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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 建議

  左肩王宇文謙是跟著先帝長大,兄弟深,先帝對左肩王也多有關照、看護之,也難怪左肩王會覺得皇城是個傷心地。

  素妍道:“還是去上房吃飯,就當是陪陪父王、母妃。”

  他們也怪不容易的。

  宇文琰挑完了地契,又抄了房契,連晌午也未去上房用膳,而是令下人送到了小書房里。

  王妃聽說午膳是青霞郡主準備的,倒也沒挑出不是。見著素妍,依是板著一張臉。

  素妍只作沒瞧見。

  用罷午膳,王妃就以困了為由,先回內室歇下。

  廳上坐著素妍,她用心打量著左肩王,竟似比在西北時又蒼老了許多。一個人在遭遇重創后會老,會傷心。飲了一口茶,笑道:“父王,兒媳陪你下盤棋如何?”

  左肩王喚了下人送來棋盤。

  青霞郡主立在一邊瞧著,又有各處的管事來問婚宴剩飯、剩菜,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王妃早早回了各處管事:“現在是世子妃當家,莫來問我。”

  眾人去尋了宇文琰,宇文琰忙著整理店鋪房契,著他們先問青霞郡主。

  青霞郡主因著各處的事,在王府四處轉了一遍,每樣都要瞧過,弄明白怎么回事,方決定如何處置。

  剩下的熟飯熟菜,都一并送到城郊賞給乞丐們吃,又另買了十幾只鍋兒送到城郊去。

  賬房整理出的禮物清單,也要一一對應、整理收入到大庫房里,諸事繁瑣。

  青霞郡主想著素妍剛進府,而宇文琰到底是男子,張羅了人手,親自對照物什,入了庫房。

  素妍在花廳里陪著左肩王下棋。下了一陣后,輕聲道:“昔,兒媳也曾陪先帝奕棋。先帝最大的心愿。便是多少年來一直沒有機會走出皇城,去江南、去北地瞧瞧…”

  人活著。就得有活下去的動力。

  左肩王布滿滄桑的眼里多了幾許疲憊,這是很危險的訊息。

  素妍希望借說先帝的心愿,能讓左肩王重新振作起來。

  “先帝生前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給皇上留下更多可用之才,文有我爹,武有楊家,皇家還有個左肩王,可年輕一代里。可用之才不多。先帝最是信任父王,父王雖說要回衛州,卻有了更多的時間云游天下,看各地風。了曉民生。雖然先帝不在了,但父王依然能為先帝做更多的事,了卻他生前未完的心愿…”

  左肩王抬頭看著素妍,他突然明白素妍下棋是假,要勸他才是真的。“我還能…為先帝了卻心愿?”

  素妍點了點頭。很肯定地道,“父王比我父親還要年輕許多,我父親還在朝中為官,何況是父王呢。”

  江舜誠被新皇再度重用,出仕為官。一大把年紀,每早出晚歸,忙忙碌碌。

  左肩王輕嘆一聲,“先帝與我說過,他這一生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重用你父親。你父親是個能人,不僅是一代賢臣,也為朝廷培養了平國公、嘉興伯這樣一武一文的人才。”

  “我二哥有機會報效朝廷,是先帝恩典。我三哥能受新皇器重,更是新皇的隆恩。”

  這是冠冕上的話,無論是誰,先得有本事,再得努力,才能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左肩王道:“無名子是個大賢之人。”

  素妍道:“他不適合留在俗世。他能與皇上探討學問,讓皇上有所感悟,便是大功一件。”

  左肩王面露憾色。

  素妍用指頭捻著棋子,果決落定,每在下棋的時候,她不像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更多了男子決閥果斷。

  左肩王卻深深地明白,就是她的這份果決,最終讓先帝無法接受將她賜嫁給宇文軒,這才讓他兒子得到了面前的奇女子。

  “欽天監的天師曾言道,天下還有一亂,天相乃是二龍奪帝之兆?”

  素妍沒想他有此一問,微微一凝。

  左肩王道:“早前懷疑是宇文理、宇文珉,可這二人,一亡一,怎還是二龍奪帝之相?”

  宇文理乃是昔的靜王,宇文珉是被軟皇陵的寧王。

  素妍至今也不知要生亂是何人,這也是新帝遲遲不肯放出宇文理妻兒的緣故。

  宇文理亡,宇文珉的長子也在詔獄自盡亡。

  “以父王之見,若真有此劫,何人最為可疑?”

