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沉睡

　　除了心疼還是心疼，這時劉娜娜過來了，她只是臉部重度劃傷，幸好沒有傷到眼睛，“徐承亦，若雨怎么樣了？”她用手遮住半邊臉，另一只手抓著徐承亦的手，急切地問道。徐承亦朝病房那邊看看，劉娜娜也跟著看過去。

　　“這個傻子！”劉娜娜想哭，可是醫生交代過傷口是不能碰水的，她只能仰著頭，一陣哽咽。在那樣危急的時刻，救她的不是自己的親人，反而是自己一直視為仇敵的人。

　　“你們在這兒看著，我去陪陪莎雯，這會兒她應該醒了。”洛非凡表情落寞，丟下一句話便去看楊寒。

　　麻藥的效果已經散了，楊寒一動，傷口就劇烈地痛，看到洛非凡進來后，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看到遲若雨那么奮不顧身地去救劉娜娜，她心里實在太慚愧，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了，想必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她讓遲若雨沒了孩子，沒了媽媽，現在老天該讓她嘗嘗失去的滋味了。

　　“很疼嗎？”洛非凡坐在她身邊，柔聲問道。

　　楊寒錯愕地看著他，孩子沒了，他不是應該慶幸終于可以早點擺脫她了嗎？為何還要這么關心她？“孩子已經沒有了，你不用再偽裝了。”

　　洛非凡淺淺一笑，“好好養身子，別多想。”他現在的身份一如當初，他是年長的哥哥，照顧妹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要哥哥把妹妹當愛人來看，那卻是不可能的。

　　“她們怎么樣了？”楊寒垂下頭，換了個話題。

　　“一個毀了容，一個昏迷之中。”

　　楊寒愣住了，她沒想到一場小小的事故會演變成她們人生中的一場大災難，她想保全自己，結果害了別人，自己也沒了孩子，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想去看看她們。”

　　洛非凡攙扶著楊寒出現在遲若雨的病房外，劉娜娜一見到她，眼神立即變得憤怒起來。楊寒看著她的臉，心虛地問道：“娜娜，你沒事吧？”

　　“你不是明知故問嘛。表姐，我的好表姐。”劉娜娜對楊寒的敵意讓一旁的兩人很是詫異。

　　“娜娜，還有什么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洛非凡不解地看著她。

　　劉娜娜看了看楊寒，看到她蒼白的臉色，輕哼一聲，將頭瞥向一邊，說：“沒事，只是看清了一些人罷了。”

　　遲若雨被轉進了普通加護病房，徐承亦一直守在她身邊，一步也不肯離去。

　　“若雨，我們家院子里的那棵芍藥今天又開了一朵花哩！那可是你親手種下的，要不要起來看看啊？”

　　“若雨，我今天刮胡子又把臉給刮破了，在這樣下去，我可要成刀疤臉啦！你忍心嗎？快起來幫我刮胡子！”

　　“若雨，我想吃你做的土豆排骨，你起來做給我吃好不好？”

　　徐承亦時不時會冒出幾句話來，醫生說過了，經常跟她講話，溝通，會刺激她的腦神經，她會比較容易醒來。可是已經過去三天了，遲若雨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眼看著一個星期很快要過去了，徐承亦急得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張瀾與王子旋她們也被叫了過來，所有人都在試圖喚醒遲若雨。

　　第六天的時候，楊寒要出院了，洛非凡過來告別，他看了看沉睡中的遲若雨，然后說：“徐承亦，我可以單獨跟若雨說幾句話嗎？”

　　徐承亦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后關上病房的門退了出去。

　　洛非凡坐在病床前，握著遲若雨的手，不禁笑了，“只有你睡著的時候，牽你的手你才不會反抗。”他就那樣握著這雙小手，仿佛陷入了久久的回憶之中。

　　“你還你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這個壞家伙可把我惡心到了！不過現在想起來卻挺好玩兒的。那時候從沒見過哪個女孩子會像你一樣，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如此忙碌。明明很心疼，但是你也知道我性格，所以從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那次在濱江遇見你，我很意外，也很開心，可是我卻裝做不認識你，你那時候會不會偷偷罵過我很臭屁？呵呵，我也覺得自己很臭屁。但是若雨，現在我時常覺得自己老了，可明明我連三十都不到啊，你不知道那天在鏡子看到自己頭上竟有一根白發時，我心多慌。我很累，所以才會覺得自己蒼老了吧？你知道嗎？莎雯的孩子也沒了。”

