越凄慘，尤其在一次家族鑒寶之后，他親大哥設計陷害，導致他被發配到一間小商鋪里，最讓李大雷精神崩潰的是他的未婚妻，陸蕓蕓！陸蕓蕓是一個妖獸材料商人的女兒，很漂亮，也很善良，很喜歡李大雷的體貼，兩人感情非常好。
可是，就在李大雷結婚的前夜，陸蕓蕓被他喝醉的大哥拉進房里強暴了。
李大雷憤怒無比，可更憤怒的是，家族不僅沒有為李大雷伸冤，反而為了遮羞，將被強暴了的陸蕓蕓，改嫁他親大哥，陸蕓蕓被父親施壓，加上已經于此人，只有含辱答應下嫁。所以，第二天的婚禮上，新郎從李大雷，變成了他大哥，與陸蕓蕓洞房的，也換成了他親大哥，最心愛的女人，一夜之間被奪走。
相比于李大雷，他的親大哥不僅生得俊俏，腦子靈活，資質更是不俗，被全族看好，犧牲李大雷，保住他親大哥的利益，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
從此以后，李大雷終于失去了意志，幾經自殺未遂，開始渾渾噩噩度日，了此一生，最后死于災難。
“哦，隨便轉轉，大雷…”江白羽望著這張憨笑的黑色臉龐，心底一陣觸動，眸中含著凌厲之色：“你是我兄弟，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誰傷害你，就是與我為敵！”
李大雷怔了片刻，噙著怪異的目光：“哈，白羽，你怎么變了？”旋即，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淌著一絲溫馨，嘿然笑道：“嘿嘿，彼此彼此，我李大雷的朋友，就你一個，誰傷害你，我跟誰急！”
江白羽頷首，再度深深注視了一眼這顆魘魔果，準備先籌錢再說，抬頭道：“那我先走了。”
“誒誒誒，你等等，你要這顆魘魔果？”李家是經商世家，李大雷的眼光也不差，看出江白羽需要這顆魘魔果。
江白羽點頭：“有點用，過幾天再來買。”
“買什么買啊？在兄弟我這，還用花錢么？”李大雷不滿的瞪江白羽一眼，沖柜臺女服務員命令：“你，把這顆魘魔果拿給他。”
服務員是個年紀頗大的女孩子，噙著公式化的微笑：“二少爺，沒有大少爺的命令，我們不能隨便送人。”
一個服務員都知道，李家的未來是屬于大少爺的，以至于，連二少爺一個命令都敢不理，可見李大雷在家族中地位何等堪憂。
李大雷自覺在兄弟面前拂了面子，怒哼一聲：“誰說只有他能做主？我也是李家的人！我命令你，拿出來！”
服務員笑容漸漸收斂，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卻堅決：“對不起，沒有大少爺命令，我不能私自贈送店內物品。”
“你！”李大雷臉上火辣辣的，覺得在兄弟面前顏面盡失，此時暴跳如雷，正欲張嘴呵斥，驀地，一道溫和的聲音從一側飄來。
是一個二十來歲，臉龐英俊無比，氣質儒雅的青年，此人就是李大雷親哥，李川，聚海三層強者，在同輩中，非常強了。此時，他噙著和煦的微笑，沖女服務員道：“拿給二少爺的朋友吧，不能讓外人覺得我李家小氣，傷了我們李家的臉面。”
“是！”女服務員神色恭敬，眼里彌漫著深深的敬畏，毫不遲疑的取出魘魔果，包好遞給李大雷。
李大雷雙拳緊握，一陣屈辱在胸中回蕩，李家只知道李川，而不知道李大雷，都是主脈的嫡系，地位卻天差地別！一個是人人捧著的金娃娃，一個是丑陋骯臟的小丑，此刻，他更是要接受李川的施舍。
“算了，大雷，不用了，你上次給了我兩顆1000金幣妖核，還沒感謝你呢，哪能再要你的東西？”江白羽輕飄飄看了李川一眼，這是個看似謙和，實則陰暗的卑鄙之人，故意等李大雷吃癟，然后再站出來，看似為李大雷說話，實際上是通過無形的對比，深深踐踏著李大雷的尊嚴。
