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變局
高高的山嶺之上，金色的光之戰旗迎風飄舞，其下卻是整齊的軍陣。
最前列的是尊貴的騎士，金剛塑造的馬甲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華，騎搶、小盾、長劍都在侍從的幫助下佩戴完畢，他們已經做好了沖鋒的準備。
但從他們參差不齊的裝甲和馬甲來看，他們顯然不是來自一個國度，但卻在一個旗號下作戰。
此時，沖鋒的號角還沒有吹響，騎士們勒緊自己的韁繩，避免沖動的戰馬打亂陣型，而騎士們的后方，則是身批重甲的龍槍手，帶著塔盾的護衛戰士不住游弋，弓射手和投石車部隊正在緊張的計算彈道。
而在隊伍的最后方，牧師們的圣歌繚繞，空氣中到處都有圣水沾染的清香味，甚至還有幾個紅色大主教服的大人物在其中出沒。
雖然紅衣主教們顯然是軍隊的高層，但此時圣光的戰旗下的卻不僅僅只是圣光的戰士，月牙的戰旗、金蛇的徽記、三頭犬的圖章，無數叫的出名的，叫不出名的徽記、旗號都在這里徽記，在圣堂教會的號召之下，為圣光而戰的陣營包括了無數的虔誠信徒、地方領主，甚至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也有可能舉起自己的木矛參與其中。
而在他們對面的，卻也不是好對付的對手，那是一個帝國的邊防軍團。
他們或許沒有對方裝備精良、準備充分，也沒有對方十分之一的人數，但他們有絕對不能后退的理由.......這里是他們的家鄉。他們是守衛這里的東埃肯弗爾德第一軍團。也是百公里外埃肯弗爾德城的子弟兵。
“圣戰？不。只是又一場憎恨彼此、以殺死彼此為目標的尋常戰爭而已。”
他們已經被突襲包圍，在平原地區絕對跑不過這些騎士，而即使面對十倍又以上的對手，或許他們的腳在本能的顫抖，他們的心依舊如磐石一般堅硬，持盾的手臂或者不夠穩健，菜鳥們甚至還有把自己的武器掉落在地，但卻沒有人陣前退縮。
“全體都有。準備應對沖鋒。”
戰令已經下達良久，面對絕無可能戰勝的大軍，每個拜爾帝國的守邊戰士都在等待自己的死期。
終于，入侵者的銀發將軍完成了最后的準備，披著獅紋金鎧的圣騎士元帥在陣前來回騎行巡視，那鷹一般的目光在尋覓敵陣的弱點，而卻依舊等待不到對手的潰逃和動搖。
終于，他放棄了不戰而勝的奢望，也做出了付出等量犧牲的心理準備，眼神依舊明銳。但枯老的面容上卻出現瞬息變化，先是贊同對手般的點頭。又似乎為雙方戰士即將死去的命運而可惜的搖頭。
他下定了速戰速決的決心，于是代表戰啟的軍劍出鞘，它被圣光所激發，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華。
“嗚嗚！”
當那把鑲嵌了藍色淚石的指揮劍落下，古老的獸角號角吹響，神圣牧師們完成了最后的彌撒，參加戰士們金色的利劍上是圣水凝聚的水滴，本就裝備不一的他們，身上各類增益神術的五顏六色讓他們有點可笑，但在對手眼中，卻是戰力倍增的強力籌碼。
混編的戰陣一直有些嘈雜，但當他們真的行動了，馬蹄聲、腳步聲、戰吼聲混雜起來，最終形成了地震般的轟鳴，龐大的軍陣如山崩般緩緩滑落，壓向了山坡下的陣地。
“為了圣光！”
所有的吶喊混作了一句話，圣光之名再度在圣戰中響起，但這次，交戰的雙方依舊都是同族的人類。
“拜爾！萬勝！“
王權的長矛和神權的權杖在虛空中交織，當山崩和磐石相撞的那一顆，時間在這一刻凝聚。
帶著十字圖案的塔盾狠狠的撞上了雕刻龍頭的戰錘，金色的投槍把正在地頭攪弦的弩射手釘在了地上，整齊轟鳴的投石器正在以自己的方式鞭笞著這片大地。
拜爾的戰士們并不是有勇無謀的送死者，他們為最難應付的騎士前鋒做足了功課。
騎士們的沖擊被陷坑和絆馬索攔住了，十米長的超級龍槍陣收割尊貴騎士們的性命，但雙方的數量差距實在巨大，就如果小火苗無法燒干江河一般，當這些阻礙和距離被尸體填平之后，數量和質量的雙重差距，讓第一軍團成為了被收割的對象。