  左肩王下定棋子,“豈可胡亂猜測,任何一個猜測,都會帶來滅門之禍。”

  先帝有三位賜有封地、封號的庶子,因其生母份卑微,他們并無甚建樹,也只得一郡王兩候的封號,郡王六縣封地,被封為候亦只得三縣封地。封地小,按理也掀不起大風浪。

  左肩王輕舒一口氣,“皇上將宇文理妻兒久不定罪,到底不是法子。”

  素妍并未接話。

  左肩王道:“明早朝,本王有兩件事,一是奏請皇上恩準,讓琰兒承襲王爵;二是請皇上盡快判處宇文理的妻兒,是貶為庶人,還是軟,總不能關入詔獄遲遲不處置的。”

  新皇不是不愿處置,而是他自己都沒想好,該拿宇文理的妻兒如何。

  左肩王愿意過問旁事,說明他沒有忘記自己是皇族親王,上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素妍陪左肩王說了一陣話,她能瞧出左肩王言辭中的孤獨無助感,先帝是他最信任和敬重的人,一朝去了,讓他如何適應。雖然新皇依舊重用他們父子,可左肩王還沉浸在先帝時,半是君臣半兄弟的感中。

  素妍笑道:“父王該與鎮國公、榮國公處多走走。”

  左肩王不解。

  “聽說近來榮國公也悶得發慌,跑到兵部打聽哪里有賊匪,想帶兵打仗呢。”

  戰時,武將有用武之地。如今閑下來,一個個都不適應。

  素妍頓了一下,“父王,衛州十二縣。有五縣極是貧窮,究其原因有二,一交通不便。二水源奇缺。要是父王可以令人掘通河渠。引衛河之水過去,許能讓他們過上好子。”

  左肩王過往幾十年。都是聽先帝的,先帝說你該干什么事,一聲令下,他就去干。如今,領頭的沒了,他像只沒頭的蒼蠅,也正是這樣的行事風格。被先帝器重和偏了一生。

  左肩王驚呼一聲:“修掘河道…”

  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辦成的事。

  “左肩王的王爵世襲罔替五代,封地亦是如此,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父王不會因為要貼銀子進去就不樂意了吧?”

  通常的親王爵為世襲,因為左肩王是先帝最疼和器重的弟弟。先帝特賜了個“世襲罔替”,這算是額外的厚賞。

  左肩王早年想過,可這需要一大筆銀子,伸手比劃了五根指頭,“沒有這個數。很難掘通河道。早年蓬山縣的鄉紳倒是給本王遞給請命書,說蓬山若能掘通河道,土地有了水,就能灌溉,也能成為良田。不懼干旱。”

  “既有人一早想過,父王為什么不做呢。再上書朝廷,想法要些銀子,讓衛州的百姓再設湊些,自己出些,許就夠了。”

  左肩王伸手指點著素妍,“你這丫頭,再難的事從你嘴里出來,似乎容易得很。”

  “銀子一定得讓皇上出些,這樣,就算完成此項大事,也是皇上隆恩,朝廷之德。”

  左肩王道:“明上奏朝廷,本王又多了件事。”

  素妍吐了口氣,“宇文理妻兒的事,父王還是暫時不上折子。皇上許早有主意,在皇上顧慮未消之前,是不會給他們定罪的。”

  一盤棋結束了。

  她看著棋盤,“千一的棋藝是父王所授?”

  “千一…”他沉吟著,很快問道:“你說琰兒?”

  素妍含羞笑了。

  “你小字弱水,他給自己取了個千一,真有意思。”左肩王一笑,素妍的臉漲得酡紅。

  素妍告退。

  左肩王坐在花廳,想著她說的那些事,就算先帝不在了,他還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原來還可以繼續為先帝做些事的啊。

  白芷跟在素妍后,又至無名院前,看著院門前置白的牌匾,她凝思了片刻,該用什么字體的好?行書?楷書…

  白芷道:“世子說,這里空著,是讓郡主取名的。”

  素妍進了院門,一眼就瞧見白菲正站在一邊與童英說話。

  白芷正想打趣幾句,白菲欠了欠,飛野似地往內儀門奔去。

  白芷大聲道:“白菲姐,你跑那么快做甚?”

  童英抱拳,喚了聲“世子妃”。

  素妍面含淺笑,“你若真心喜歡白菲,想要娶她,與青嬤嬤商議。我邊的大丫頭,無論是白菲還是白芷,出嫁的時候,一律陪嫁二十畝良田,再三間磚瓦房。”

  這樣的嫁妝,可是尋常人沒有的。

  白芷囁嚅道:“郡主要說白菲姐,扯上奴婢做什么?”

  素妍如今成了親,也不如之前扭昵,笑道:“是,我的白芷不成親,要一輩子守著我。”

  白芷呼一聲,卻說出一個字來。

  素妍進了內儀門,青嬤嬤立在一邊,行禮道:“郡主,嫁妝都盡數入庫了,這是簿子和小庫房的鑰匙,嫁嫁堆了一間半屋子。”

  素妍接過鑰匙,如今不比未嫁時,這些都是她來掌管的,又接了簿子,笑著往花廳方向走去。自花廳進了偏廳,剛進內室就被一個人抱住,嚇得她沒大叫出來,后的白芷低呼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好好的,你發什么瘋?”素妍微蹙著眉頭。

  宇文琰一臉粲笑,“一去大半,瞧瞧,都近酉時了。說是去陪父王、母妃用午膳的,一去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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