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綠林,風鈴一步步地走著,伸手抹去汗珠。
飛了一夜,可她甚至連靈臺方寸山的范圍都還沒飛離,就這樣的速度究竟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抵達東勝神州呢?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用力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這個念頭甩出去似的。
使用須菩提提供的丹藥縮短修為突破時間所帶來的后果,就是她現在像個早產兒似地,靈力隨便一用就枯竭,空有煉神境之名而無煉神境之實。
至于那些煉神境本該懂得的術法,更是無從談起。
說到底,修行之事還得循序漸進,揠苗助長實屬旁門左道。
實在走不動了,她靠到一棵大樹下,將肩上的包裹解下,一松手,砸起淡淡的沙塵。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那包裹就好像有千斤重一般,這不由得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帶太多東西了。
可左思右想,她又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必須的。
盤腿坐在樹下,她開始一邊休息一邊重新積攢靈力。
悟者道不比行者道,不斷反復地將靈力耗盡再重新積攢并不是什么好事。過程中會殘留大量的戾氣,而這對于對心性極為苛求的悟者道修者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可除了這個辦法,她還能如何呢?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她睜大了眼睛警惕地朝四周張望,心中忐忑。
長這么大,她還是第一次離開斜月三星洞,對外面的世界可謂一無所知。可昨晚飛在樹林上空聽了一夜的嘶吼聲已經先給她提了個醒一一這個世界遠比她想象的要危險。
這不由得讓她隱隱有些害怕了起來。
腿有點麻了,她扶著樹干想站起來,卻猛地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松松軟軟的,根本使不上勁。
靈力又還沒積攢到多少就這樣的情況,想接著走根本不可能。
淡淡嘆了口氣,她只好決定先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最好能小睡一下這樣恢復得比較快。
可她剛坐定,便聽到遠處傳來的猛獸的嘶吼聲,頓時驚得整個站了起來,慌亂地朝著四周張望。
眨巳著翡翠般的眸子她捂著胸口,咽了口唾沫顫抖著,一只手已經悄悄摸向了藏在靴子中的匕冇首。
半響,實在沒見到什么進一步的動靜,她才又是小心翼翼地坐下,卻無論如何都不敢閉眼了。
“這才一天不到,我就這樣了…怎么可以?”她捂著胸口,拼命地深呼吸設法讓自己鎮定下來,給自己打氣:“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猴子可以從花果山走到靈臺方寸山我也一樣可以從靈臺方寸山走到花果山。一定可以!就算要十年,我也…”
眼眶禁不住濕潤了。
蜷曲著身子貓在樹蔭下,這個女孩可憐巴巳地望著四周,如同一只被遺棄的小野貓。
又是猛的深呼吸。
默默地呆了好一會感覺身上沒那么酸軟了她才又站了起來,轉過身去望向樹冠。
“冇睡在樹上應該比較安全吧?他是猴子,來的時候應該也是經常睡樹上的。”
她想著試探性的運了一下靈力,結果身子只是稍稍上浮了一下便又掉了下來。她試著用手去攀爬可那樹皮滑極了,無論如何都找不對姿勢。
“還是先積攢一點靈力飛上去吧。”
明媚的陽光透過葉的間隙將斑斑點點灑落在那張還帶著些許淚痕的臉上她呆呆地望著,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漫漫長路,豐萬八千里,在前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危險在等著她。
“沒事的,比起他所遇到的,我這不算什么。”她笑得如同那陽光一般明媚,重重地點、了點頭,似是在給自己打氣。
“小姑娘,要老夫幫你嗎?”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猛地一驚連忙轉過身去,捂住嘴差點尖叫了出來。
一位身穿橙色八卦道袍的老者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距離她只有兩丈的地方,那老者捋著長須,臉上帶著祥和的笑。
風鈴上下打量著這老者。
仙風道骨,一身的橙色道袍無風自動,看上去絕非凡品。神色眉宇之間,更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風鈴修為一般,也感覺不出對方具體修為幾何,可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須菩提。
呆呆地看了對方許久,風鈴輕聲問道:“老先生,你在這里干嘛呢?”
那老者微笑道:“老夫路過此地罷了,小姑娘,你一個人,這是想去哪里呢?”
“我想去東勝神州。”
“去東勝神州干嘛呢?”
“我想去找個人…”恩,不對,是找一只猴子。”風鈴捂著胸口,好不容易平復了剛剛的驚嚇,有些虛脫地坐了下去:“老先生,你想去哪里呢?”
“老夫也要去東勝神州會一位故人。”老者仰起頭捋了捋白胡子,親切地笑道:“你要去找一只猴子啊。那,你我結伴同行一段可好?”
“同行啊?”風鈴眨巴著眼睛有些懵懂地看著對方。
“怎么?你還怕老夫拖累你?”
