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宣大 (十)
隨著這些龍騎兵的指揮官手中令旗猛然間揮動。一聲短促的軍號聲響徹陣地。前排的官軍們將手中的火槍放平，軍士們瞇起一只眼睛，冷靜的將對面洶涌而來的騎兵套入準星之中，安靜的等待著射擊的命令。
馬蹄翻騰，前些日子才下過雪的大地被無數雙奔騰的鐵騎踐踏成了泥濘不堪的爛泥地。成千上萬的馬蹄敲打著地面，那巨大的震動讓大地都好似微微顫抖起來。大規模的騎兵突擊在冷兵器時代單單只說氣勢絕對是橫掃天下！
只可惜，他們遇上的是一支熱兵器時代的軍隊！（可以參考僧格林沁帶騎兵突擊英法聯軍的戰斗。）
當這些老營兵們沖進了弗格森火槍的射程范圍之后，尖銳的口哨聲響起，這是開火的命令號！
“砰砰砰砰”數百支火槍同時開火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密集，密集到根本就無法分辨出單個的射擊聲響，唯一能夠聽到的就是巨大而又密集的轟鳴！
鉛彈在火藥的推動下沿著現代車床拉出來的精密膛線旋轉著沖出了槍口。以超過聲音的速度撕裂空氣，飛過數百米的距離之后狠狠的撞在任何膽敢阻擋在它們前行的物體上。
人類的身體，戰馬的身體。無論是否穿戴著甲胄，穿上了幾層的衣物。肌肉有多么的健壯，骨骼有多么的堅硬！在這種以速度激發出來，無與倫比的威力面前全都是同樣的下場。
幾乎是同一時間，沖在最前面的那些最悍勇，最瘋狂的老營兵們就像是洶涌的海浪撞上了巨大而又堅固的堤壩一般化作破碎的浪花湮滅。整個沖鋒隊列齊刷刷的少掉了一層！
被鉛彈擊中的人與戰馬撲倒在地，慘嚎之聲還未傳出就被迅速跟上的后隊騎兵們巨大的馬蹄踐踏成一灘灘的肉泥！
前排完成了射擊的龍騎兵們轉身向后走去，第二排的軍士們迅速填補位置。舉槍，瞄準，扣動扳機！又一次的火槍射擊同樣帶走了一批悍勇的匪徒。
今天的風力不小。槍口射擊之后產生的煙霧很快就被吹散。但是射擊的火槍速度太多，射擊頻率太過密集。濃重的煙霧還是籠罩了整個陣地。一片白茫茫猶如濃密大霧一般的龍騎兵陣地上以一種很快的節奏閃動著密集的火焰！
訓練有素的軍隊機械般的重復著自己的戰術動作。一波接一波的密集火槍射擊將洶涌而來的騎兵潮水阻擋在距離阻擊陣地數百米的地方。一層層的尸首迅速累積起來，溫熱的血水匯聚成溪，將周圍的白雪全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艷紅之色！
“走！！！”
李過奮力的兜轉馬頭，向著河對岸跑去，大聲呼喝著自己的心腹們。
這仗沒法打了。這些官軍們的火槍連綿不絕，好似完全沒有結束的時候一樣。奪命的彈子潑雨般的瘋狂傾瀉。兩千多名騎兵就連近身都做不到！完完全全就是被當成了靶子在打！
“沒救了。”李過第一時間就明白河岸這邊的軍馬沒救了。等待著他們的下場不是死就是降。以他們這些年來做過的惡行來看，就算是投降了也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他李過身為闖王的侄子，說什么也不能折在這里！
只有很少的人看到了李過的陣前逃亡。同樣的，也只有少部分頭腦聰明的家伙跟著李過奔逃過河。至于前面的那些人馬。現在就算是想退也退不下來！
騎乘在高速前行的戰馬上，身邊全都是密集的人群。根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發起沖鋒的兩千余騎兵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被擊潰。除去兩側外圍少部分騎兵得以兜轉馬頭向著兩側的山崗和冰封的河面逃亡之外。其余絕大部分騎兵全都成了戰場中央那一層接一層失去了生機的尸首！
滿地的尸首，無窮無盡的鮮血。還有那極少數依然殘存著一口氣，奮力哀嚎著的傷兵與幾匹孤零零站在主人身邊哀鳴著的戰馬。整個戰場上猶如修羅地獄一般恐怖。
結束了戰斗的龍騎兵們整理好各自的行裝，紛紛翻身上馬。龍騎兵，原本就是騎馬作戰的步兵。
精銳的夜不收們催動著胯下戰馬從隊列的兩側疾馳而出，追向那些逃往山崗處，已經被這巨大的打擊刺激的分辨不清方向的農民軍。而中軍主力在整頓好隊列之后，向著正面的渡口推進前行。
老營兵們在戰場上遺留下了兩千余具尸首。大部分是被火器打死的，剩下的則是被戰馬踐踏而死。
龍騎兵們毫無憐憫的拔出戰刀將路過遇上的傷兵們一一斬殺。這些人在這種天氣下，受到如此之重的傷勢，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死亡。對他們來說或許更像是一種解脫。
