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登天子位、廢禪讓制,立國號為大夏,尊其父大禹為大夏開朝天子,另開世系傳承。(m.wen穴6)自華胥氏之子太昊創國,至夏后氏之子大禹立朝,后世之中華亦稱華夏。自大夏起,中華始有朝代之說,朝代即為新的天子世系,告別上古三皇五帝時代。
大夏沿用黃帝軒轅所定之歷法,后世稱夏歷,又稱農歷或陰歷。
小九得人皇印后,修為精進神速。但也只是在他人眼中的神速,小九自己的感受卻很自然,一步步如水到渠成。這枚人皇印對他的修煉有大有助益,感悟人皇印的妙用就伴隨著他的修行。
有人說人皇印包含著成就天帝之秘,事實的確如此,但也不僅僅如此。倉頡當年所悟的符文神通,就與其曾掌控人皇印有關,只是此世的小九尚不知曉。他最深切的感受是,人皇印乃太昊、神農、軒轅開創世界的某種寄托。
太昊、神農、軒轅的確開創了世界,并非僅止帝鄉神土,也有他們治下的中華之國。這與后世的朝代更迭、群雄爭位還不太一樣,他們所擁有的中華之國,就是他們本人率領各部族一步步創建的。
這也許就是太昊當年能開辟帝鄉神土的根基,太昊打造這枚人皇印,按如今的說法,也許為了溝通諸天萬界。但太昊當時不知有沒有諸天萬界,他尚在尋找與求證。
在太昊開辟帝鄉神土之后,眾修士知有仙界可飛升。但在太昊之前呢?同樣有仙界的傳說,否則那些上古仙家為何又要開辟各處洞天結界?太昊想必也聽過這樣的傳說,他成就真仙后曾在無邊玄妙方廣中設法找尋,祭煉人皇印可能就是這個目的。
不知他最終找到了什么,但后來他開辟了九重天仙界,人皇印則留在了人間,先后為神農和軒轅所得,這兩位天子在祭煉時也留下了自己的寄托之意。軒轅之后,人皇印一直是作為象征之物傳承,但誰都沒有真正動用過它。
太昊天帝當初為何沒把人皇印帶走呢?可能與山河圖一樣,他沒必要或者不想再用到這件神器了;或者他是想留于后人,讓后人做到自己未曾做到的事情。那么后來的列位天帝為何也沒把人皇印帶走呢?可能是因為太昊天帝當年就將此物留在人間,已形成了一種傳統。
當然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成就天帝之后,形神化為帝鄉神土,意味著天帝本人就是那一方仙界,是不可能再離開也不可能去別處了,溝通諸天萬界也失去了意義。如今太昊“封閉”了九重天仙界,卻有一個仙童句芒到處亂跑,也可能就與當初祭煉人皇印的感悟有關。
人皇印還有一個神通妙用,也不知道最早太昊始怎么祭煉的,就是可以察覺各處洞天結界,甚至成為開啟各處洞天門戶的樞鍵。但是這個妙用卻不是如今的小九能夠掌控的,他只是隱約有所感覺而已。
小九為何能從人皇印中感悟到這么多?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虎娃早年和他講的關于倉頡的故事吧,介紹了列位天帝與各處“仙界”的情況。
轉眼又過了兩年,小九已經年滿十八歲了,他幾乎是一年跨一個大境,修為已從當初的六境初轉至七境九轉圓滿,即將突破化境。當感覺將迎來脫胎換骨時,小九的選擇卻不是繼續留在山中,而是終于離開呂澤部外出游歷。
客館連同別院田莊、山莊皆交給了太落,太落與小夏如今已先后有兩子一女,日子過得很美滿,此地也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了。
小九首先去的是中原之地,乘坐一輛牛車,同車而行的居然是伯益。伯益兩年前去了昆侖仙境,可是等回過神來,終究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想看看小九究竟是怎樣的人、如今又在做什么?
一個偏遠部族中的孩子,居然能得到人皇印的認可?這種不可思議之事就發生在眼前,伯益也有了“天命所歸”的猜測。再仔細一想,這孩子絕不普通啊,否則怎會得到虎君那么多年的親自教導,又與子丘相熟,青牛居然就是在他家干活的一頭牛!
難道虎君早就看出此子的不凡之處,乃是天命所歸之人,所以才會親自現身指引,并將青牛派到他身邊保護嗎?那么小九得到人皇印后,會不會一步步走向巔峰、成為下一位中華天子呢?就是帶著這個想法,他又從昆侖仙境悄悄溜回來了。
可是來到呂澤部,伯益發現小九還是那個小九,仿佛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年紀大了兩歲、修為比當初更高了。恰逢小九打算外出游歷,伯益就請求與小九同行,他很想看看這位天命加身、被虎君關注、被人皇印認可的少年究竟會遇到些什么、又會做什么?
