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和木靈一族的使節團已經抵達了這座城市兩天后,和作為法師之國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機構,官方名稱為“真理研討會“的真理議會的談判卻并沒有開始,這倒不是他們擺架子,或是干脆避而不見,而是我們單純的來的不是時候,議會還只是一個空架子。
“請求召開緊急聽證會?但現在總共二十八位真理掌控者有六位在拜爾帝國對持的前線,不到半數根本無法開席。”
“其他的真理掌控者?那個,一般來說,能有半數真理掌控者的行蹤被掌握就很不錯了,現在云中塔就六真理掌控者在當職,想開會都沒法。至少等湊夠十人吧。要不,干脆等下個月的常規會議。”
奧法之刃的阿羅索,是當代最有名的寒冰法師之一,半步邁入半神階位的阿羅索也曾經是真理掌控者的一員,我們剛剛到的時候,就是他接待了我,并對我的提議給出了解釋。
從他那毫不掩飾的熱情和見面時特別的擁抱感謝來看,我直接贈與的“冰河世紀”的法師資料,似乎很對他的胃口,讓他收益不小。
“羅蘭,真沒想到,我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當年的逃學之王居然也會有如此成熟的一天。作為院長的我甚為欣慰。”
有著法師中少有的豐滿身材的老法師是云中塔出名的老好人,此時笑像一個彌勒佛。邊說還邊笑著拍自己的大肚子,肥肉不斷顫動。
而我們之間還真有師生之誼,我和卡伊德當時求學的初級學院。也是“奧法之刃”的下屬學院,而當時的教務主任,就是阿羅索本人,他現在也兼任這學院的院長,所以我補辦的畢業證書上,甚至還有他的印章和簽名。
但我們雖然有師生之誼,卻并不是海洛依絲、艾米拉那樣的師徒關系。
恐怕要解釋清楚。就必須先介紹一下法師之國特別的政治結構了。
這個國家,與其說是一個獨立的國家。一個某個階級對其他人的統治之地,不如說是一個超大型的研究所集合。
艾因羅,是古代語中的“追求知識者”,這也是這座城市的命名。而艾因羅丹特,就是“追求知識者的聚集之所”,恐怕這個名稱就可以說明很多了。
這個國家的統治基礎并不是貴族,那些所謂的貴族只是管理行政的地方官,而雖然是法師之國,真正的掌權者,卻也不會純粹的獨行法師。
整個法師之國,是由無數的大中小型施法者組織組成起來的,而施法者也往往會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法師組織。說話最管事的,永遠是集體組織。
而在稍大的組織中,卻還有各類流派、小組織。其關鍵分歧,還在于法師對真理的追求理解的道路有所不同。
“我想證明繁星魔法對于命運的啟示。”
師羅德里格斯有了這個想法,就有了“星之啟示”這個著名的法師組織,他們的真言術、預言、星座魔法都是這個世界最頂端的水平,但他們的成員普遍很宅,實戰經驗極度缺乏。實戰中能發揮出一半戰力就算不錯了。
“我追求法術戰的極致。”
師里維斯特有了這個想法,就有了“奧法之刃”這個組織。而他們的成員往往是法師中罕見的實戰派,各類戰斗施法、法術戰技巧出類拔萃,課程中的一半是實戰課,成長的歷程往往就是戰斗史,同級戰中一個頂兩個算是往少了算,實戰技巧、小咒文一大堆,但你要他們拿出什么頂尖理論成果,卻很有點為難他。
好吧,以上兩個組織雖然同為艾因羅丹特最強大的法師組織之一,但關系差的可以,基本可以看做理論派和實踐派的區別,或許說是文科男大戰理科男也沒差。
但這區別也不絕對,賢者瑪格麗特就是“星之啟示”中的某個小眾流派的成員,但走遍世界的她絕對很能打。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算奧法之刃的一員,但不提那惱人的元素魔法,至少我對亡靈魔法的研究還是很深刻的。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創造者的理想往往會順著時間而改變,比如名為“秩序之劍”的法師組織,他的創始者是個狂熱的圣光信徒,研究的課題也是和秩序神術、信仰原力、圣光在魔法方面的應用等類似的東西,但到了近代,變化大到可以氣死創始者。