到處都是慘叫和哀嚎，雙方接觸不到短短五分鐘，戰爭就失去了平衡，那已經是一場多對少的屠殺。
血肉磨盤在收割生命，不敢就此閉目的慘叫此起彼伏，天空中也聚起了烏云，似乎是諸神不愿意目睹這樣的慘劇而拉起的帷幕。
榮譽？輝煌？勇氣？圣光的眷顧？這樣的戰場上可沒有這些，戰士們要做的，就是在自己死掉之前，把手中的長劍插入對手的胸膛。
憐憫？正義？友誼？烏云下舞臺之上，刀刃的舞者只有兩個選擇，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
巨大的數量差距讓血戰結束的很快，但沒有俘虜的突襲戰讓戰場化作了尸山血海，而依舊在那片高嶺之上，有貝加索之鷹美譽的傳奇老將，卻沒有勝利者的覺悟。
“全軍覆滅而死戰不退，硬生生的造成了戰死者兩倍以上的戰損，這就是超級帝國拜爾嗎？主動侵入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戰爭不好打啊。”
看著天空中的烏云，似乎正在預示這場戰爭不算明朗的結果，面對人類之中的超級帝國拜爾，即使身為圣戰聯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名列名將榜第七位的老將戈登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了，但開工沒有回頭路，他的指揮劍已經指向了下一個目標。
“埃肯弗爾德城。哪里已經是空城了。他將是我們的第一個戰果。”
“拜爾帝國主動提出議和？這怎么可能？”
若是對面的是滿臉寒霜的瑪格麗特。恐怕我就不是驚呼出聲，而是直接說其胡扯了。
這里是荊棘花園附屬的咖啡館小廳，除了我、海洛依絲、瑪格麗特之外，就只有坐在那邊和自己打撲克的亞當，他顯然已經閑得超級無聊，至于瑪格麗特看起來一臉不爽的原因......好像還真是我造成的。
我當然能夠理解瑪格麗特為啥不爽了，畢竟他們在完成任務后依舊沒有多少閑暇度自己的二人世界，每次單獨出去沒玩多久。就反復被我拉壯丁趕回來，而這次為了能夠把握云中塔形勢，再度把他們叫回來了。
這還真不是我故意使壞，畢竟，有些事情還真要她才能搞定。
亞當這個添頭暫且不提，雖然是野法師出生，但以永夜戰役中的英雄法師身份，冷靜靈秀的瑪格麗特在云端之塔的聲望也不低，至少她所在的法師組織也是云端之塔最頂層那片的一員。
我在法師之國的時候只能算一個小蝦米，除了原本的奧法之刃接觸的那些朋友之外。和這個國家的上層接觸不深，但瑪格麗特做為真理掌控者的候選者。可是在這里居住了三十多年，完全可以當做本地人。
外來者始終是外來者，那隔閡需要時間和機會來慢慢磨平，而我們現在最差的就是時間，但若有一個本土的師幫忙，很多事情都會方便很多。
從亞當那里我早就知道，她若是期望的話，上次返鄉的時候就有機會通過“星之啟示”內部選拔，成為真理掌控者的一員，現在已經拒絕了“星之啟示”的要求跑出去云游，又被我拉回這里，面對熟悉的面孔很有些難堪，自然很是不爽。
此時，瑪格麗特不僅厚著臉皮返回“星之啟示”，替我探到了消息我卻不信，自然也就更加不爽了。
“還有事沒，沒的話，我要回去寫報告了。就是那份遲到了半年的《關于北地是否存在永夜之君活動跡象的報告》。哼，你真是超級能夠找麻煩。”
精致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滴滴響，顯然賢者大人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而從某種意義上，這還真是我惹的麻煩，當時瑪格麗特、艾米拉是以調查北地出現“亡靈”“永夜大君”的跡象為理由，以云端之塔的調查團名義組團出發的，結果就是這么多天過去了，卻沒有一個人回來交調查報告.......