李大雷憤怒之余，心里微暖，最沒有尊嚴的時候，是江白羽維護他僅剩不多的尊嚴——他連一顆魘魔果都要不到，怎么可能隨手給別人價值2000金幣的寶物？
咬咬牙，李大雷一把接過魘魔果，咬著嘴唇，充滿敵視的瞪著李川，忍著屈辱的開口：“謝謝大哥。”
“呵呵，兄弟之間，有什么謝不謝的？”李川露出如沐春風的微笑，達到了踐踏李大雷尊嚴的目的，轉身便走，驀地又回頭道：“對了，半個月后舉行家族鑒寶考核，準備好了嗎？”
李大雷目中迸射出強大的自信：“大哥好好準備才是，弟弟我的鑒寶水平，可是全族同輩最強。”
聞言，李川瞳孔收縮了一圈，溫和的面龐底下，一抹陰狠在浮現，表面上，他卻溫和如初：“那大哥就放心了。”李大雷雖然修煉資質差，但在鑒寶水平上，卻天賦極強，他這位傲視全族的大哥也比不上，這是李大雷唯一比李川強的一點。
江白羽瞳孔微縮，家族鑒寶大會，難道就是那次李大雷人生發生轉折的鑒寶大會？
“大雷，你們家族鑒寶大會，我記得可以邀請外人觀摩吧？到時候，能請我參加嗎？”江白羽拳頭握了握，有我在，絕不讓李大雷被陷害！
李大雷愣了下，旋即臉上迸發著興奮：“哈哈，當然沒問題，讓你見識見識，兄弟我的鑒寶能力！等著我大顯身手吧！”
“喏，給，咱們兄弟，不許說謝！”李大雷笑嘻嘻的遞過來這枚魘魔果。
江白羽遲疑下，接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覺襲來，這是李大雷用尊嚴換來的，本來他可以拒絕的，是為了他江白羽，才屈辱的接受——這顆魘魔果，份量極重。我的兄弟，你的命運，我來改變！
李大雷邀著江白羽的肩膀，吊兒郎當的跨出大門，他這個動作，讓江白羽一怔，在幾十年人生中，還有誰這樣邀著他的肩膀？他是劍尊，殺人如麻，尋常人避之不及，靠近他百丈之內都沒幾個，何況是邀著他。
重溫一絲少年時的兄弟情誼，江白羽更加堅定了保護他的心。
“切！說什么大話！不過是李家一個不受重視的廢物而已！”江虎陰沉著面龐走出來，噙著冷冷的譏諷：“到頭來，我們的廢物少主，還要接受你用尊嚴換回來的魘魔果，真是兄弟情義啊，太感人了。”
李大雷臉龐青一陣紫一陣，心底屈辱，就要發怒，卻被江白羽攔住，此時，江白羽眸子漸漸變得冰冷：“江虎，你在我耳前聒噪沒關系，但我的朋友，你再有任何一句侮辱的話，不要怪我日后不念族人之情！”
“哈哈，簡直笑話！一個廢物，居然威脅凝氣五層的我，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么？”江虎嗤笑道：“弱者是沒有尊嚴可講的，你只是一個廢物，就該承受別人的侮辱！何況，你竟敢弄瞎江海弟的眼睛，你這樣的廢人，罪該萬死！”
原來，是被江林命令來羞辱江白羽的。
“我就是要羞辱你，就是要羞辱你的兄弟，你能把我怎么樣？你咬我啊？你這樣的廢物，能把我怎么樣？”江虎肆無忌憚的狂笑：“李大雷就是一個廢物，就是一個失敗者，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我罵他了，你把我怎么樣？”
江白羽歉意的沖李大雷笑笑，淡淡看了囂張的江虎一眼，淡漠道：“人，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付出應有代價，今天的話，我記住了，很快會讓你知道，我能把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