走在路上,伯益試探著問道:“隨玉先生,我們這輛車是不是有點太招搖啊?”
他們乘坐的原是一輛馬車,但不止一次改成了牛車,如今拉車的就是小九家的大牛。這輛牛年以白香木制成,去掉了多余的華貴裝飾,但仔細觀察仍是非常精致。這車當然不是小九家的,而是大牛不知從何處弄來的。
小九笑道:“你叫我一聲隨玉道友即可,我亦稱你伯益道友。這輛車原是巴君少務征戰巴原時的坐駕,后來賜給了虎君,拉車的是兩匹白馬;再后來虎君將車送給了大禹,拉車的是兩匹棗紅馬;待行至河泛之地,它便成了牛車。”
伯益:“這些我都知道,還曾親眼見過,所以才覺得太過招搖。”
小九:“既然是車,就是用來坐的。這輛車結實輕便,行遠路最好。至于大牛嘛,是它自己堅決要求拉車的。”
青牛以神念道:“小九啊,你出去玩,可別想把我撇下!…也別嫌牛車走得慢,若想快的話,我可以拉著你騰云駕霧。”
小九:“騰云駕霧就不必了,云里霧里啥也看不著,就這樣走挺好。”
伯益欲言又止道:“我的意思是說,這輛車太過赫赫有名,萬一被人認出來呢?”
小九答道:“此車赫赫有名,是因為少務、因為虎君、因為天子大禹,而我們只是路上的行人。伯益道友,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人把你認出來的。就算你說自己是伯益,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如今大夏局面已定,就算伯益這個人還活著,也改變不了什么了,更何況天子夏啟已宣布他死于亂軍之中,就算做了個了解。伯益其實已不再糾結這些,他安安穩穩地在車中坐著,方才只是試探小九,心中卻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好像無論大事小事到了小九這里,都是一樣平常的事情。
伯益又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青牛答道:“走到這里我想起來了!老爺說過,若來到中原之地,可去姑射之山。據說那里是上古洞天結界,有神人居焉,但隱跡人間已久。”
伯益:“既是隱跡人間已久,那又如何尋找?中原一帶的地方我很熟,可以說都走遍了,可從未發現那樣一座神山的蹤跡。”
青牛:“我知道它在哪里,也知道怎么進去,可以告訴二位。”話中伴隨著神念,它傳授的可不是姑射之山的洞天傳承,這連虎娃都沒有得到,只是姑射之山在何處、以及如何進入門戶的秘法。
小九:“大牛啊,你早怎么不說?是不是伯益道友不問,你就想不起來啊?”
青牛晃了晃腦袋道:“這應是老爺的手段,機緣未至,我還真想不起來!你如今已知姑射之山何在,我們是不是直接過去呀?”
小九:“先去前面的集鎮和城廓看看,反正姑射之山就在那里,它又跑不掉。”
繼續前行,已望見一座集鎮,這里是翟陽城境內。翟陽城的城主,以及這一帶最的部族翟水部的伯君,都是伯益的故交。但伯益并未擔心遇見故人,他亦有化境修為,就算遇到什么麻煩自有脫身之能,更何況是坐在這輛車上、拉車的可是太上座下的青牛。
伯益介紹道:“這翟陽城的城主,與我是故交。其人是一名修士,當年還曾到薄山頂上聆聽虎君講法,最為崇敬虎君。如今雖在城主任上,平日卻潛心修煉。”
小九:“你就不怕到了城中被他認出來?”
伯益搖了搖頭:“我了解此人,平生最不好管閑事。當年這一帶未受洪水侵襲,他就當沒看見天下的洪水一樣。若不是伯禹大人直接下令調派翟水部的人丁物資、安置別處遷徙來的災民至此,恐怕那場大洪水跟他都沒什么關系呢。在翟陽城一帶,只要我們不主動惹事,他便不會理會。”
小九哭笑不得道:“這是什么人啊?那大洪水都能視而不見,估計就算在路上認出你來,也裝作不認識!”
伯益:“他名叫無件。”
這時青牛突然道:“那邊有情況,哎呀,殺人了!”
