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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貢品

  大家都不說話,畢竟這是江家女眷們之間辦的茶會。

  聞雅云看看到了未時二刻時分,與今次茶會的東主告了一聲,又拜別張雙雙說要離去。

  姐妹二人卻沒前立即出府,而是往得月閣去,到了路口處,就能看到一塊木制告示牌,稟明來意,著下人通稟。

  素妍自躲在閣樓上窗下繪畫,用炭筆在稿紙上繪制了大致的輪廓,最近一個月是照著炭筆繪圖,每一種花卉都繪得異常用心。繪了秋天盛開的菊,繪了中秋盛放的金桂…幾乎將她所知曉的秋天之花都繪全了。

  而冬天,卻只得梅花。

  雖只一樣,但要繪出梅花的傲骨卻極為不易。

  正著色揮筆,白菲進入閨閣,低聲道:“郡主,聞昭訓姐妹求見。”

  青嬤嬤不悅地道:“不是與你說了,郡主正忙著,不能被打擾。好不容易快繪好了,你來擾她做什么?”

  素妍拿筆勾點了幾朵紅梅,含笑看著,“全繪好了。明兒開始就能繪春花了。”

  春天的花可就多了,桃花、杏花、蘭花、李花…幾乎全都是在春天盛開的。

  白菲侍立在側,“郡主可要見她們?”

  青嬤嬤道:“聞家得勢時,之前的聞氏目中無人便罷,連帶著聞昭訓都是耀武揚威的,產下了十一王爺的庶長子,越發猖狂。需要人時,就來巴結。用不著時,倒把人拋開了。”

  素妍道:“世人多是如此,哪里又能怪她。她也是個可憐的,原是依仗娘家做的側妃,聞家敗亡,十一王爺借了她的錯處,將她貶為昭訓。”

  貶,是為了自保。

  生怕與聞家的案子扯上關系。

  連十一王爺這等男子都如此勢力,何況是失了依仗的女子呢。

  素妍道:“嬤嬤與我另取一件衣裳來,我換上就去花廳見她們。白菲,你領她們姐妹到樓下花廳一坐。”

  白菲應聲“是”,退出閣樓。

  得月閣上上下下的丫頭,因為素妍喜靜的性子,個個都習慣了安靜的日子,偶爾喜歡湊熱鬧的,就出得月閣尋相熟的各房丫頭玩耍。

  田荷是青嬤嬤收養的養女,做了二等丫頭,每日跟著白芷讀書識字,幾個月下來,倒也認識不少字,連其他二等丫頭個個都會識字的。

  白燕、白鶯兩個拿的是大丫頭的份額,偶爾還會吹笛、鼓瑟等音律知識,白芷把自己會的十六式槍法也教會了眾位丫頭。

  聞雅云姐妹攜著丫頭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站在廂房窗下,擱著一盆水,拿著筆沾水在案上寫字的丫頭,或鼓著腮幫子在一邊吹瑟的,更有拿著棍子在那兒對著草人習武的。

  聞雅霧緩下腳步,好奇的四下審視:“這得月閣里倒是有趣。”

  聞雅云道:“郡主早前帶了自己的丫頭去西北戰場,她身邊的丫頭都是能文能武的。”

  聞氏姐妹的丫頭聽罷,眼里露出羨慕的表情,跟著這樣的郡主能讀書,還能習武,當真是少有的。

  田荷覺得新學的詩詞都會了,特意抄了一首下來,歡喜地拿著字去找白芷看,白芷正坐在花廳窗下做針線活,瞥了一眼,“沒的浪費了好紙,看看你這幾個狗兒爬的字,倒是多用些心。”

  田荷垂著頭,“我…都練習兩個時辰了。”

  “不用心寫管個屁用,要是用心了,只得一個時辰就能寫好。你跟著我讀書識字都幾個月了,怎的這字長進不大。今兒就別練了,先把你手頭的活干完,再過會兒天色就暗了。”

  田荷欠了欠身,退出花廳。

  見白菲領著聞昭訓進來,立時來了精神,她依昔聽她娘(青嬤嬤)說過,以前有位小姐進得月閣,竟拿了素妍的寄名鎖埋在土地詛咒,后來素妍就染了大病。

  田荷轉身進了自己與另一個二等丫頭的房間,小聲地道:“白茱,我今兒的活沒干完,你幫我個忙行不?”

  田荷練了大半日的字,白茱現下也拿著筆在案上練,這種法子都是得月閣的丫頭跟素妍學來的。連郡主為了省紙,都在案上練好了才寫在紙上,她們也是如此,自己滿意了,才拿了一張紙寫上。

  素妍每月給閣里的大丫頭一人五十張寫字的紙,二等丫頭有三十張,三等丫頭發放二十張。個個都當成寶貝一般,鮮少寫在紙上,多是在案上沾了水寫。寫完之后用抹布擦掉,然后再來。

  白茱道:“什么忙?”