“不不不。”風鈴連忙說道:“老先生,我是怕我拖累你了。你該是位仙人吧?我道法還沒修成,如果跟我同行,恐怕你會走得很慢。”
“慢就慢吧,沒所謂。呵呵呵呵口反正長生不死,太快了,時間反倒不好打發。”
風鈴重重地點了點頭,笑道:“那這樣就可以。”
身旁多了一個人,風鈴頓時感覺有了安全感,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待到對方坐定,風鈴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問道:“老先生,你吃過東西沒?”
老者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沒有。”
“你又帶干糧嗎?”
“沒有。”
“我帶了有干糧。”風鈴低頭翻了翻包裹,取出兩塊bó餅遞了過去:“這個給你。”
老者只是看著bó餅,卻沒伸手去接。
“哦,對,還有水。”風鈴連自己的水壺也一并遞了過去。
老者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接過,猶豫了半響,才咬了一小口bó餅,抿了口清水,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不好吃嗎?”風鈴問道。
“不,老夫只是,許久未吃bó餅了,有點不太習慣。”
是啊,許久,該有上萬年了吧,他想。
望著手中的bó餅,老者小心翼翼地又是啃了一口,緩緩問道:“小姑娘,你不問問老夫是誰就這么輕易地把自己的干糧給了老夫,這里往東八百里,可都沒有人家,到時候你可怎么辦呢?”
“沒有人家,我就狩獵唄。”風鈴抽冇出自己藏在靴子中的匕冇首晃了晃。
“獵不到呢?”
“要是獵不到,我還可以摘野菜…我還帶了一本野菜圖譜,反正總要走這一步的。況且就算有人家,我也沒錢買啊。”
“你出門也不帶錢?”
“不是不帶,而是沒有。觀里又不發錢,發了也沒地方用。”
“那你有帶金精么?”
“也沒有。”風鈴搖了搖頭:“聽倒是聽過,好像是天庭的貨幣。不過我們斜月三星洞從來不用那個。”
老者淡淡地笑了起來,一手拿著水壺,將bó餅咬到嘴里,伸手進衣袖掏呀掏,掏出一個鼓鼓的小袋子丟到風鈴面前,這才重新將咬在嘴里的bó餅拿在手中,說道:“這個給你,當老夫跟你買bó餅的錢。”
那小袋子上的繩索沒冇捆緊,一下幾顆金精散落了出來。
風鈴眨巴了眼睛看了好一會,說道:“老先生,這是…這不是銀兩。”
“這是金精。凡人估計看不出來,反正就當普通黃金用了唄口就算當珠子,這么漂亮的珠子他們也該會愿意換吧。”
“這么多金精!”風鈴一下被震住了:“聽說,金精好珍貴的,那是天庭發給天軍和天神的俸祿。老先生一定是天庭的神仙吧?”
“算是吧。”
“這么多金精,老先生你是,…哪位神仙?”風鈴小心翼翼地問道。
“恩,我叫李長庚。”
有多久沒人叫他這個名字,他也忘了。
“李長庚,李長庚…”風鈴默念了好幾次,想來想去,愣是沒想出有這么一號大神。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來:“沒聽過也正常。只是掛個名,也不太管事。沒什么實權的閑雜人等罷了,平時也就煉煉丹什么的。”
風鈴伸手將那散落的收攏放回袋子里,又將袋子推回老者面前。
“怎么?不要?”
風鈴搖搖頭,說道:“不能要,這太貴重了,兩個bó餅不值這么多。而且李老先生你想必摜了好久吧?聽說天庭一位偏將一年才幾百金精。”
斜月三星洞教授道法,《道冇德經》自然也在教授之列。只是因為須菩提的關系,許多不必要的都被略去。
從未出過斜月三星洞的風鈴自然不知道,李長庚就是太上老君的本名。
咬著bó餅,太上瞧了瞧放到自己面前裝滿金精的袋子,瞧了瞧一臉認真的風鈴,又瞧了瞧袋子,再瞧瞧風鈴,如此反復好幾次,他伸手將袋子上的繩索解開,從里面拿出一粒金精,說道:“這總該收了吧。”
“老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口我的意思是,bó餅是我請你吃的,不用付錢。”
估計是感覺說下去也是廢口舌,太上沒再勸了,只將金精收入衣兜里,自顧自地吃起了bó餅,悠悠道:“小姑娘啊,你那么容易相信人,而且還有便宜不占,很吃虧的。”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蚊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朗聲一段背完,風鈴狐疑地瞧著太上問道:“老先生,你真是神仙嗎?”
“得,《道冇德經》第十二章。”太上一把將bó餅塞入口中,咀嚼著,扭頭望了望天,裝傻充愣。
這話還是他自己說的,讓人拿著反過來教訓實在有點…
“你師傅教得不錯,真的,比我教的好。”半響,在風鈴的注視下他只憋出了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