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北伐 (七)
身旁不遠處那巨大的投石機群再次發射，咆哮的巨大扭臂聲響‘吱吱呀呀’的讓高陽皺起了眉頭。
“可以了。”高陽微微側頭，對一旁的親衛說道“投石機可以停了。”遠處的松亭關內焰火焚天，黑云密布直沖天際。在部隊已經沖上城墻的時候，的確沒有必要繼續放火了。
“真是很想上去啊。”高陽喳了喳嘴，有些遺憾的說道。
“你現在可是統帥著幾十萬的軍隊。不是以前帶著幾百，幾千的時候了。作為主將，你親自上陣肉搏，那戰局得崩壞到什么程度才能讓你這個主將去拼命？”原點沒好氣的揶揄著高陽。
“呵呵。”高陽干笑兩聲。他現在的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去身先士卒了。雖然他自己不怕死，更不擔心會戰死。但是他的手下們卻不愿意他這樣去做。他可是主將啊！高陽總不能對他們說，我有神功護體，誰都打不死我吧？
“算了，我就是說說而已。”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高陽心中那股作戰的卻始終沒有消散過。高陽在心中暗自想到，等到和金軍主力決戰的時候，一定要親自沖陣搏殺一番才行！是個男人都會向往戰場！
投石機已經停止了拋射。松亭關內此刻早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空氣之中滿是硝煙的味道，燥熱無比。到處都是在熊熊燃燒，濃密的黑煙直沖天際！
大隊的常勝軍甲士們魚貫爬上城墻。和那些已經心驚膽戰，士氣低落，極度絕望的守軍們展開了殊死搏殺。
箭矢紛飛，戰刀翻舞，長槍如林。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無盡的鮮血混和著焦臭的糊味直刺的軍士們腦袋發脹！
此刻的松亭關城墻上面已經擠滿了人。女真副將眼看著即將被破關，再也顧不上別的事情了。咆哮著將手中所有的部隊都派了上去企圖奪回城墻。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各個方面都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常勝軍，既然已經上來了。怎么可能會被實力遠不如自己的敵人打回去？松亭關的命運已經被注定了。
洶涌的人潮在并不寬敞的城墻上擠成了一堆。軍士們咆哮著，怒吼著，聲音嘶啞的發出各種意義莫名的喊聲。所有人都在為了能夠活下去而拼命。這個時候，誰都顧不上任何事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城墻外面的常勝軍弓弩手們，還有那些此刻還活著，身上還有氣力可以拉的動弓箭的守軍弓箭手們。因為害怕誤傷，全都將目標選在了對方的身后。企圖截斷對方的后援。
紛飛猶如狂暴大雨一般的利箭帶著尖銳呼嘯的破空之聲劃破天際，重重的扎在地上，或是人的血肉身體上。
如果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就能夠看的出來，天空之中的箭雨明顯是城外向城內飛去的多。至于城內反擊的數量卻是很少，稀稀落落的壓根就看不出來能有什么效果。
再說了，常勝軍的選鋒們全都是身穿著沉重堅固的步人甲，手里還舉著寬大厚重的盾牌。普通的弓箭能射穿幾個？
最有威脅的那些個數量很少的床弩還有拋投機早早的就已經被摧毀。單單依靠弓弩很難對這些個鐵罐頭們造成什么嚴重的影響。
反過來說，松亭關內的守軍們穿戴的甲胄可就要差的多了。原本那些裝備還算不錯的精銳們大都已經葬送在了失敗的夜襲之中。關內此刻剩下的守軍大部分都是穿著皮甲，或者干脆就什么戰甲都沒有！這種裝備怎么去抵擋恐怖的箭雨？
此時的金軍可不是歷史上那支攻破了汴梁城，掠奪走了海量的物資還有無數能工巧匠的金軍。
在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兩支大軍近乎于全軍覆沒的今天，金軍之中的戰甲可是極度匱乏的稀有物資。
常勝軍這邊用的大部分都是神臂弩！這種冷兵器時代堪稱最頂尖的神兵利器在戰場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只要被射中。那幾乎肯定會被射穿！尋常甲胄根本就是防御不能。
關內的守軍在密集的箭雨洗禮之下急速減少。而攻城的常勝軍甲士們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依舊潮水一般涌上城墻。
常勝軍這邊越打越來勁，而守軍這邊則是越打越是絕望。最終，當越來越多的甲士們涌上城頭之后。守軍們終于繃不住了。他們崩潰了！
松亭關的城墻上面此刻到處都布滿了密集的尸首。尸首多到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想要走過去，必須得是踩著尸首才行。
殷紅的鮮血將整個城墻都染成了血紅之色。粘稠的鮮血匯聚到一起，甚至淹沒了軍士們的腳面。血水太多，淹過了城墻的石基。泊泊流淌著順著城墻向下滴灑。將關內那一面的墻都給染成了殷紅之色。
姜虎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之前那一陣極其慘烈的搏殺耗盡了他身體里面的氣力。當守軍被趕下城墻之后，他就再也堅持不住了，直接就斜靠在箭垛上緩著氣。
