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雪山,月下。
風無息,雪無聲。
群獸寂靜,萬籟全無。
沿著雪媚娘的道路一直狂奔,夏竹似乎并沒有去走那條平時用來讓其他仙人上下山的道路,而是選擇了渺無人煙的其他走道,進入那片片的積雪懸崖之中。
慕容明蘭緊緊地跟隨在后面,過不片刻,欠債也是一并追上,與其肩并著肩地向前追擊。
離開了大道,原本只需要半天就能夠下山的雪媚娘,現在卻是變換了一種模樣。四周的所有環境開始變得越來越陌生,高低起伏的峽谷與時不時出現的斷崖絕壁就像是在考驗他人的精神一般,讓人越來越開始摸不著頭腦。
奔走了半夜,此刻,已經是凌晨。
雪媚娘上的極寒氣息開始悄無聲息地剝奪這些膽大妄為的所謂“仙人”,讓他們的腳步開始變得緩慢,呼吸也開始越來越沉重。尤其是在前面挾持著秦月思的夏竹,她一邊要卡著秦月思的喉嚨,一邊還要照顧旁邊的剔骨,顯得越發的疲倦。
突然,腳下一滑,夏竹的身體緊跟著一沉,整個身體立刻向下滑落下方的雪洞之中!
剔骨連忙伸出手要來抓,可是當她的手拽住夏竹的尾巴之時,自己也是被迅速拽了下去,跌落在下面的坑洞底部。
另外一邊,后面跟蹤的慕容明蘭與欠債一愣,立刻向前趕去守在那雪洞旁,稍稍觀察了一下之后。先后跳了下去。
雪洞不大,大約也就十平米左右。五個人擠入這么一個雪洞之中立刻開始顯得有些擁擠。
最里面的夏竹靠著后面的萬年玄冰。試著推了一下,發覺根本就無法撼動之后。這才算是放棄。她的目光在慕容明蘭的身上瞄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旁邊的欠債。
“欠債,你也是來追殺我們的嗎?要把我和夏竹姐姐一起抓回去…殺掉?”
剔骨喘著氣,眼神中的猩紅色血絲現在早已經消退,化為黑色。她抱著自己的尾巴,渾身蜷縮在一起,就像是在取暖一樣,盯著前方的欠債。
欠債抬起頭,望著雪洞上方。剛剛還顯得十分寂靜的雪洞之外。現在卻是漸漸吹起了大雪。用不了幾分鐘時間,微風細雪就開始變成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根本就不給雪洞中的人任何的喘息時間,就開始用那寒冷覆蓋整個世界了。
面對剔骨的這個提問,欠債卻是想了想后,搖搖頭,說道:“我不是來殺你的。我是來救月思姐姐的。你們挾持了月思姐姐,如果你們平安放了她的話還好,但如果月思姐姐有任何的意外損傷。老爹恐怕真的是饒不了你們了。”
夏竹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說的好像你們廣寒城主那么仁慈善良似得!你難道沒有聽見嗎?他剛才可是想要殺我耶!只要我放手,說不定下一秒廣寒城主就會親臨,把我剁成肉醬!”
欠債搖搖頭,舉起手發誓道:“這點請你放心。只要你能夠放開月思姐姐,不傷害她,那么老爹恐怕還沒有這個時間抽身專門出來殺你們。天一亮。萬仙大會就要再開了。老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空專門來殺人。”
夏竹哼了一聲:“誰信!”
剔骨:“我信。”
簡單的兩個字。讓夏竹眉頭一揚,轉過頭看著旁邊的剔骨。只見剔骨認認真真地看著對面的欠債。再次點了點頭,說道:“夏竹姐姐,欠債…是我唯一的一個中原朋友。我們曾經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打架,一起交朋友。雖然我們互相敵對的時候比較多…但我還是覺得,我和欠債應該是朋友。”
這一番話說的欠債的眼圈濕潤起來,如果不是現在秦月思還被那個夏竹挾持,她真的很想上去抱住這個經常對打的朋友,然后和她一起去逛街。
夏竹看看剔骨,再看看對面眼圈濕潤的欠債,終于,她嘆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膀,松開扣著秦月思的手,說道:“好吧好吧,既然剔骨都這么說了,那我好像真的沒有什么話可以說了。喂,中原女人,你是那個廣寒城的二弟子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這樣幫我,你們廣寒城難道專門出叛徒的嗎?”
讓慕容明蘭和欠債無比訝異的是,在夏竹懷中的秦月思此刻竟然直起身來,稍稍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之后,就靠在旁邊的玄冰墻上坐好,閉目養神起來。
慕容明蘭一臉的錯愕,連忙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夏竹姑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竹拍拍手,哼道:“我也不知道你們中原人究竟是在搞什么。這個家伙突然向我撲過來,在撲到我胸口的時候突然對我小聲地說了一句‘挾持我走’。然后,我就輕輕松松地抓住她,帶著她逃了出來。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我還想知道呢!你們廣寒城一個個的都是叛徒,呵,這可真的是有意思啊。”
欠債,慕容明蘭的眼睛全都籠罩在秦月思的身上。尤其是慕容明蘭,因為第一個發現他背叛師門的就是這個二師妹,之前甚至是全力阻止,絕不放自己逃跑!可是現在,她竟然主動讓夏竹離開?這樣的行為究竟應該怎么解釋?
“師妹…?”
“呼…大師兄,什么都不用說了。”
秦月思依然閉著眼睛,緩緩道 “我阻止你,是因為你的行為毫無疑問地是在背叛師門。而我幫你,是因為師父已經下了誅殺令。可別忘了,我可是本來就站在不殺派這一邊,也就是你這一邊。幫你,可是名正言順的。”
慕容明蘭咽了口口水,似乎還想要說什么,可是秦月思卻是十分反感地卷起身子,仿佛已經不想再說任何話,只想沉沉地睡去。
就是因為,曾經站在不殺派這一邊…所以,這個師妹寧愿同樣背負上背叛師門的名義,也要幫這兩個女人逃脫嗎?
慕容明蘭不知道,他現在發覺,自己似乎已經越來越無法理解這個師妹的心思。想當年,她剛剛上山,求著自己拜入師門的時候,她心里想些什么自己完全就是一猜一個準。
可是現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然已經猜不透這個師妹的心思。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