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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同眠不亂

  他滿心都是溫暖,在她佩好的剎那,捏住了她的玉手:“弱水,等你從晉陽回來我們就成親。”

  她微微一愣,不曉如何回他。

  她想在年滿十八歲后再出閣,可這一天,似乎離她很遙遠。

  他深情地擁住她,她蚊絲未動,任他抱著,只聽到他呢喃地道:“弱水,我不想與你分開。這次你是去晉地,從皇城到晉陽那么遠,我真的好擔心…總怕你不回來了,會丟下我。”

  “傻瓜,我不回皇城去哪里?我是陪父母回鄉探親,會盡快回來。”她在猶豫之后,伸手回抱著他。

  緊緊地相擁,深情的相依。

  說了幾句話,彼此分開,相對而坐,話著離別之情。

  過了良久,素妍的目光才停落在他帶來的包袱上。

  宇文琰笑道:“送你的,是我令針工局和司珍局特意為你做的新裳、頭飾。”

  曾經的曹玉臻,從未為她做過這些,偶爾對她的溫柔,也都是為了從她獲得更多的利益。而這次,卻是她與宇文琰的真心相愛。

  她打開包袱,里面是一套湖色繡粉荷的夏裳,道不出的清新。這樣的圖案既不失貴氣,又不乏淡雅,正是她所喜歡的類型。即便她的最愛是海棠花,卻亦對這套粉荷夏裳愛不釋手。另有一只不大的首飾盒。啟開看時,是幾件簡單別致,又不失嫵眉的步搖、發釵,每樣都不華貴,就如繡著荷花的夏裳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你呀,也不怕旁人說你。”

  “我喜歡為你做些事。”他握著她的右手,她忍不住輕呼一聲,他低頭凝看,卻見指頭上星星點點都是針扎的傷痕,有兩根還有些紅腫。

  就為了這香囊。竟將自己的雙手扎傷了許多針眼。

  他心頭一動。卻聽她低聲道:“我打小就不會女紅。每次一拿針,就光往指頭上扎。你說我是不是很笨?唯獨這女紅怎么也學不會,就是做個香囊。也做得不成樣子…”

  “以后別拿針黹,傷成這樣,一定疼得厲害。”

  十指連心,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就連小指頭上都有幾個紅點,一看就是被繡花針扎的。

  他聽說過,她幼時說什么也不肯學女紅。如今,為了縫東西給他,居然把自己傷成這般,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她感動。

  “前兩日挺疼的,昨晚好多了。昨晚才扎五回,今晚一回也沒扎上。”

  “咦。”他很是意外,“你學會了?”

  “我今晚就沒拿針,是昨晚偷偷兒做好的。”

  他大笑了起來,剛笑半聲,就被她伸手捂住了嘴,“可不敢讓她們發現了,光是上回我爹和聞大人吵架的事,外面就傳得很厲害,居然說他們打起來了,不過是爭辯了幾句。”

  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深夜幽會,指不定外面會傳得多難聽。

  宇文琰那日也在,“哪里是爭辯,聞其貴那老匹夫不是還罵你們江家。最是煩他,前兒為了討好吳王,要把聞八姐兒許給吳王。那姑娘才多大,還不到十二呢。吳王沒應,冷笑了兩聲。你猜怎的,回頭就要許給十皇子。說是不做側妃,做個侍妾也好。”

  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素妍現下厭惡聞家人得緊。

  “十皇子自是沒應。”宇文琰頓了片刻,“只怕十皇子不久也要大婚了,今兒皇上心情不錯,與德妃提了他的婚事。”

  素妍倒了盞茶水遞給宇文琰,“可知是哪家的千金?”

  “德妃提了幾家,都是與寧王交好的,被皇上否了。皇上提了西蜀傅都督的嫡女傅宜敏、先皇后娘家的侄女許纖柔、榮國公程大勇的侄女程小憐…”

  德妃是寧王的親娘,而十皇子、九公主的親娘早逝,他們是寄養在德妃名下長大的,德妃為十皇子選妃,自是挑選最有利于十皇子的。

  后面兩個,素妍略知一些,只這傅都督嫡女,她印象深刻,“傅都督、傅翔,是鎮國公夫人娘家的弟弟,傅都督膝下有三子一女,而嫡出的只得長子傅宜聰與這個女兒。此女在家排序第三,頗有鎮國公夫人的風姿、容貌,在蜀地早有賢名。因得父母喜愛,至今也未挑中合宜的夫婿。”

  最后,十皇子就是娶了傅宜敏為正妃。

  宇文琰面露驚色,“連你也聽說過她?”莫不是此女當真賢惠。

  素妍隨手尋了個藉由,道:“府中近來有幾回喜宴,往來的女眷這么多,是聽到旁人偶然提及的。”

  宇文琰笑了,“十皇子想讓我來問問你,說這三個女子誰堪為正妃,誰又可為側妃。”