　　“當醫生讓我簽字的時候，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我想這一定我們的孩子對我的懲罰，它懲罰我對你太不好，所以它帶走了莎雯的孩子。其實我覺得自己是可以做一個好爸爸的，只是上天那不肯給我機會而已。但我自己的確不是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男人，不然也不會辜負了你，辜負了莎雯。”

　　“若雨，你的日記本我一直留著，上面的內容可能你自己都已經忘了，可我還記得，每一篇都記得。我知道你的初戀是誰，我知道有誰追過你但是你沒答應，我還知道你生理期什么時候來，知道你爸媽出事時你的難過與煎熬，我知道你很討厭誰…我知道的事情這么多，你會不會想要滅我的口？”

　　“當我看到你的最后一篇日記時，你不知道，我這二十多年來不曾顫動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那是你用你的血寫的，不多，就幾個字——洛非凡，我愛你，愛得如此絕望。我發了瘋一樣的尋找你，可你卻再也不屬于我。你去了另一個男人的懷里，他比我溫柔，比我年輕，還有，他對你比我對你好了不止千萬倍，我甚至懷疑，我有對你好過嗎？”

　　“我跟著你去了孤兒院，看著你跟那群孩子一起玩耍打鬧我覺得那時候的你真的好美，誰都比不上你。從那天起，我就一直跟著你，看你找工作被拒，看你進了成峰，看你在記者面前坦然自若…那幾天的夜晚，我每天都會去你的新房子，坐在窗戶外面，像是能感受到你的氣息一般，我覺得無比心安。我將耳朵貼在玻璃上，仿佛能聽見你的呼吸聲一般，你肯定睡得很熟，不然不會打呼嚕，哈哈。”

　　洛非凡反復摩挲著那雙細膩嫩滑的小手，將它貼在自己有些不平整的臉上，然后閉上眼睛，像是自己正在被那雙手溫柔地撫摸一般。“若雨，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只要一想到你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睡夢中都會被驚醒，我知道我很可惡，但是可不可以想從前那樣，原諒我？我保證不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好不好，呵，看我說的什么話，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欺負。我說話算話，不信你起來跟我拉鉤。”

　　“今天莎雯就要出院了，我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我心里面愛得人只有你，可是我卻不想辜負她，我是不是太貪心了？若雨，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可是我恐怕不能再陪著你了，只有我先放手，你才不會受到傷害知道嗎。從前我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從不會問你愿不愿意，連接不接受也由不得你；這次，我再自作主張一次，我要放開你的手，讓你去尋找屬于你的幸福！”

　　“不過，讓我在兇你一次好不好？我好懷念當初的感覺。”洛非凡放下遲若雨的手，然后輕輕嗓子，繃起臉，冷聲說到：“遲若雨！你還不給我起來？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要求嗎？不準拒絕我！不準反抗我！不準…哎呀，我竟然忘了。那就這樣吧，呵呵。”

　　“若雨，你想不想起來跟我說一聲再見？我這一走，你可能再也見不到我嘍。算了吧，我不勉強你了，你要是醒了，就好好聽徐承亦的話，往后啊，別再瞎逞能，累了就說出來，別一個人憋在心里，不然多難受啊，除非你想變得跟我一樣，見了誰都像欠了我錢一樣。哈哈哈。”

　　洛非凡上前俯下身去，在遲若雨的眉間輕輕印了一個吻，“若雨，我這輩子的最愛，再見，請原諒我的言不由衷。”當他轉身的那一刻，遲若雨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眼皮微微眨動了兩下，但是洛非凡沒看見，他走出病房，拍了拍長椅上坐著的徐承亦，說：“你進去吧，我該走了。”

　　“你還會來看若雨嗎？”徐承亦心情復雜，他覺得跟多時候，洛非凡比他更有用。

　　“不了。莎雯身子虛，我得好好照顧她。你要辛苦些了，保重。”洛非凡沖他揮揮手，然后便去接楊寒了。徐承亦一直將他送到門口，看著他與楊寒互相依偎遠去的背影，心里不禁一番感嘆。終究是愛情成就了一個好男人吶！

　　徐承亦回到病房，正好看見遲若雨微微睜開的雙眼，“若雨！”他興奮地沖上前去。

　　遲若雨的嘴巴蠕動著，好像在說些什么，徐承亦湊過去聽，“不…要…走…我…愛你…洛…非凡…”徐承亦呆呆地看著遲若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不能動彈。這么說還是洛非凡喚醒了若雨是么？現在追出去告訴他還來得及，可是徐承亦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他沒有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