或許是他們在規則和概念方面的魔法走的太遠、太偏,或許是物極必反,他們早就把圣光法術縮在了最擅長的反而是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亡靈魔法啊,召喚惡魔啊,東方符箓啊,絕對是各類小眾研究者的聚居地,各類禁忌魔咒研究在整個世界都名列前茅。
而各類組織之間的關系也是一筆爛賬,有的小組織就同時掛著幾個大組織之上,因為他們的核心層都是源自那幾個大組織,偏偏那幾個大組織關系又很差,每次學術討論會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支持誰…別小看了學術研討會,這可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會議,每次相互矛盾的論點一出臺,會議室立馬會變角斗場。
是的,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會議是學術討論會,而不是什么嚴肅的政治會議。
既然各個法師組織都是以追求真理為目標,他們之間的爭執也只能算是學術交流研討,而在法師之國,最高規格的學術研討會,就是“真理研討會“,嗯,它也同時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機構。
這個研討會的參加人員是不固定的,研究成果、聲望都很高的師會被邀請,也會因此獲得“真理掌控者”的非官方榮譽美稱。但實際上不少不朽者對這樣得不出結論的研討會完全沒有興趣,勉強參加幾屆就覺得為了虛名受罪劃不來,想方設法的提前退休換人。
原因?這個研討會分為定期召開和緊急召集。達到一定階位的法師都可以申請旁聽(為自己的老大打氣吶喊),我還是學徒的時候曾經旁聽過兩場,其中三成時間用來各自夸耀自己的學術成果,五成時間用來攻擊對方提出的最新成果要么是抄襲,要么干脆不值一文,剩下的兩成時間用來爭奪預算和資源,搶奪新一代的出色法師…..
至于行政事務?等口水都干了。爭不下去了,最后五分鐘用來高速通過各種政令。那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標題還沒念完就全員舉手了,文件還沒簽完就一個個瞬移不見了,有這樣的老大。也虧那些主管行政事務的官員了。
“就是一場鬧劇,都是老頑固,都在自己的領域內是頂尖專家了,僅僅憑著口舌誰能說服誰,又有死規定不能動手。辯論到后面早就不是比誰有理了,而是比誰嗓門大,精神好,能夠熬得更久!”
這也是法師之國千百年沒有發動侵略戰爭的緣由,野心勃勃的法師不是沒用。但要在會議上搞定其他的師,以多數表決通過戰爭決議,那難度高的仿若母雞上樹。還不如直接用個人實力去征服一個國家。
這也是說法師之國甚至根本不是一個國家的原因,對于真正純粹的法師來說,自己的全部世界就是研究室和圖書館,對領土和榮譽實在缺乏野心,和這世界的霸主皇權正好相反。
這樣的政.治體制,讓“真理研討會”根本不可能討論出真理。結仇倒是很容易,從對事物的不同看法到口角到吵出真火。最后發展成“散會后別走,中山公園見”的事情太多了。
每次經過花園都可以看到各種肉搏戲上演(禁制法術決斗),其中不少是白發蒼蒼的老教授,別說有文化的流氓(法師)了,會武術的法師都見過不少。
漫長而毫無意義的會議參加一兩次就夠讓人難受了,而若是小組織或獨行法師,研究成果還會遭到各種質疑,就更讓人不快了,所以研討會總是由于缺席過多而推遲……但由于開不開會其實沒區別,總是延期反而讓人開心。
但只有十八個最強大的法師組織的首腦是必須出席這個定期召開的研討會,他們攤子太大,想不管都不行,從某種意義上,這也導致了這些大組織的首腦更新速度非常快,仿若是什么要命的苦差事。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的,比如某個魔女就主動弄到過這個位置,雖然她的主要目標是敲詐研究經費和遮掩自己的案底,但卻憑著不俗的容貌和外在偽裝模式,還有那感知其他人情緒的溝通異能,很是主導過幾次大型事件,甚至贏得過多次辯論,在云中塔和奧法之刃中都擁有了很高的人氣和威望。
嗯,魔女艾米拉也曾經是奧法之刃的一員,甚至還給我和同期上過大課。
而讓我頭痛的,卻是自己必須要去參加這個讓人頭痛的會議。
不久前,在見到了真理掌控者奧斯魯文后,那個史詩任務也直接給了我要做的下一步。
