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附近的一座臨街酒樓里,楊勇站在二樓,倚著欄桿焦急的眺望著。
“怎么樣了,怎么樣了?”
楊勇滿頭大汗,一次又一次的催促道。
他已經在這里等了一天了,周狂那些混蛋早上就出發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音。
“難道失敗了?”
楊勇禁不住的想道,但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周狂那家伙可不是一般的狠角色,帶了這么多人,就算呼吸八段的人都早早擺平了,更別說是一個楊紀。
打死楊勇他也不相信,楊紀會有呼吸八段的實力,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難道出了什么變故?”
楊勇心里又忍不住疑神疑鬼,會不會是周狂跟丟了,又或者他們太大意了,被楊紀提前發現溜了,再不然,這些王八旦收了自己的錢不想干事了?
“周狂這個王八旦要是敢收了老子的錢不辦事,老子讓他死的難看。”
楊勇忍不住狠狠道。
他現在越來越懷疑周狂是不是覺得這件事風險太大,拿了錢跑了。要真是這樣…,他雖然奈何不了周狂,但借助楊氏宗族的實力,還不是碾死一只螞蟻一樣。
“來了,來了。黃虎回來了!”
突然一陣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楊勇極力遠眺,果然看到黃虎低著頭快步朝這里走來。
“怎么樣了,怎么樣了?楊紀死了沒有。”
黃虎剛一上樓,楊勇立即忍不住道,眼中滿是期盼。
為了出這口氣,他可是頂著傷勢到這里,包了整個二樓。如今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了,楊勇甚至忍不住身體興奮得顫抖起來。
黃虎臉陰沉沉的,看著一臉興奮的楊勇,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了?”
楊勇看到黃虎的表情,隱隱察覺到了什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楊紀…楊紀從山上回來了。”
黃虎認真道。
“什么?他沒有死?!”
楊勇瞳孔瞬間睜大,整個人如遭雷擊,滿臉的不可思議。
楊紀回來了…,他居然回來了,這是所有結局中最壞的情況。楊紀為什么可以回來?他是不是有了警覺,如果他以后都不出城門了,那還怎么對付他?
楊勇的腦海中瞬間掠過許許多多的念頭。
“周狂這個王八旦,拿了老子的錢居然敢不辦事!”
楊勇瞬間反應過來,厲聲咒罵。
十幾個人沒有道理對付不了一個人,唯一的解釋就是周狂膽怯了,害怕了,拿了他的錢跑路了。
黃虎沉默不語,看著暴跳如雷的楊勇,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他倒希望楊勇說的是真的,真是周狂拿錢不辦事,跑路了,不過…
“周狂,周狂他死了!…被楊紀殺了…”
黃虎咽了咽口水,艱難的低聲道。
轟隆!
晴天霹靂!
楊勇仿佛被一道雷霆擊中,張大著嘴巴,身軀僵直,一臉的不可思議。
死了?
怎么可能!
這一剎那,所有的憤怒都煙消云散,楊勇被這個消息震驚的難以呼吸。耳中繼續傳來黃虎的聲音,飄飄渺渺:
“不止是周狂,他的那些手下也受傷不輕。他們精心準備,在楊紀下山的地方伏擊他,但全部被他一個人打敗了。現在,他們正準備離開平川縣。”
“另外,他們讓你小心,說楊紀至少是呼吸七段的修為…”
黃虎聲音低沉道。
黃虎后面說什么,楊勇都沒有聽到了。他的臉色發白,額頭一圈圈細密的冷汗滲了出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十幾個好手聯起來打不過一個人?楊紀怎么可能有這么厲害?怎么能有這么厲害?”
這一剎那,楊勇雙眼大睜,仿佛陷身于最深沉的噩夢。
他一直以為周狂拿他的錢不辦事,但沒想到居然是十幾個人聯手圍攻都失敗了。
“周狂死了!他什么時候居然如此狠辣的手段?如果他們都對付不了楊紀,那我還憑什么和他對抗!他如果知道是我指使的周狂怎么辦?他連周狂都敢殺,那會不會敢殺我?——不會的,不會的…,他不可能知道是我指使的。但是萬一呢…”
楊勇冷汗涔涔,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恐懼。就像是知道他心中的恐怖一樣,城門口的位置一道人影閃了一下。
轟隆隆!
