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現在

　　天機帝英雄書一行人走后，會談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許多。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雷墨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可是也難說雷墨這樣做就不對。

　　畢竟以今日英雄王國的實力，倘若把水云帝國的邊防交給他們，對水云帝國的安全是個大大的隱患。

　　說難聽一些，對于雷墨來說，這樣做無異于把頭伸在英雄王國的劍和火島的刀之間，區別只是被誰砍的問題。

　　可是，現在畢竟是水云大陸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光光是雷墨一家的事情。

　　這時候，明月帝說話了。

　　“雷墨總長的作法，我能理解。然而，今日之事遠非過往能想象，倘若真的水云帝國的缺口被打開，將是水云大陸的不幸，是無數人民的噩夢。

　　幽靈島與水云帝國緊緊相連，是唇亡齒寒的關系，所以，若雷墨總長信得過我，我愿意助水云帝國一臂之力，派遣擅長修建防御工事的工匠和兵士。

　　此事事關重大，希望彩月和紫月也能放下往日恩怨，齊心協力，度過此難關。

　　不知兩位姐妹意下如何？”

　　紫月公主率先響應：“我無所謂，反正我偏居十字城一隅，家國大事與我無關，不過我多少不愿意看到戰火與血腥，所以，需要我的地方，算我一份。”

　　既然紫月公主表態了，彩月公主也沒法沉默了，她想的顯然要比紫月公主多了許多。

　　“如果水云帝國需要我這邊的支援，我當然也是愿意的，不過我同英雄王國的關系大家皆知，為了避嫌，而且從我那兒到天竺城也路途遙遠，所以還是不摻和的好。

　　另外，英雄王國也要承受來自雪國方面的攻擊，據說會有大量火島新培育出的耐寒的魂獸。若真是如此，那英雄王國的壓力恐怕將會更大，因為雪國有著數量極為強大的幻術師。

　　所以，必要的時候。英雄王國必然需要我這方面的支援，大家分有分工，所以還望明月和雷墨總長理解。”

　　納蘭哲有些不喜歡彩月公主的態度，明顯在打太極，事實上所有人里，她是最安全的和最不著急的。

　　他一邊靠著英雄王國，以天機帝的本事，定然不會讓雪國輕易突破，而另一面，隔著明月帝的亞特蘭蒂斯和紫月公主的十字城。還有強大的水云帝國，就算火島有本事攻進來，要想攻到她的哈迪斯城，也需要很長時間。

　　再說，如果水云帝國真的不敵。那時候天機帝必然會采取行動了，他可不會讓自己腹背受敵的。

　　所以，此時此刻，彩月公主所考慮的，仍然是自身的利益，不過這是人之常情，納蘭哲也不好駁斥什么。

　　接下來。只好先看雷墨的態度了。

　　雷墨雖然老奸巨滑，但納蘭哲相信以雷墨的水準，還不至于出太大的昏招。

　　“咳咳…”雷墨咳一下，張嘴想說話，可是猶豫了一下，竟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納蘭哲看著雷墨的樣子，忽然間發現他在近些天也老了許多，但他的心中并沒有升起憐憫，壞人老了，依然是壞人。只不過，他對壞人的界定更加模糊了些。

　　比如，幻皇孟冥，算是壞人么？

　　這是納蘭哲一直思考的問題，若說他是壞人，似乎證據是確鑿的，因為他殺害了自己最為重要的人，可是，他的出發點，卻是為了更多人的生存和幸福。

　　但是，縱然他是偉人，圣人，他又憑什么決定一個好人的生死呢？

　　想到這兒，納蘭哲搖搖頭，他現在還有些想不明白。

　　“九樓，風氏家族的意思是什么，我聽聽你說。”雷墨望向風九樓，順帶著望了一眼坐在風九樓身邊的冷語詩。

　　風九樓扭頭看一眼雷墨，不假思索地說：“目前水云帝國，風氏家族，葉氏家族，水云家族加起來的實力，都不及雷氏家族的三分之一，所以我們的態度是無關緊要的，一切還要看你的態度。從個人的角度來看，我不喜歡你，但從大局的角度來看，為了水云帝國的人民，為了我關心的人，我愿意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風九樓說話時一直盯著雷墨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沒有仇恨，也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淡漠，只有他看冷語詩的時候，那種身為父親的慈愛和溫柔才會展露出來。