七百多名騎兵在大同府往南的官道上急速飛奔。很多人都帶有雙馬甚至是三馬，馬背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褡褳。哪怕是在這種寒冷的天氣里，快速疾馳之下的馬匹依然全都大汗淋漓，人也同樣不輕松。
直到有馬匹扛不住。口吐白沫的倒地抽搐。這支騎兵才停了下來。先是給馬匹喂水喂食，之后這些騎兵們才如同嚼蠟般的吃著冰冷的干糧。
“他娘的。”李過用力的抹了一把額頭，甩出了一手的汗珠。猶自驚魂未定的說道“這些官軍都是哪里來的？前些年要是有這么一支官軍在。哪里還會有俺們的活路？！”
龍騎兵們恐怖的火槍輪射徹底打垮了這些老營兵們好不容易才鼓起來的士氣。河岸對面的這些人馬壓根就沒敢停留，一路狂奔的著就向著太原方向奪路狂逃。就連李過都是追了好久才追上了這些人。
只不過，追上來的可不僅僅是李過，還有彪悍的龍騎兵們！
一個下午的時間，龍騎兵們猶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的咬著這支騎兵。追魂奪命的火槍轟鳴之聲幾乎就沒有斷過。一個接一個的老營兵倒在了雪地上。等到此刻日頭西斜的時候，李過離開大同府的時候帶出來的五千老營兵，此時就只剩下了這七百多人。
今天這一戰極大的震撼了李過。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軍隊。哪怕是當年曹閻王手下的那支鐵騎也沒有這種恐怖的戰斗力。或者說，壓根就不能比較。
那些被農民軍們依為核心的老營兵馬，在這些官軍們的面前猶如毫無還手之力的嬰兒一般被肆意屠殺！
此時這些老營兵們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一點點怪異的響動都會讓他們心驚膽戰，生怕又是官軍們的火槍在射擊！因為每一次響起火槍的轟鳴聲，都會帶走他們的性命！
“這些官軍的戰馬要比俺們的好，他們一路上都能跑到俺們的前面來打伏擊。”一名面色蠟黃，滿臉絡腮胡子的心腹放下手中的水囊，面帶后怕之色的說道。
李過擺了擺手，目光復雜的沉聲說道“他們在關外打垮了十萬建虜，搜羅到關外苦寒之地的好馬有很多。跑的比俺們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些官軍們火器犀利，戰意果決，很不好對付。”
“這些官軍們就連銀子都不要，他們當兵吃糧究竟是圖個什么？！”這名心腹滿心不甘的問道。
之前逃竄的時候被追擊，李過的手下們同樣使用了往日里擺脫官軍追擊無往不利的一招，向地上扔下隨身攜帶的黃白之物去阻擋官軍。
但是，那些官軍們就像是瞎了眼一樣，看都不看一眼，全都像是瘋狗一樣死死的追著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當兵的！
“抓緊時間，俺們不能在這里多待。那些官軍們跟瘋狗一樣咬著不松嘴，要是被他們追上了，那可就麻煩了。”李過匆匆將一塊硬邦邦的干糧和著水吞下肚里，收起水壺沉聲說道。
已經跑了半天的老營兵們此時早已經是人困馬乏。之前逃命的時候還好說，用一股求生的支撐著自己。可是現在好不容易才安頓一番，四下里也沒有了那些官軍的埋伏。此時此刻，這些老營兵們感覺自己動一下手指都極為困難。
李過看著磨磨蹭蹭動也不動的手下們，陰沉著臉低聲喝罵道“都他娘的活膩歪了？！在這里等死呢？現在天色都快要黑了，不早點找個縣城或者寨子進去休整一番，難道你們還想在這荒郊野外過夜不成？！”
在野外過夜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你得看看是在什么季節啊。現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為寒冷的時節，天寒地凍的零下幾十度。要是在野外過夜，那等到天亮的時候得凍死多少人才行？！
這些老營兵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們實在是太累了。早上出發沒過多久就到了那條河邊。小心翼翼的過河的時候被官軍給追上了，一番慘烈的搏殺之后，就是漫長的逃亡之路。
別看現在一人好幾匹馬，但是這些大部分都是他們牽了那些戰死人的馬！這一路上不知道已經累死了多少馬匹！官軍們追的實在是太緊了。
不僅僅是馬匹，使用新式火槍的官軍讓人感覺的絕望。老營兵手中的所有兵器在那些官軍們的面前全都毫無用處。哪怕人悍不畏死，哪怕你武藝超群。但是對上了一顆小小的鉛彈，同樣只有死路一條！飄天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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