  素妍微微斂額,竟是連十皇子也想問她之意。她不想誤了他,輕聲道:“娶妻娶賢,傅小姐配得他。至于側妃之位,就挑他喜歡的女子。”

  宇文琰道:“既是喜歡的,怎能讓她委屈,自是讓她做正室妻子。”

  正妻好么?給她最高的尊崇,便是對她最大的回報。

  皇帝亦是如此看的,這才千方百計地讓冊許淑妃為后,如若淑妃不是皇后,乾明太子也非太子,幸許今日還能安然無佯。在皇家,過高的尊崇與寵愛,便是對方的催命符。

  許淑妃得到后位,也擁有了皇帝真心的愛戀,可最后又如何?就算是帝王也有護佑不了的人,就是吳王也不曉皇帝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護他長大。有他護著,還是有人使計陷害,一路行來,步步荊棘。

  宇文琰笑道:“你不睡的么?”

  “我難得來一次。想陪你說說話。”

  他笑了笑,“要不我們一起睡。”

  她張大嘴巴,滿是驚愕,又有憤慨:“當我是什么人了?”

  “你在想什么?”他一臉無辜,“你若不放心,只管和衣睡下。”他彎腰就來抱她,嚇得她連連后退,哪有如此唐突的。

  這里可是她的閨閣,傳揚出去,她成什么樣子了?

  “我會小心的。不讓人發現。”

  “我不同意…”她拒絕。一千個、一萬個的不同意。卻被他橫抱在懷里,大踏步往繡榻移去,他將她放在榻上。自己褪了藍色蟠龍袍,正要隨手一拋,放在外面,豈不被人發現了,又脫了靴子,將靴子藏好。

  素妍靜靜地躺在床上,停止了思緒,她應該趕他走的。

  他將手一抬,搭放在她的腰上,“弱水。睡吧,我好困,就想陪你一起躺著。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什么時候呢。”

  要是讓家人知道,她與他時常相會,一定會急著把她嫁出去。還和他躺在同一張榻上,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柳飛飛是如何在婚前懷了身孕,除了情難自禁,便是想與江書麟真真切切地在一起。

  “千一,飛飛懷孕了,有兩個多月了。真難想像,她那么憨厚的人,居然能做出那等事來。”

  宇文琰閉著眼,干脆地道:“我能理解。”

  有美人在側,便是他也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吃干抹凈的好。

  但,他不能。

  這是他喜歡的女子,因為喜歡,所以敬重。因為敬重,更不敢輕易冒犯。只想與她靜靜地躺在一處,哪怕望著帳頂發呆,那也是快活的。

  “敬新人茶那日,因有滑胎之像誤了禮節,我娘為此很生氣,罰她去佛堂反省抄經去了。”素妍像在閑聊家常,又道:“我有些擔心六哥,回皇城以來,一直沒有謀到事做,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宇文琰的大手落在她的腰上,他渾身僵硬,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火,低聲道:“你不用擔心,皇上很快就會他有打算,要是皇上知道長平縣主有喜,只怕這圣旨下得更快了。”

  “什么意思?”

  “隨我們一起回皇城的武將,便是陸康、程小勇等人在十六衛都謀到了差事,為甚你六哥沒有?只怕皇上要你六哥回西北鎮守邊關,遲遲沒音訊,一是想給他足夠多完婚的時間,也想讓他在皇城留下一點血脈。”

  就這事,素妍與江舜誠一早就猜到了。

  當皇上賜給柳飛飛、展顏封地時,她已猜測到一二,但到底是她一己臆測不能妄斷。

  “你六哥是個有本事的人,皇上是要重用他。”

  素妍闔上雙眸,真的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宇文琰卻在睡熟后睜開了眼睛,扒在床上看著睡著的樣子,這樣的恬靜,這樣的祥和,就像個美麗的仙女,就是睡著了也令他百看不厭。

  看了一陣,他伸手摟著她,帶著笑意睡著了。

  天色,微明。

  青嬤嬤令小廝們將兩口大箱子搬出去,素妍半夢半醒,睨著一絲余光,看到身側有人躺過的痕跡,頓時清醒過來。

  昨晚,宇文琰躺在她的身邊。

  他什么時候離開的,她絲毫不知。

  躺過的地方,留了一張紙條:“弱水,這戒指內藏牛毛毒針十枚,可防身。”

  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左手上多了只戒指,戴在小指上,真的很普通,乍看之下只是尋常的銀戒。

  紙條上用筆繪出使用法子,擰動上面的桃花,再按中央的圓點,從花瓣下的小孔里就能射發毒針,每次可射兩枚。

  她將紙條收好,見自己衣衫完好,這一夜與他同床共枕,未亂分毫,宇文琰偶爾頑皮、胡鬧,但對她始終禮敬有加。

  白芷近了榻前,“郡主,該起床了,我們今兒得啟程回晉陽。”

  素妍翻身起來,看著被她壓得皺巴巴地衣衫,白芷轉身尋了件杏黃色的春衫,“快換上吧。老太太說還得帶件御寒的昭君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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