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在無數鬼物中間行走或是呆著的經歷,沈石卻已經經歷過了多次,以致于這本該是一場令人毛骨悚然、驚心動魄的場景,他卻似乎有些麻木的感覺。
回想往事,就連沈石自己都有幾分唏噓感嘆,心想是不是自己確實有點太過倒霉了,老是和鬼物糾纏不清。
這個念頭在凌春泥打開了白骨囚籠,帶著他離開這座無名小丘,向著鬼物大軍背后走去并穿行在茫茫如海的鬼物群落里時,越發的強烈起來。不過周圍無數鬼物雖然兇惡可怕,看著他的眼神同樣令人毛骨悚然,但或許是被什么所震懾,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只鬼物向沈石發起攻擊。
在這樣恐怖如地獄般的鬼物汪洋里,逃跑當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眼下沒有絲毫可能。而且除了那些千奇百怪丑陋兇惡的鬼物外,在他眼前似乎與常人一般無二、看去就像是一個弱女子般的凌春泥,顯然在這些鬼物中的地位極高,所過之處所有的鬼物都恭恭敬敬或者說是敬畏地讓開了道路。
直到現在,沈石仍然還不知道這個奪取了凌春泥肉身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不過在他心里似乎總有種隱隱似曾相識的錯覺。與此同時,在他跟著凌春泥默不作聲地走下這座無名小丘的時候,當快要走到山腳時,他忽然看到走在前頭的凌春泥突然踉蹌了一下,用手猛地捂住豐腴的胸口,面上掠過了一絲痛苦之色。
那神情楚楚可憐,神態容貌活脫脫就是當初的凌春泥在他眼前心痛的模樣,沈石幾乎是一聲春泥便叫了出來,自己也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雙手想要去攙扶她。
只是手在半空中才伸到一半,那一抹痛苦之色便已經從凌春泥的臉上消散,不過她也不再留著笑容,神色轉淡,回過頭來冷冷地看了沈石一眼。沈石的手停在半空中,頓了片刻后,緩緩收了回來。
凌春泥盯著他看了一會,隨后嘴角微微翹起,臉色神情重新變得柔和,微笑也回到了她的臉上,笑著道:“我們走罷。”
沈石點點頭,凌春泥便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沈石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似有思索之色。
沈石一直沒有搞清楚眼下的凌春泥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她到底是死是活,又或是沒有神智的行尸走肉,不幸被一個恐怖的惡鬼占據了身軀。而在弄明白這其中究竟之前,沈石甚至連如何為她報仇都不知道,且不說他是否能夠殺掉這么一個詭異而強大的怪物,就算被他找到了機會,有了這么一個殺死它的破綻,但是在殺死這個怪物的同時,是不是也等于就殺死了凌春泥?
萬一…萬一凌春泥還有一點神智殘留,萬一她還是 活著呢?那是不是就等于自己反而是親手殺了她?
攝魂奪舍這件事,在鴻蒙修真界中并不是一個新鮮的新詞,事實上有關于奪舍的傳說故事十分古老而且為數眾多。因為一個顯而易見的原因,奪舍是許多人在陷入絕境后重獲新生的一條捷徑。
然而奪舍自古以來便是艱難無比,其中種種曲折艱險處,常人根本無法想象,而且怪異的是,這種涉及到人族魂魄的事格外的詭異,幾乎跟奪舍雙方本體的道行實力沒有太多的關系。據說萬年以來,曾經有過許多元丹境真人這等神通廣大的大修士在垂死之際曾經動過奪舍的念頭,但是結果幾乎都是失敗,甚至于當他們面對往常被修士看做螻蟻一般的凡人時,同樣也幾乎沒有成功過的日子。
當然了,人族傳說中類似奪舍成功然后重獲新生的傳說,也是不少,但很多故事幾乎沒有可信度,只能當做茶余飯后的聊天而已。
牽涉到魂魄的奪舍如此艱難,難道那個對凌春泥下手的怪物就沒出什么意外?至少從剛才在山腳下那一個短短的瞬間來看,讓沈石心底暗自聯想到了許多。
不過在他心中,其實最大也是最令人疑惑不解的,仍然還是一個問題,為什么那個怪物會找上了凌春泥?
“凌春泥”說到做到,當天就帶著沈石從平妖城附近離開了,因為在他們身后有無數鬼物掩護遮蔽著,所以沈石也并不期望平妖城里的同門和朋友們能夠發現并跑來救自己。
他跟著凌春泥,很快發現如此眾多的鬼物似乎并沒有專門守在這個女子身邊的護衛,她似乎總是獨來獨往,雖然她在這茫茫多的鬼物大軍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不知怎么,沈石卻覺得她似乎偶爾會露出幾分對周圍鬼物的厭惡之色。
這當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沈石跟著凌春泥走了兩天,平妖城早已不見,或許是因為附近的大群鬼物都已經聚集到平妖城附近圍攻那座巨城,所以這一路上雖然還能看到不少鬼物,但從密度上來說還是大幅度地下降了,有的時候偌大的一片田野里,居然只有三三兩兩個孤零零的鬼物在游蕩著。
凌春泥一直都對周圍的鬼物視若無睹,但沈石卻是一直暗中記憶著,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凌春泥居然并沒有再對他加以限制和禁錮的意思,每日里只是帶著他不停地走著。沈石辨別過幾次方向,發現凌春泥行走的方向是妖界的西南方。
就這樣走了幾日,在這中間沈石小心地嘗試著與凌春泥說話,但大部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效果,凌春泥好像基本都是無動于衷,不過也沒有阻止沈石的話頭就是了。只是在某次閑聊往事的時候,沈石卻暗地里發現,其實凌春泥居然聽得十分認真,那些過往的平凡的小事,她似乎聽得津津有味,而每到這個時候,她也總是特別的溫和。
沈石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只是在他心里總是存著一絲幻想,或許奪舍這種事實在太過神秘莫測,或許凌春泥她…還有一線生機?
某一天上,在他們的視線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片雄偉的山脈,凌春泥指著那邊道:“我們要去那邊。”
沈石點點頭,剛想說話,忽然目光一凝,卻是臉上露出幾分愕然之色。
那一段山脈看去,竟有幾分眼熟,好像就是他曾經來過的黑獄山山脈。
貼吧極速版ForUW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