公費旅行？從某種角度來看，還真沒說錯，這么說，那正在長眠的艾米拉不就是在出差的時候遭遇意外成為植物人了，還能享受公費醫療？
咳咳，正經點，嗯，顯然現在不能指望艾米拉交報告，而作為調查團中最后一位真理級法師，返回云中塔的瑪格麗特必須完成這份報告了，即使它已經注定毫無意義，但程序上必須為之前的工作做個了結，甚至還要解釋為什么艾米拉沒能跟著回來。
于是，倒霉的大賢者瑪格麗特就像那些由于玩的太痛快而忘記暑假作業的熊孩子，在老師的催促下，在無限的后悔驅使之下，去做那些注定沒有人認真看的無意義功課，而據說，這位賢者大人最煩的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我很忙，那份報告必須再后天之前交。”
也難怪她的怨念會如此之深了，也難怪亞當都在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努力在墻角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不想因為亂說話被順便被遷怒。
“抱歉，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這件事太過離奇。拜爾和法師之國怎么會議和？這完全沒可能吧？”
但這也不能怪我大驚小怪懷疑他，畢竟瑪格麗特所述的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像法師之國和拜爾帝國這樣的超級大國一旦進入戰爭狀態，就如同兩輛急速而行的列車，自身附帶的重量和動能及其驚人，怎么可能說停就停。
尤其是之前的禁咒轟炸造成的損失還歷歷在目，東線龍騎士和師的對持還是最新新聞，雖然沒有聽說雙方有什么重大損失。似乎雙方都還保持克制。但也絕對不可能是雙方見面行禮問好然后各回各家。
龍騎士為榮譽而戰。師有傲慢的底氣，雙方既然碰到了，若沒有彼此交手試探，恐怕誰都不信，而一旦交出了火氣，又怎么可能就這么縮了。
而就算法師之國打算議和，拜爾帝國也沒可能答應，自己國家的一個要塞沒了。這么多人沒了，龍騎士們必須找回場子，皇帝必須給出復仇的結果，否則根本無法和國民交代。
就算拜爾的上層能夠在亡靈的威脅下保持克制，也必然主動發起挑釁，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兩國要議和，完全超出了理解的范疇。
但面對我的疑慮，瑪格麗特依舊保持沉默，倒是亞當看不下去了。
”咳，那是因為....”
“不許說！”
“......”面對惱怒的賢者。我們兄弟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默契的一同保持沉默。
“至少有人要幫我寫那個毫無意義的報告。”瑪格麗特似乎在自言自語。但我卻差不多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了。
“報告我來寫吧。我最會寫報告了。”
好吧，就不提由永夜大帝親筆來寫《關于北地是否存在永夜之君活動跡象的報告》這件事到底有多讓人無法理解，有多少奇怪的糟點，也不提今晚我會為了這該死的報告到底費了多少腦筋，但至少在這個時間段，賢者大人終于滿足的點了點頭，丟出了云中塔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機密情報。
“圣戰開始了。”
瑪格麗特的話語簡單，亞當卻做出了補充。
“圣堂教會召集的圣戰聯軍越過了艾羅頓山脈，突襲了拜爾南部邊境的埃肯弗爾德城，戰爭全面爆發了。”
我長大了嘴，這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圣堂教會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參上一腿，按照預期，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打起來的。
埃肯弗爾德城？翻翻地圖，他們的地盤甚至不接壤！
“艾羅頓山脈那里不是彭林聯盟的地盤嗎？他們不是信奉大地母神，怎么會讓圣堂教會的聯軍通過。”
“開戰前一天，彭林大地母神教會的最高祭司轉信圣光之神，整個國家改變信仰，然后聯軍就進去了,還捎上了彭林聯盟排名前十的傭兵團和教會的圣殿騎士團。”
好吧，看來其中和貓膩不少，搞不好彭林早就投入了圣光陣營，但不管過程多么讓人意外，至少這次圣堂教會的突然襲擊很是成功。
“戰況如何？”
“埃肯弗爾德城守軍全軍覆沒，城市也丟了，還有.....圣戰，你懂的。”
作為一個被圣戰討伐的倒霉蛋，我當然懂！
圣戰討伐的對象是異端，而異端的女人、孩子都是邪惡的，都是必須被“凈化”的對象，而財物和土地將用來獎勵那些為信仰而戰的圣徒，圣戰中被打下來的城池只有一個結果.....
“屠城了？”雖然是疑問，但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嗯。”
小小的房間中一陣沉默，而從瑪格麗特眉間跳動的魔力來看，她心情不好不僅僅是因為那份該死的報告。
拜爾和法師之國愿意議和的緣由已經很明顯了，信仰者的圣戰一旦開啟就根本停不下來，再加上腹部如毒瘤一般逐漸腐化成長的亡靈大軍，拜爾帝國等于三面對敵，面對這樣的絕境，就是再瘋狂的君王，也會想辦法和其中一方暫時議和，減少壓力。
“......呵呵，別板著臉，至少還是有好消息的，至少法師之國能夠和拜爾議和，我們的計劃會變得容易不少。”
“這就是第二個壞消息了，按照最新的通氣結果，這次的議和九成會被否決，法師之國和拜爾帝國的戰爭不僅不會停止，還很有可能升級！看來法師們希望借此良機，一勞永逸的解決那總是不安分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