  “聽說過早年有人在得月閣院里埋寄名鎖使巫術害郡主的事么?我擔心今兒來的人沒安好心。”

  白茱聽田荷拉心這事,心頭一沉,“我會小心盯著她們的。”

  田荷尋了一只大木盆,又一只大木桶,拿著素妍的衣裳,又喚了兩個三等丫頭出了得月閣。

  白茱想了片刻,幫著白鶯、白燕燒鮮水,小心地把擔憂說了一遍,自然不說是田荷先想到的,只說是自己想到的。

  白鶯驚疑地看著白燕。

  白燕笑道:“喲,瞧瞧白茱才來幾個月,就有這等見識了,不錯嘛,是長進了,不愧是白芷、白菲二位姐姐調教的。”

  白茱得了夸贊,白燕賞了她一小包冰糖,約有一二兩的樣子。

  得月閣里的下人都提了警醒,一個個小心地防著,如同防賊一般。

  聞雅云姐妹坐在花廳里,由兩個大丫頭奉了茶水、糕點,白鶯將托盤遞給了白燕,侍立在側,也不說話。

  聞雅霧等了一陣,還不見人下來,有些不耐煩,問:“你家郡主在做什么?”

  白鶯見她打聽素妍的事,心里越發不高興。我家郡主的事,豈是你能打聽的。“郡主是主子,我們是丫頭,哪有丫頭管束著郡主的。”

  聞雅霧碰了個軟釘子。

  聞雅云打趣道:“瞧瞧,就是她的丫頭與旁的也不一樣,真真像了她,說話不饒人。”站起了身,望著一邊的樓梯,“八妹坐著,我且上去看看!”

  聞雅云要上樓,白鶯一個轉身就擋在樓梯口,“做客人要有做客人的樣子,哪有這般冒失闖人閨房的。”

  到底是客人,又有好幾年沒如何交往過。只笑了一聲,指著白鶯道:“回頭小心我告訴你家郡主。”

  告訴了,我也不怕。

  白鶯把在樓梯口,聞雅云往東,她就攔住東邊;聞雅云往西想上樓,她又攔在西邊。“郡主的閨房,就是老太太、太太都不上去,你也不能上去。”

  即便是打小相識的,聞雅云也不敢再闖,不知是覺得好玩,還是起了旁的興致,如此與白鶯糾纏著。二人正僵持著,一走一攔間,素妍站在樓梯口輕咳了一聲。

  聞雅云笑道:“這個丫頭當真刁鉆得很,我瞧你在樓上做甚,她死活攔著不許我上去。”

  素妍穿了一襲紫煙漸變色的衣裙,身姿卓絕,玲瓏有致,身后跟著白菲、白芷。素妍一步步下了樓梯,身后是板著冷面孔的青嬤嬤:“聞昭訓何苦為難一個丫頭,她也是奉命行事。”

  素妍剛邁下最后一步樓梯,聞雅云伸手拉住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道:“我們好久沒在一處說話了,就想與你說說話兒。”

  她微微含著笑,既不與人親近,也不抗拒聞雅云拉她的手。

  聞雅云笑道:“聽說你的婚期也訂了,在下月十二,怕是在樓上繡嫁衣吧。”

  換成旁人說,青嬤嬤也不會多想,此刻聽來,只覺聞雅云字字都是譏諷。

  青嬤嬤冷聲道:“我家郡主的嫁衣,自有宮里針工局的繡娘來縫制。”

  “倒真是有福氣的,有針工局的人幫你縫嫁衣呢。”

  素妍道:“你是知道我不會女紅。原是要讓府中繡娘做的,琰世子一早與針工局的人說好了,只得送了進去。還真不知道如今做成什么樣了,全由著他去。”

  聞雅云成親時,十一王爺請了針工局繡嫁衣,卻不是為她準備的,是給王妃備的。她的嫁衣亦是自己繡了大半,這才尋了門子,送到針工局讓繡娘們幫忙再做精細,在上面加了金銀絲線。

  素妍落了座,請聞雅云坐下。

  聞雅霧低頭吃著果點和茶水,沒想素妍屋里的茶是上好的碧螺春,還有宮里供用的大紅袍,今兒太太、奶奶茶會上的東西都不如這里的好。

  昔日聞家得勢,這些東西也是有的,但每年也不多,只得一二斤,因她在家里得寵,偶爾也能得上二三錢,也只在她心情特好時用上一些泡茶喝。

  江家上下最得寵的是江素妍,她是父母的掌心明珠,又是哥哥、嫂嫂們寵愛的妹妹。

  聞雅云喝了一口,連連嘆道:“好茶!是宮里的紅袍吧?”

  素妍笑了一下,“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得了幾兩,分給我父親哥哥吃。我這兒留下也不多。”她轉頭對青嬤嬤道,“給聞昭訓分一兩回去喝。”

  青嬤嬤道:“聞昭訓可真是好運氣,上回三太太想討一兩,郡主都沒給。”

  大紅袍易得,可這樣頂尖的小紅袍就是宮里統共得的也不多。今年南方天旱,說是大紅袍茶樹長得沒往年好,也只得了二三斤。

  聞雅云欠身行禮,“多謝了。”

  素妍道:“就你規矩多。”

  聞雅云品著茶,吃著果點,剛吃了一口餞果,就覺得她這兒的果子比茶會上的還要精致,愣了一下,“這餞果味道可真特別。”

  素妍道:“前幾日,福州上供了一批特制餞果,皇后娘娘賜了我一些。”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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