恭喜宿主觸發史詩級劇情任務:是衣錦還鄉還是落難鳳凰。請宿主參加一次真理研討會,并根據會議進行情況、參加會議身份觸發下一步任務。系統提示:你知道法師之間的規則的,想說話管事,拿出點真東西來。
從這個連環任務觸發的情況來看,這個史詩任務的最終目標已經很明顯了,無非是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三國戰爭相關事項,所以這任務明顯是連環性質的,首先是三國選邊占并獲得一定聲望,而在選擇之后,自然就是擴大影響了,說話有了聲音,才能影響整個戰爭的局勢。
而對我和新生的嵐盟來說,盟友是必須的,在人類社會說得上話的超級帝國的支持也是必須爭取的。
而作為超級帝國中的另類,當其他的超級帝國都出了問題的時候,法師之國恐怕是最值得信任的盟友了,爭取他們的支持顯然非常必要。
以系統一貫的坑爹習性,我可以擔保,若是沒有在會議上說上話的身份,沒有對會議造成足夠的影響,之后的發展只會越來越坑爹,說不準就陰差陽錯之間成了沖鋒陷陣的炮灰骨干。
研討會的延期對我即是好事也是壞事,壞在任務一時半會是無法繼續了,好的一方面,卻是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下次的研討會,由于有重要的戰爭議題,邀請函已經發了出去,并已經注明不允許缺席,應該不會延期,而我現在的目標,大概是如何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建立足夠的名聲,在必要的時候影響會議的進展。
“最近一下子發生了這么多事,研討會是一定要開的,最多晚上一兩個月。羅蘭,稍微等待一段時間吧,熟悉一下環境。現在局勢好像已經緩和了,他們應該很快會就回來兩位,到那時就可以召開了。對了,要不,來我的學院上兩節課,打發下時間,有師兄回校教課,學生們應該很開心的。”
我這才想起,阿羅索之前還幫我弄了一個特別講師的資格,當時就知道他是為了幫我在法師之國榮弄個身份,沒想到居然會要我講課。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我們都算是從他的學院中走出來的學生,當然,這種學院出來的學員,和那種親傳弟子完全是兩回事。
不少大中型法師組織都有自己的魔法學院,他們是新手的搖籃,也是才能和勤奮的角斗場。
法師組織的付出自然不是無償的,由于有這層關系存在,學院中的菜鳥們往往很容易成為各自組織的新血,當想成為正式會員,要么表現極其出色,要么就要成為師們真傳弟子的候選者。
學院的通用知識是有限而淺顯的,但卻是多年精煉修剪后的精髓,也是更上一步的基礎臺階,真正的好苗給點營養就能夠發出尖芽了,不少師就是在授課的同時,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學生,比如當年的海洛依絲和艾米拉。
順帶一提,既然兩位都曾經是是“奧法之刃“下屬學院的教師,自然也是奧法之刃的一位,而據我所知,海洛依絲還同時是秩序之劍的核心成員,在任教期間挖了不少狠角轉投秩序之劍,其中最后上了天災榜的都有好幾位,反社會的瘋子更多,“惡魔教授”之名當之無愧。
事實上,由于成為法師的門檻太高,當常規的子承父業在施法者的社會中無法存續后,當傳承的遺產更多是對某項研究成果和對真理的追求的時候,法師們的社會中最重要的就是傳道授業的師承關系。
“決不能讓老師那一脈的傳承在我這一代斷絕”的想法每家都有,到了一定程度后,一個能夠傳承自己畢生所學和追求的弟子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當然最重要的傳承,始終是對某個目標的追求。
而和其他職業有些冷漠的師徒關系不同,法師們幾十、幾百年相處下去,關系好的親傳弟子和導師之間的關系,早就和父子、母女關系相差無二了,甚至,在法師之國的律法之中,師父有安排弟子的生活權限,弟子有照顧年老師父的義務,也有等若子女的各種繼承權。
啥?我和海洛依絲?像我們這樣仿若遭受詛咒一般不斷下克上的一脈,絕無僅有!
而此時,我卻為如何提高自己的聲望,獲得更高的話語權而頭痛,但很快,我卻反而要擔心自己的名聲是不是太過響亮了。
“果然,把那群混蛋帶在身邊,絕對是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