原本這輛牛車離集鎮很遠,隨著青牛這一聲驚呼,也沒見它有什么動作,好似就跨越了好幾里的距離,牛車直接出現在集鎮外。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異常,就算有人發現了這輛牛車,也會認為它是從鎮外剛剛過來的。
集鎮外的路口圍了一圈人,這里是人們進出集鎮的來往之地,有一棵大樹。此刻樹蔭下有一條壯漢倒在血泊中,他是猝不及防間被人刺倒的,雙手在泥土上抓出了掙扎的痕跡,裸露的上身肌肉隆起,顯得十分彪悍,但此刻已無生機。
殺人者就站旁邊,是個看上去很瘦弱的后生,年紀頂多二十出頭。兇器還在手中,是一柄磨制得很鋒利的石刀,此刻上面沾著血跡。剛才那壯漢從集鎮中出來,就在這樹蔭下坐著乘涼,這后生從樹后無聲無息地繞過來,從背后伸手就是一刀,直接刺破了心臟。
青牛察覺到情況想阻止都來不及,因為離得畢竟有點遠,而且這后生動手太狠太干脆了。他一直就在樹后面等著,仿佛早就知道那壯漢會來,殺意也收斂得非常好,只在動手的那一瞬間才爆發。眾人圍著這棵大樹,卻誰也不敢靠近。
這樣的大型集鎮當然也有負責管理的有司官員,長官稱為“寨守”,還有維持秩序的軍士。寨守大人被驚動了,帶著手下的五名軍士趕來。有軍士撥開圍觀的人群道:“快讓開,寨守大人到了,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那后生的神情空洞,看著地上的尸體仿佛已經走神了,此刻才清醒過來,扔掉兇器舉起雙手道:“寨守大人,沒別的事,就是我殺人了,剛剛殺了當漢!”
牛車上的伯益看見這一幕,皺眉道:“這后生殺人怎會如此冷靜?連殺意都收斂得這么好,這一刀是又狠又準!但觀其人并非身強力壯之輩,甚至還有殘疾在身。他不似大奸大惡之徒,卻又能做到如此冷血干脆,當是在心中隱忍、蓄謀已久,此事定有內情。”
小九:“那我們就跟著看看、打聽一番。”
伯益:“如此兇案當然要由城主大人處置,我們就不必過問了吧?”
小九:“不是我們要管閑事,而是已經遇到了,這才是游歷嘛。”
青牛此刻卻以神念道:“小九啊,其實我已經打聽出大概了。”
殺人的后生叫柴郎,這是鄉鄰們給他起的綽號,有嘲笑其瘦弱之意,但從小大家就這么叫慣了,如今他也就叫這個名字了。那死在地上的壯漢叫當漢,說起來當漢應與柴郎有仇,甚至已積怨多年。
柴郎八歲時,當漢十歲,他們倆在為爭奪玩具扭打,結果柴郎摔斷了一條腿,留下了終身殘疾。像這種事情,一般很難鬧到官府去,往往私下里賠償了事。可是當漢父母態度卻很蠻橫,認為小孩打鬧各有責任,拒絕賠償,柴郎的父母就告到了城主大人那里。
城主大人也難斷啊,只是派一名署役調解,讓當漢父母賠償些許財貨了事。柴郎父母很不滿,認為對方賠得太少而自家孩子傷得太重,欲再尋城主申訴,城主大人卻還是讓他們兩家自行協商。
有時候某人說“我恨不得殺了誰誰誰”,可能只是一句氣話,但也有可能是內心中真實的想法,比如柴郎從小就恨不能殺了當漢。他的玩具被當漢搶走,還被當漢打了,摔斷了一條腿留下殘疾,從此遭受不少白眼與恥笑,這是內心中難以磨滅且越來越大的陰影。
可是柴郎也僅僅是在心中想想而已,他既無這個膽量也無這個機會,而且在潛意識中,更沒有殺人的理由。至于當漢長大后仍然脾氣蠻橫,更兼身強力壯,很多人都吃過他的虧,在鄉間幾乎無人敢惹,是當地有名的惡漢,壞事沒少做。
有一樁意外發生在不久前,當漢自稱在山中挖到了寶物,將一位過路的客商引到了山野無人之處,殺人奪其財貨,這一幕恰好被柴郎看見。
柴郎是跟蹤當漢跑到山中的。他在集鎮外碰見當漢領著一個人鬼鬼祟祟進入野外山中,形跡頗為可疑,所以跟上去看看,企圖返現什么罪證好去報官。
柴郎腿腳不便,又小心翼翼不敢暴露,所以在山中將那兩人跟丟了。當他漫無目的滴又走了很遠、鉆出一片樹林的時候,卻恰好看見了當漢殺人的場面。當漢聽見動靜轉身也看見了柴郎,但是他沒法去追,因為柴郎的位置在一座高崖上。