　　這時候，雷墨忽然站起身來，他站的很穩，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時候，雷墨忽然向風九樓鞠了一躬，然后又向水云家族的數人鞠了一躬，然后，他緩慢地坐了下來，什么都沒有說。

　　看著雷墨的舉動，納蘭哲微微震驚，他知道雷墨這一躬的涵義，既是為當年謀害大姐的歉意，也是對風九樓的敬意。

　　納蘭哲不知道雷墨這一躬是否懷有愧疚，或者只是出于無奈和拉攏人心的伎倆，但做人能做到他這份上，也確實是不容易了，堪稱一世梟雄。

　　“葉決，你的看法呢？”雷墨扭頭望向葉決，葉氏家族幾乎已經是歷史名詞了，不過葉決的強勁是無人可以忽視的，而且葉決向來以決斷著稱，所以雷墨很想聽聽葉決的看法。

　　“幻術師是武者的克星，但不是很多武者的克星。同樣的道理，武者是魂獸的克星，但不是很多魂獸的克星。我們在這兒討論的意義并不大，假如真的開戰，關鍵的因素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敵人。

　　如果真如傳言中那樣，他們有那樣大規模的船舶，有那樣大規模的魂獸，以目前天竺城的海防來看，去再多的人，也抵擋不住。

　　所以，我們能做的，要么坐在這里商量，要么立即付出最大的努力，跟火島搶時間。

　　至于能不能搶得贏，那不是我能揣測到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并不比大家的多。”

　　葉決淡淡地說完后，無意地撇了一眼坐在紫月公主身邊的紫澤蘭。

　　紫澤蘭被葉決這一眼看得立馬臉紅心跳，坐立不安，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了。

　　紫月公主看到女兒的反應，雖然是在這緊張危急的時刻，但仍然暗暗地笑了，看來再也不用費心勸說女兒嫁給葉決了，更可喜的是，葉決對女兒也是有感覺的。想著女兒能嫁給葉決這樣的人物，紫月公主一陣欣慰。

　　葉決的話，瞬間便把眼前的問題放大了無數倍，他的見解獨到，一針見血，讓在場所有人刮目相看。

　　雷墨聽了葉決的話，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時候，他的眼睛落在了納蘭哲的身上。

　　雖然水云家族的族長是水云竹，可是雷墨卻越過水云竹，直接看著納蘭哲說：“小哲，我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沒有見過你這樣神奇的孩子，這種時候了，多的話就不說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納蘭哲盯著雷墨的眼睛，他的眼神中仍然充斥著隱隱的憤恨和怒火，可是，他知道自己終歸是需要面對現實的。

　　不可否認，現在雷墨在整個大局中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因為他是不僅僅是水云帝國的總長，更是雷氏家族的靈魂人物，而雷氏家族的實力，基本代表了水云帝國的實力，這種時候，雷墨的每一個決策，都非常重要，都事關水云大陸幾千萬人民的命運。

　　“我和葉子的想法一致，他剛剛所說的，就是我要說的。不過在此之外，我還想多說一點點。

　　今天在座的人，都是各個家族的首腦，也是將要決定水云大陸命運的人。我想你們一定知道，你們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甚至所犯的每一個錯誤，都是要被載入史冊的。

　　當然，也有可能永遠湮沒在歷史中，假如未來的歷史不是由我們來書寫的話。

　　這場戰爭，是在所難免的，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預見。

　　但這場戰爭將會帶來的東西，卻是我們所不能預見的。

　　戰火也許不會對我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改變，卻會對我們的人民造成不可挽回，不可彌補的損失。

　　女孩們會失去她們的戀人，只能在夢里相見，然后永遠不見。

　　婦人會失去她們的丈夫，小孩子們會失去他們的父親。

　　那些年老體衰的老人們，會在臨終前看到他們最不愿意看到的畫面。

　　而孩子們的眼睛，所看到的將不再是鮮花與太陽，而是戰火和殺戮。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以我的實力，完全可以自保，也可以保護愛我和我所愛的人，但我覺得在這樣重大的歷史面前，我們站在了這個位置，我們背負著無數人民的希望，我們不能轉過頭去，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在座很多人是有仇怨的，我不要求大家一笑泯恩仇，因為那太難了，但我希望大家能看到比仇恨更重要一點點的東西，更遠一點點的東西。

　　就像葉子說的，我不知道我們的防御工事還來不來得及彌補，我想最好的彌補時機，大概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現在。

　　我想說的就是這樣。

　　水云的命運，就在大家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