大批后上的甲士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順著臺階追了下去。許多和姜虎一樣累壞了的常勝軍軍士都或靠或躺的在城墻上休息。這場戰斗。暫時和他們沒有什么關系了。
喘著粗氣，手腳都還在微微顫抖的姜虎費力的伸出手推開面甲，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灼熱的空氣。滿頭滿臉，全身都是汗水。
并不長的時間里面激烈爆發的戰斗讓他耗盡了氣力，此刻他就連摘下水壺喝口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歇了一會兒之后，恢復些氣力的姜虎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著他娘子在他出征之前為他求來的護身符。之前能夠從如此殘酷的戰斗之中活下來，姜虎就感覺是護身符起的作用。著純粹就是心理作用了。保護他的是那一身做工精良的步人甲和堅固的鋼鐵盾牌。
“不知道娘子和弟弟現在怎么樣了？日子過的好不好？”從生死之間活下來之后，姜虎就開始擔心起了遠在汴梁城內自己的親人。
不過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并沒有太過擔心自己親人們的生活。高陽為了安穩軍心，對于軍屬的照顧那可是非常優渥的。
就在姜虎心神不寧的想著親人的時候，松亭關內突然傳出了巨大的歡呼之聲！
松亭關的城門被打開了！
城門被攻破就意味著這場攻防戰進入了最后的階段。洶涌而入的大批常勝軍甲士們猶如狂風暴雨般的席卷了整個松亭關。
殘余的守軍們再也沒有了什么斗志，全都拋棄兵器，扔掉戰甲，狂呼亂叫著向關后跑去。他們已經崩潰了，現在心中只剩下了逃命這一個念頭。至于別的事情，都去見鬼吧！
只不過，單單依靠兩條腿逃命又能夠跑到哪里去？等到步兵甲士們掃清了關隘之后，數量眾多的輕騎兵們就沖出了松亭關尾隨而去，肆意收割著那些潰兵們的性命。
松亭關的失守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軍心士氣都受到了極大打擊的守軍根本就沒能堅持多久。
雖然松亭關里的女真副將帶著守軍做出了最后的拼死抵抗。但是在軍心士氣大為降低，沒有了主心骨，城內精銳損失殆盡的情況下，失守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只不過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罷了。
攻占了這處位置極其重要，打開了北上大門的關隘之后。常勝軍的軍心士氣再次被提升。所有軍士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取得最后的勝利。和那兩位霍將軍一樣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高陽并沒有在松亭關這里多做停留。短暫的休整一天之后，大軍再次啟程出關，一路向著中京方向而去。那里，有著完顏宗翰親自率領的金國最后一支主力部隊！
幾天之后，當高陽親率大軍逼近中京的時候，突然得到情報說金太宗完顏吳乞買已經御駕親征，親自抵達中京，準備指揮即將到來的與常勝軍的大規模決戰。
“哈哈哈”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高陽真是開心壞了，當即就仰天大笑起來。“做好事不留名的年代過去了！完顏吳乞買才是真正的好人啊！”高陽開始為金太宗發放好人卡了。
不怪高陽這么開心。相比于身經百戰，性格冷靜，智計出眾的完顏宗翰。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的能力可是差的遠了。
在女真人起兵滅遼的時候，完顏吳乞買就沒做過什么突出貢獻。他的軍事指揮水平很是一般。
完完全全就是因為他是完顏阿骨打的弟弟，按照女真人的習俗才得以繼承皇位。而他本人的的確確是沒有什么出眾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完顏吳乞買和完顏宗翰還有已經死掉的完顏宗望之間都有著很深的矛盾。在女真主力都已經幾乎全滅的今天，一直被完顏吳乞買掌握在手中的這支軍隊就成了女真一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于情于理，無論此戰是勝是敗，完顏吳乞買都不可能將這支最后的大軍交到已經沒有了實力，而且還與自己有著深刻矛盾的完顏宗翰的手中。
打輸了，大家一起完蛋，誰指揮結果都一樣。打贏了，要是完顏宗翰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借著這次大勝的威望做出什么壞事，那他完顏吳乞買就連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既然結果都一樣，那完顏吳乞買怎么會在這種重要關頭放手？當皇帝的有幾個不是疑心病重的人？他寧愿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去相信和自己有著矛盾的完顏宗翰！
這，就是帝王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