柴郎轉身就跑,繞遠路第二天才到了城廓,直接到城主府告發當漢殺人。城主大人問他,當漢為何殺人、又殺的是什么人?柴郎對此并不知情。城主大人又問殺人地點在哪里,柴郎竟然忘記了,他逃得匆忙已記不起那個地方,也提供不了其他人證、物證。
城主便讓他有證據再來告,或者想起當漢殺人地點再來。柴郎卻不敢回去,說當漢當時看見了自己,回去之后恐遭其毒手。城主便派了一名府役去訊問當漢,當漢當然矢口否認,只說柴郎與自己有積怨,所以才污蔑陷害。
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一來確實沒有其他證據,連案發現場都找不著。那名府役倒還算負點責任,又訊問了村寨鄰居和集市上眾人,沒有人說當漢的好話,但也沒有人提供證據,可能是真沒看見什么或者是不敢吧。當漢可不是好惹的,別因此招至報復。
府役就是這么回稟城主的,也說了柴郎與當漢有仇的往事,而城主大人還真想起來了。此事雖然發生在十幾年前,但無件城主是一名修士,記性非常好,而且他這些年處理過的案子還真不多。既然如此,城主大人也就沒再理會了。
當漢卻在村中揚言,柴郎竟敢為報私怨而污蔑他殺人,他要弄死柴郎。結果柴郎躲在山野中好幾天都沒回去,這天突然現身,一刀就了結了當漢。那把兇器石刀,是他隨身帶的,在山野中已經磨了好幾天了。
在柴郎看來,當漢這次是犯了死罪,既然城主大人不管,那他就自己動手除兇。另一方面,柴郎這些年來有多恨當漢就有多怕當漢,這次真是怕到了極致,他認為當漢一定會弄死自己的,所以干脆先動手殺了當漢,反正是徹底豁出去了。
事情的經過既不算太簡單也不算太復雜,青牛展開神識,傾聽周圍以及集鎮上所有人的議論,從雜亂的只言片語中分析推演,倒是不難得知事情大概的前因后果。
那位寨守大人也嚇了一跳啊,他萬沒想到柴郎居然有膽子殺了當漢,而且是一擊斃命。他多少也是聽說過這件事的,知道當漢這幾天正在找柴郎想算賬呢,沒想到柴郎一現身死的卻是當漢。
寨守雖被當地民眾稱一聲大人,其實也只是最底層的官員而已,他可管不了這么重大的兇案,見柴郎痛快認罪并拋下了兇器,也大松了一口氣,趕緊命軍士將柴郎以及當漢的尸身都帶走,押送到城廓由城主大人處置。小九和伯益坐著牛車也進入了城廓。
近年來民眾們已經很少見到的城主大人終于又公然露面了,登堂問審的過程很簡單。柴郎殺了人之后仿佛已失去了精氣神,神情有些木然地回答了他為何要殺當漢。
可是柴郎仍然提供不了當漢殺人的證據線索,也回憶不起當漢殺人的地點,這一切只是他的一面之詞。至于當漢揚言要弄死柴郎,也只是說說而已,并沒有付諸行動,或者說沒有機會付諸行動。而另一方面,柴郎當眾行兇殺人,倒是證據確鑿。
城主無件大人的處置,沒有任何偏袒也沒有任何隱瞞,顯得簡練干脆。他告訴柴郎,就算當漢真的犯了殺人死罪,也要拿出證據讓有司定罪處置,柴郎是無權私自殺人的,更何況并無證據定當漢的罪。而柴郎殺人,罪行確鑿,先行收監以待天子核刑。
城主大人短短時間就處置完了,堂前圍觀的民眾散去,猶在紛紛議論不休。很多人其實很同情柴郎,更多人尤其是與當漢同一村寨的人則對當漢之死拍手稱快,看來平日也沒少受過當漢的欺壓。
圍觀的小九則對伯益說道:“我想去見見這位城主,與他當面聊聊。”
伯益:“你想去便去。”
小九:“這位城主大人的脾性,恐怕不會愿意見陌生外客,伯益道友能不能幫個忙?”
伯益:“為何要我幫忙?”
小九:“是你自己要求與我同行游歷,這種忙當然要你幫,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伯益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也想看看你會對無件城主說什么。”
小九:“就是問問情況。”
無件已經在翟陽城當了三十多年的城主,后園修得很漂亮,假山環繞一個小湖,湖中有亭閣,那就是他平日清修之所,閑雜人等無事不得打擾。今日處置了柴郎之事,他用完晚飯正準備其后園清修,屬下來報,府門外有兩人求見,并轉告一句話——可記得當年翟水邊傾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