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祖孫三代
“將軍，你們快點這邊坐。”那邊雖然原本就坐了不少的人，但是看到顧靖翎他們過來，紛紛都站起來讓座。
這能和將軍一個地兒吃飯，那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們吃自己的啊，不用管我。”顧靖翎沖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自己坐下。
隨后和酒老爹找了一個相對空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在軍營待慣了，雖然身上還有一些京城子弟與生俱來的金貴氣兒，但還是比較平易近人的。
“那些都是軍中的大夫嗎？”酒老爹伸手原本想要摸摸自己的胡子，但是發現已經剃掉有一段時間了，很是自然地將手在下巴處摸了兩把收了回去。
“是的，這些都是之前夜襲以后留下的大夫和藥童，這次他們也有不小的功勞。”顧靖翎點頭稱贊到。
不得不說阿秀的作用還是很大的，之前那些精神狀態極差的大夫們也因為她的到來，也恢復了過來。
特別是唐大夫。
而且因為有她的作用在，整個藥帳里面，充滿了正能量。
之前一下子去了那么多的傷患，但是最后的死亡率，他聽到以后都有不小的驚詫。
這比他想象的藥少的多。
再說那唐大夫，顧靖翎其實并不是很清楚他的來歷，只知道他老爹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讓他照顧好他。
以前這個唐大夫也是跟在他老爹的軍營中的，后來他帶軍了，他老爹放心不下，讓他也跟著來了。
這個唐大夫的醫術，的確是一等一的好。
這次出征前，這個唐大夫還專門被太后娘娘傳召過。
身份更是水漲船高，軍中就是鄧副將，也要對他另眼相看一番。
還好他性子內斂，即使被上位者如此重視。脾氣也沒有變化，讓他也松了一口氣。
不然要是他盛氣凌人，得罪了眾人，他真要是懲罰了他。這太后那邊好交代，自家老爹那邊可不好交代。
“那位是？”酒老爹看到阿秀身邊的那個老人的時候，面色大變。
剛剛他看背影并沒有察覺到什么，但是看到那個熟悉的側面，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這是唐大夫，說起來還能先生你是一個姓氏呢。”顧靖翎笑著說道，只是眼睛在觸及到酒老爹的臉的時候，微微愣了下。
“您怎么哭了？”
顧靖翎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在他心目中那么足智多謀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就掉起了眼淚。
“這邊，煙正好都吹我眼睛里了。”酒老爹用手擦了一下眼睛。穩住了心神：“讓你見笑了，我這人眼睛從小就不大好，見風容易流淚，你可不能把我這個事兒和別人說了，這男子漢大丈夫的。以后可是沒臉出門見人了。”
顧靖翎快速打量了一番，覺得他除了眼睛紅了些，好像是沒有什么不對，也就相信了他的話。
而且他的祖母因為年紀大了，也會時常因為風吹或者太陽光照掉眼淚，這么一想，他就釋然了。
這只是一種眼疾罷了。
“是我考慮不周。要不我們換一個地方坐吧，這邊風比較大。”
“不用了，大家伙兒都坐好了，我們就坐這里吧。”酒老爹笑盈盈地說道，一副很貼心的模樣。
既然他自己都這么說了，顧靖翎自然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只是他總覺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唐大夫。你嘗嘗這個。”阿秀將一小碟的燜茄子放到唐大夫面前。
現在天氣轉冷，蔬菜都少見了很多，軍營里除了米，最常見的反倒是肉了。
當然蔬菜也有，但多是蘿卜和大白菜。
就算胖師傅手藝再好。吃多了這個菜，大家也不愛吃了。
這個茄子還是胖師傅開小灶，給幾個比較重要的人留的。
“恩。”唐大夫點點頭，夾了一筷子。
“那個小兄弟，和這些大夫年紀相差那么大，關系倒是挺親昵的呢。”酒老爹狀似無意地說道。
“恩。”顧靖翎點點頭，他倒是沒有聽說藥帳里有什么大的矛盾發生，他的關注點都放在如何對敵上面，所以酒老爹心里想知道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而酒老爹，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家閨女怎么會和自家老爹在一塊兒！
沒錯，那唐大夫正是酒老爹認為已經去世了十年的父親。
十年前，唐家大火，在大火之前，那邊就進行了一場大屠殺。
他受了重傷才抱著阿秀逃離火海，他以為唐家所有的人都已經死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竟然還活著。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抱歉，這風又吹了眼睛。”酒老爹捂著眼睛，但是眼淚還是一直往下掉。
饒是他自認為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但是看到自己的父親，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他不光光是他的父親，也是他的師父。
雖然他大部分的醫術都是他爺爺親自教導的，但是啟蒙老師卻是他。
小的時候，他對他又敬又畏，成親以后，因為有了自己的妻女，慢慢忽略了他。
直到他去世，他才意識到自己錯失了什么。
現在再次的遇見，他怎么能不激動！
