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林上輩子正在準備的高考語文試卷中的古詩文默寫形式上根本就一模一樣。
科舉縣試,根本都無須巡視考官,圣殿監察葉鴻業,將一尊孔子圣像置于考場正中央,整個考場便都被圣力籠罩住。
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被監視著。圣力之下,任何作弊的行為,都能夠第一時間被發現。
但是,蘇林卻偏偏是個例外,他腦海中的無字天書,即便是圣力也無法監視到。
此時,翻看著一頁頁的貼經試題,要么是論語、禮記、孟子、中庸中的圣言,要么就是當代大學士翰林或者大儒的經義,其中百分之八十,蘇林都是兩眼一抹黑根本聽都沒聽過。
不過,只要他念頭一動,腦海當中的無字天書立刻就搜索顯示出答案來了。
“博厚,所以載物也…下一句是…對,乃是…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非常利落,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蘇林洋洋灑灑,手執上好的兔毫筆,行云流水般地將五十張貼經試題一道都不落地全部都答完了。
此刻,蘇林心中真的非常慶幸,如果不是上輩子小時候一直被家里逼著去上了書法課,恐怕現在拿著毛筆都寫不出字來了。
蘇林當初臨摹的是唐代顏真卿的顏體,顏真卿師從張旭,乃楷書四大家之首。顏體字的特點雄秀端莊,結字由初唐的瘦長變為方形,方中見圓,具有向心力。
用筆渾厚強勁,善用中鋒筆法,饒有筋骨,亦有鋒芒,一般橫畫略細,豎畫、點、撇與捺略粗。
天仁大陸現行的字體,大都以隸書為主,兼有楷書、行書和草書。所以蘇林的顏體字也并不算是太異類,反而讓人覺得從楷書中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點橫撇捺之間,頗具大家風范。
五十道貼經,蘇林應付起來輕輕松松,但是對于其他的考生來說,他們畢竟年紀不大,所讀書目有限,能背下來的就更少了。
所以,大部分的考生,五十道當中,只能夠答對三十多道,能夠答對四十道以上的就算很不錯了。
就算是案首呼聲最高的趙爽,五十道也只填了四十七道,還有三道沒答上來。
一道來自本國大儒岳微的岳微講義,一道是魯國半圣司馬南波的庸者論,還有一道是鄒國大儒方燁的仁義取士賦。
這三道題非常之偏,本國大儒岳微的尚好,身為吳國學子,大都有拜讀這位大儒的著作。
不過從其中隨便抽出一句話,要寫出接著的下一句,卻并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魯國半圣司馬南波和鄒國大儒方燁的著作,趙爽雖然聽過其名,卻并未有研讀過二人的論著,所以自然只能夠干瞪眼空著這三道題了。
縣試的題目,都是由圣殿統一擬定,九國同考,試題的內容并不局限于單一著作。
而是從圣殿的書庫當中隨機挑選,有論語這樣的圣典大作,也有普通大儒半圣的經義,熱門和冷門的題目都各有一些,所以想要真正答對所有的貼經試題,恐怕需要博覽群經的功夫和過目不忘的功力了。
午間,貼經收卷,由衙役統一給考生們送來了午餐。有魚有肉,青菜配上白米飯,對于蘇林來說,卻已經是上好的飯食了。
這幾日來,蘇林就沒吃過一頓好的,一直閉關在房間讀書,餓了就啃幾個白饅頭喝幾口清水。
飯食裹腹之后,下午的縣試內容是詩賦,卷子發下來,題目很簡單,要求考生以“秋”為主題,作一首詩。
“現在正是深秋,以‘秋’作詩,倒也應景。那么,我要作一首什么詩呢?”蘇林望著試卷,卻陷入了深思。
蘇林腦海當中,利用無字天書一檢索,便出現數百首關于秋的詩歌。
人往往就是這般,僅有一兩個選擇的時候,能夠很快做出抉擇,可是當可供選擇的數目多了以后,卻反而不知道該選什么了。
“杜牧的秋夕、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白樸的天凈沙·秋、李賀的李憑箜篌引…這些都是流傳千古的名篇,要從中選出一首來,還真的是難以取舍啊!”
