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原來沒有忘記這只遠征西域的魏國大軍。《∑頂《∑點《∑小《∑說,
當看到左司空杜摯和秦國上大夫甘龍的獨子甘升親自押運的車隊時,龐涓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他甚至在馬車上看到了魏國的大粒旱稻和熟悉的大葉秋菘,這都是魏人最愛的食物,他也不能例外,見到旱稻和秋菘,頓時動起了思鄉之念。
“現在是初夏,可不是秋菘收獲的季節,這些是如何保存的?”
一想到秋菘燉肉的味道龐涓就想流口水,自打來到西域就想著這一口啊,可惜秋菘這東西雖然不值什么錢,可若是不在秋冬季節,那是萬萬吃不到的,就算冬日可以窖藏一些,不等開春也就吃光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秦國是從哪里弄了這許多秋菘來。
“這是白家各地商貿據點儲存下的秋菘,都是在冰窖中藏了整整一個冬天,這一路運輸過來,也要靠冰塊鎮著,否則不等到西域就得壞了。”
白棟微笑道:“兄弟我沒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有弄些魏國的大葉秋菘來,只望能夠聊解數萬武卒的思鄉之念......來啊,卸下秋菘、殺豬、升火!前幾日凍好的豆腐也放一些,今日咱們老秦人做東,請魏國兄弟吃口家鄉菜,明日魏武卒就是魏精騎了,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訓練!”
白菜豆腐燉豬肉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讓人流口水的美味,而且這些豬都是按照白棟教授的法子,在發情期未到時就閹割了的,又是鄉間放養。絕不注水。這一遇了秋菘和凍豆腐。在鍋中滾上兩滾就透出一股甜香味道,再倒些白棟發明的素醬油,保證讓周天子聞到了都得跳墻!
大快朵頤的魏武卒一個個抹著嘴巴打起了飽嗝......哪里還像是天下無敵的精兵,更像是群飽暖思那啥欲的家伙、都該上床了。龐涓這會兒也顧不上喝斥他的士兵,跟著白棟一溜小跑兒來到這只龐大車隊前,都沒怎么顧得上與杜摯甘龍打招呼,沖進車隊便抓住了一人的手叫道:“風先生,你......你怎么也來了西域?”
風缺金現在是一身商旅的打扮。估計是經過河西走廊時受到了大月氏兄弟的熱情款待,現在腦袋上還戴著個極具大月氏特色的圓布頭套呢,左耳朵上還插了兩枝色彩艷麗的野雞毛,模樣十分。歐冶良今天也被白棟叫來了,此刻正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這個同行冤家,面色十分的不善。
“上將軍!見到上將軍無恙,風某便放心了。那日魏國大變,龐家遭遇大難,風某是親近將軍之人,險些也被牽連。后被白子派去之人救下,秘密到了秦國。只是那時將軍已到西域,因此不得見面。如今風某添掌秦國司械處大掌爐,憑風家所傳的冶煉手段,倒也不比那些欺世盜名之徒差了......”
說到這里,風缺金看了一眼歐冶良,微微冷哼道:“這段日子秦君調動了半國之力,加上白家資助,在櫟陽大興爐火;風某聽說是為魏武卒冶煉甲被,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就是不吃不喝,也斷斷不能讓咱們的老兄弟缺了甲仗利器在戰場上吃虧啊。對了,上將軍快來看,白子創出的馬甲、馬鏈可都是開前人所未開之想,風某做了半生匠人,如今才知道原來戰馬也可以披甲、騎兵還可以如此運用,真真是奇妙無比,讓人興奮莫名。”
就像是獻寶一般,風缺金拉著龐涓去看自己的‘勝利成果’了;歐冶良撇著嘴瞧了半天,終于還是按捺不住,走到白棟面前幽幽地道:“西君,這鐵甲連環馬所用的一切甲被難道不是歐冶家獨掌麼?風胡子一系算個什么東西,他家祖上有什么時候能夠超過歐冶家的祖先了?”
果然同行是冤家啊......
白棟要的正是這種效果,聞言微微一笑道:“歐冶先生有所不知。風缺金與先生雖都是君上親封的大掌爐,職司卻有分別;他主櫟陽軍械司的煉爐,先生卻是主掌白家的。這次是我要速成鐵甲連環馬,才向君上請調人手,要他與先生共同操持此事,這一次咱們先是建成五千鐵甲連環馬,兩萬輕便馬甲,日后怕還要增添十倍!只靠先生一人是萬萬忙不過來的,所以我才向君上懇請,要這位風先生分擔一二。待此事成后,風先生還是要回櫟陽的,天下冶煉名家可不能都在我的西域,那可是欺君之事啊。”
“原來如此......歐冶良多謝西君信任,西君請放心,歐冶家定不會令你失望。”
聽了白棟的話歐冶良頓時心中篤定,望著風缺金的背影只是冷笑。現在就連龐涓這種世之名將都聚集在了西君身旁,無論怎么看,自己日后的發展都是要超過風家后人的;歐冶家已經壓了風家一百年,這種感覺非常不錯,那就再壓個兩三百年好了。
龐涓很固執,比龐涓更固執的其實是這三萬魏武卒,一次失敗不會令他們懷疑武卒方陣,他們甚至會認為如果沒有穩如鐵壁的方陣,魏軍只會失敗更慘。畢竟都是從十歲就選拔入軍,十幾年來每日訓練的都是方陣演變,各種步卒臨戰之法,武卒方陣就是他們的立身之根、驕傲之憑!怎么可以輕易丟棄?