“這…”顧靖翎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一個男人病理性的流淚，只不過心中多少是有些同情的。
雖然平日里看起來有勇有謀，但是一旦被風吹了眼睛，那氣勢一下子就沒有了，而且要是被別人瞧見了，這絕對是一個大污點。
“我去那邊稍微站一下，讓眼睛緩解一下。”酒老爹捂著眼睛沖著顧靖翎點點頭，便站了起來。
雖然他心中已經認定了那個人就是自家老爹，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去確認一番。
或者說，他更加想近距離地去看一眼。
“沒事沒事，你快去吧。”顧靖翎的眼神中不自覺的就帶上了一絲同情，還好這月黑風高的，不然要是被大家都瞧見了，哪里還有威嚴啊！
酒老爹將臉快速一抹。然后換上平常的表情，往那邊快步走了兩下。
只是卻不敢真的走近。
他突然又害怕起來，那個人其實不是自家老爹。
自家老爹明明還是一個身材高大，滿臉嚴肅的中年男人。不過短短的十年功夫，他怎么會蒼老成這個模樣。
“這不是唐先生嗎？”阿秀看到自家阿爹走過來，故意揶揄道。
他不是表示不認識自己嗎，怎么現在又湊過來了？
“小兄弟，剛剛還沒有謝謝你幫我瞧傷口呢。”酒老爹笑呵呵地說道，只是眼睛卻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唐大夫身上瞄去。
只是唐大夫一直低著頭，并沒有將頭抬起來。
“沒事，不過舉手之勞。”阿秀隨意地擺擺手，，心中忍不住吐槽。就這樣的搭訕手法，呵呵！
不過她要是知道他這是借著她來瞧她旁邊的唐大夫的，說不定心中連“呵呵”都呵不出來。
“這位老先生看著有些面善。”酒老爹見唐大夫一直不抬頭，只好故意說話引起他的注意力。
“這位是唐大夫。”阿秀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了，自家阿爹這次過來。好似并不是為了她…
可是這個唐大夫，阿秀想起了當時她覺得狗血的橋段。
現在兩個當事人貌似都在，那…
“唐大夫，這是唐先生，顧將軍特別賞識他。”阿秀忍不住開口到，難得的，她的心里也多了一絲緊張。
她也開始期待。他們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關系。
自己，又和唐大夫有什么樣的關系。
只是唐大夫抬頭，在看到酒老爹的時候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哦。”
阿秀原本自己會見識到一場激動人心的認親，結果她期待了半天，只聽到了這么冷淡的一句。
就連酒老爹自己。也一下子懵了。
他剛剛看到了他耳后的那顆小痣，他明明就是自己的老爹啊，可是他怎么好似不認識自己一般。
“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唐大夫好似沒有看到這兩人的表情變化，只是用手指輕輕敲了碗面三下。便站起來，一個人慢慢往營帳走去。
在這么一片熱鬧的氛圍下，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寂寞。
“唐先生要不坐下吃點？”阿秀見自家阿爹臉上透著一絲失望，心中有些小心疼。
雖然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埋怨，埋怨他把自己當陌生人，但是卻又是最見不得他傷心難過，或者有什么負面的情緒存在。
“那就多謝小兄弟了。”酒老爹心中不光光是失望，更多的是悲痛。
那樣的期待一下子落空。
因為過于失落，饒是他自認為自制力過人，那情緒也不能一下子平復下來。
還好他晃神間又想到了他走之前敲的那三下。
小的時候他老是被祖父罵，偏偏身為父親的他也是愛莫能助，如果是吃飯的時候，他就會在碗面上輕輕敲三下。
等到他午休的時候，他就會帶著書去找他，讓他給自己講解，免得之后繼續挨罵。
人人都道唐家出天才，天才哪里是那么好出的，那個天才的名號下面，是他從年幼時期就開始堆積起來的汗和淚。
這個小秘密，只有他們兩父子才知道。
他可不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
想通了這點，酒老爹的心中一陣激動，臉上也多了一絲笑容。
“來，阿秀，咱們來喝一杯！”顧十九端著一大碗的酒過來，今天這么好的一個日子，自然要喝酒。
只是他剛剛已經和不少人喝了酒，現在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所以直接就喊出了她的真名。
這也就算了，他還讓一個女子喝酒，要是他是清醒的話，非得扇自己一個大耳朵。
可惜，這邊知道阿秀是女子身份的人，都不在，自然也就沒人幫忙攔著這個醉鬼。
“我不喝酒。”阿秀皺著眉頭將酒碗推開了些。
“這么好的日子里，怎么能不喝酒呢，來來，我喂你啊，你不要害羞啊！”顧十九說著就要往阿秀嘴巴里面灌。
酒老爹原本想著站起來去找自家老爹，但是現在看到這幅狀況，哪里還敢走，使了一個巧勁，讓那個酒碗一下子傾了半邊，里面的酒直接都撒了出來。
“咦？”顧十九看看已經見底的碗，自言自語道：“你酒量可真不錯啊！”
說完人直接就栽倒了下來。
阿秀直接往旁邊一閃，就聽見“砰”的一聲，顧十九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上。
可惜這氣氛太熱鬧，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這里。
阿秀根本就不會同情他，往旁邊更加坐過去了些。
酒老爹一看阿秀這幅模樣，頓時就笑開了，不愧是他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