華夏古代的文人墨客,對于秋的感慨良思從來都不乏。所謂的悲春傷秋,秋天的寂寥、蕭瑟與鄉情都往往凝聚在詩人的筆下的一字一句當中。
可是,蘇林一眼掃過去,卻覺得這些傷懷秋天的詩詞,并不契合自己如今的心態和思想。
“只有以我自己的思想和心態去理解詩詞的內涵,與原作者產生思想上的共鳴,這首詩,我才能完整地寫出來,不然的話…即便是我將其寫在紙上,吟誦出來,恐怕也不能得到天仁大陸的原創承認…”
自從開智以后獲得了萬里長城授予的兩磚圣力,蘇林就明白了,自己穿越帶來的這些詩詞文賦,如果不能夠吃透其中的思想內涵,即便全部謄抄出來,也是無用的。
不知道如何選擇,蘇林索性就不再去看無字天書的搜索結果,反而閉上眼來,陷入沉思。
“古來秋天都是悲傷和寂寥,我搜索到的大部分詩詞也都是表達如是的情感。可是此時的我卻并非如此覺得的…對了…有了!劉禹錫的秋詞。”
靈光一閃,蘇林智竅中的思想之光迸發,一個契機,讓他想通了,迅速地找出了劉禹錫的這一首秋詞來。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云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就是劉禹錫的這一首秋詞,顛覆了古來文人對于秋天的色彩情感,秋,在大自然中,扮演的永遠是一個悲懷的角色,它的“瘦”早已成為一種獨特的意象,讓一代代的人不停的咀嚼、回味。
于是,秋,便在一頁頁枯色的紙張里,在一個個方正的漢字中低吟,把那縷縷的哀怨、愁緒、思念、牽掛,熏染得迷迷離離。
然而劉禹錫的秋詞,卻另辟蹊徑,一反常調,它以其最大的熱情謳歌了秋天的美好。
在腦海中反復地咀嚼著這首秋詞的每一個字,蘇林知道,這便是自己如今的情感和想法。
他并不覺得現在的深秋有什么好悲寂寥的,相反,他以圣言開智,又有無字天書的輔助,雖是穿越而來,但有侍兄之胞妹,青梅竹馬之紅顏,對未來更是充滿著信心,何來的悲?何來的寂寥?
“好,就是這一首秋詞。我的縣試之詩,就是你了。”
此刻,蘇林的念頭無比之通達,在無數遍腦海中回顧秋詞的同時,也增強了他自己對縣試、對未來的信心。
劉禹錫在詩中表達出來的樂觀精神,此刻被蘇林同化,引起了共鳴。
“徐縣令,不知道這下午的詩賦當中,會不會有出縣以上的佳作誕生呢?”
圣殿監察葉鴻業端坐監考臺上,同縣令徐文良談笑道。
“本縣雖是邊陲小縣,卻也不乏大才。據本縣所知,趙爽、劉洪明、齊天放這三人都曾有過出縣之作!
就是不知道,此三人在縣試的臨場發揮是否能夠再創佳作了。”
徐縣令笑了笑,說道。
豈料,他才剛剛說完,就聽到旁邊的縣丞李廷叫道:“徐縣令、葉監察,你們快看甲字二號那邊,圣力凝云,似乎是有人要寫出出縣之詩了。”
“甲字二號,我記得,似乎就是那趙爽的位置。
在縣試這樣的環境當中,也能夠醞釀出縣之詩,不愧是趙大儒的嫡孫啊!
看來這一次的案首八成是要花落趙爽了。”
徐縣令聞言看過去,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天仁大陸的詩詞文賦,按照其中蘊含的思想深度引起圣力凝聚的程度,分為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和驚圣六個等級。
出縣雖然是能夠引起圣力凝聚的最低等級,但是就連一般的秀才舉人要寫出一首出縣之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由此可見,這趙爽雖然是豪門子弟,卻也著實有一番實力。
“嗯!圣力凝云,的確是出縣之詩。”監察葉鴻業也笑著點了點頭,肯定道。
可是,就在葉鴻業和徐文良都將目光看向趙爽那邊的時候,蘇林所在的丙字五號位置卻突然掀起了一股更龐大的圣力凝云。
“徐縣令,快…快看丙字五號那邊,恐怕…恐怕至少是達府之詩…”
作為監察的葉鴻業都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那里…是…沒錯,是蘇林的位置。不止達府,可惜了…此時他還未曾獲得文位。
否則只要以童生的文位和圣力寫出這首詩來,必定是鳴州之作,甚至…很有可能達到鎮國!”
徐縣令不禁一陣頓足惋惜,嘆道。
而蘇林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頭頂上此時竟然凝聚了一股圣力,他腹中有文華,自然下筆如有神,筆走龍蛇,顏體字的楷書非常順暢地將一整首的秋詞落成于紙上。
就在最后兩個字“碧霄”落成的一剎那,一直凝聚在蘇林頭頂上的圣力凝云突然綻放光華,化作一磚圣力,頃刻間就融入了蘇林的智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