‘既得者難變,此人之痼疾也’,白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使用的手段最為溫柔緩進,猶如春雨潤物。
武卒們如今正在歌唱。飽吃了一頓家鄉的秋菘燉肉后,大家開始想念家鄉,唱到興起后,就開始抱頭痛哭;龐涓也不去阻止,吃了敗仗后大家都是需要發泄的,如果可以他都想痛哭一場,誰敢比我慘?
還是白子心細啊,見大家哭得差不多了。成麻袋成麻袋的家鄉書信就送到了面前。有爹娘寫來的。有老婆寫來的......這年頭兒有幾個人識字的?這都是白家商社花了大價錢找來讀書人代筆,每份家書都寫得感人至深呢。
在外征戰的將士最擔心的就是家人,還有什么比手握家書、得知父母妻兒安好更讓人欣慰的呢?有了西君白子的妥善安排,如今在西域的魏國將士不是俘虜、更不算叛國之人,是在秦國西君的帶領下為周王室行‘攘夷之策’、是為華夏固百年國門!他們的家人除了會得到魏國的各種優渥待遇,還會得到來自秦國白子的一份口糧和份錢,這可是白子自己掏的腰包......
“多謝周天子!多謝西君!”
抹干凈了眼淚、將家書小心翼翼的放入懷里,三萬武卒齊聲吟唱——‘國破山河在。域西草木深,峰火連五月,家書抵萬金,烏首上白頭,只待夫郎歸......只待夫郎歸,嗚嗚嗚.......’
哭吧,哭得越是悲憤交加,阿里巴巴的麻煩就越大。家中的媳婦兒都要白頭了,做丈夫的哪個不想盡快回去?要回去就得狠狠教訓這幫可惡的波斯人!
好詩啊好詩!
白棟跟著大軍吟唱自己這首抄襲來的‘新詩’,感覺自己真是太有才了。偶然轉目,看到孫賓和龐涓定定地望著自己。滿臉都是欽佩羨慕的神色,不覺大是得意:“你們只明白槍桿子重要,哪里知道筆桿子的厲害?慢慢學著吧......”
光是家書還不夠,西君還有禮物要送呢,這次商隊又從秦國帶來了一萬六千匹戰馬,加上白棟這段時間從西域戎人手中收購所得,共計兩萬五千匹,加上之前配給龐涓的八千匹,三萬武卒已經做到了人人有馬,而且還多出了幾千匹,用來駝送軍械糧資那是一等一的好用。
若是普通步卒此刻一定是欣喜若狂,傻瓜都知道有馬代步比靠兩條腿行軍舒服多了,可魏武卒們卻是不同,已經有人在私下里議論,白子送了這許多戰馬來,是要拋棄武卒方陣不用麼?這可不成啊,武卒方陣是什么?那就是咱們的命,一旦上了疆場還是自己的兩條腿好用呢,把命交給畜生怎么看都是不靠譜的事情......
不過白子送得戰馬卻非尋常,普通軍隊尚且做不到人人帶甲,這些戰馬卻是全身甲胄,從馬頭到馬腿再到馬屁股都被緊緊保護在內,有老兵走過去看了,戰馬披掛的甲胄都是用足了兩層熟牛皮,牛皮上又鑲嵌了做工精細的銅葉子,一跑起來嘩棱棱亂響,還真是好聽。像這樣的戰馬足有五千匹,每一匹都要高過了普通戰馬,看來威風無比。
除去這五千匹戰馬外,其余的戰馬雖然不是全身披甲,卻在馬頭馬腹等重要位置裹上了皮甲,看那皮甲的厚度,普通弓弩在十步外都難貫入。這還了得?若是這兩萬多匹戰馬奔跑沖鋒起來,敵人如何能夠抵擋?那日與波斯人交戰時若是有了這些戰馬,咱們兄弟還會輸麼?
還有,那些雍郿精騎在做什么,他們往馬背上捆縛的是什么東西?懸掛在馬腹兩側的又是什么?看那樣式大小,剛好可供兩只腳踩進去,若是有了這東西支持身體,騎兵在馬背上就可從容發力,與腳踏實地可就差不了許多了。
一些身經百戰的魏國老兵漸漸瞪大了眼睛......都是尸山血海中走過了幾個來回的人,他們可是真正的專家,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馬鐙馬鞍的出現意味著什么,有些人已經暗中握緊了拳頭......
白棟滿意地點點頭,戰國時代與丟棄了燕云十六州的后世朝代可是完全不同的,這個時代華夏可不缺養馬之地,四戰之地生長的漢子又有哪個不會騎馬的?只不過在這個戰車步卒為主導的時代,騎兵不算正統主流而已,如今自己終于拋出了馬鐙和馬鞍,這兩樣東西就像是最厲害的催化劑,用不了幾年,華夏將會進入騎兵稱雄的時代!
正在崛起的老秦已經不畏懼被別國學去這種‘黑科技’了,西域只要一天掌握在老秦手中,華夏最大的養馬地就屬于老秦,日后最龐大的騎兵軍團也必將出現在大秦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