楊勇渾身劇震,滿眼恐懼,蹌踉踉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桌椅,摔落在地上。
“少爺,少爺…你怎么了?”
黃虎等人大驚失色。
楊勇卻是一句話沒說,瘋了一般的撲到了護欄的位置。然而楊紀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天晚上,楊勇就病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勇帶了大量護衛,漏夜離開了楊氏宗族,說是去探望自己母族那邊一個遠房親戚。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楊勇什么都沒有說,甚至連大夫人都不知道。
楊紀知道這個消息后,只是付之一笑,渾不在意。
楊勇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根本不值得他浪費精力。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楊紀每天都會上山練功,然后在下山之前,給那條冠王蛇送些獵物。
不知不覺就是年頭,除夕過后,天寒地凍,一場大雪撲天蓋地,整個平川縣都是銀妝素裹,一片雪國景像。
嘎吱!
柴房的窗子一下推開,楊紀從里面探出頭來。
“也不知道那條小蛇怎么樣了。”
楊紀呵出一口寒霜,突然出神的想法。
蛇是冷血動物,在冬天氣血不流動,所以都會鉆入地下冬眠。
之前還好,但是現在,一場大雪天地間氣溫狂降,對于裸露在地表的蛇類來說都是極其很危險。
想起那條被大石壓著的冠王蛇,楊紀心中突然有些擔心。
“梁伯,我先出去一下。”
想到就做,楊紀交待了一下梁伯,然后拿一件棉襖就匆匆離開了家門。
山上銀白一片,樹枝、葉片、地面,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一路往前,積雪都超過了膝蓋。
在大巖石前,楊紀終于見到了冠王蛇。
“這…”
看到白雪皚皚的大巖石下那一條活躍的細影,楊紀咋舌不已。
這一場降雪降溫似乎對于冠王蛇沒有任何影響,它依然精神抖擻,而且看起來狀態比昨天甚至還要好上一點。
“不可思議。”
楊紀嘖嘖贊嘆,一臉的驚奇。
冬眠是蛇類的共性,但這條蛇看起來和其他蛇都不太一樣。
大巖石下,冠王蛇一臉熟悉的看著楊紀,再沒有以前那種強烈的敵意。不知道是不是楊紀每天帶給它獵物起了作用,它的傷勢看起來一天天的好轉,只是身上呂凌留下的箭依然掛在那里。
“小蛇啊小蛇,雖然看起來是我想多了,不過這多少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能對你有點幫助。”
楊紀走到距離蛇五步遠的地方,然后把自己帶來的一件棉袍隔空扔了過去,輕輕的覆蓋在了冠王幼蛇的身上。
五步,這是冠王蛇允許楊紀接近的極限,再往前,冠王蛇抵觸異類的本能還是占據了上風。楊紀也不敢冒這個險。
做完這些,楊紀又在附近打了一只鮮血熱乎乎的兔子,扔到了冠王蛇的腳下,這才滿意的拍拍手,下山離去。
整個過程中,冠王蛇一直怔怔的看著楊紀忙碌,誰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良久,直到楊紀的背影消失在了林邊,它才慢慢的伏下身子,沒有理會那只嘴邊的兔子,而是伏在楊紀替它做的“棉襖新窩”里一動不動。
恍惚中,冠王蛇眼中似乎有什么堅硬的東西融化了,目光不再那么的犀利,而是多了些其他的什么東西,變得越發的柔和。
從山上回來,楊紀并沒有立即返回柴房,而是悄悄的繞了一個大圈,到了楊氏宗族內部的宅邸之中。
這里平常的時候,楊紀是很難進來的。但是現在,天寒地凍,白雪紛紛,路上連仆人都很少看到,更別說是護衛了。
“到了。”
楊紀躲到了一座屋宇的墻角,小心翼翼的探著頭,凝神的看著遠處。
那里一塊大約五百步方圓的白玉石板廣場上人頭攢動,分成數個區域,一群群楊氏宗族的子弟正在嘿嚯的練著功。
這些人一個個氣脈修長,呼吸比楊紀都要強大,都是八段、九段以上的高手。
天空大雪紛紛,天寒地凍,但這些人渾然無覺,一個個身上白氣蒸騰,好像剛從熱湯里撈出來一樣。
甚至還有不少人精赤著上身,在寒風里練拳。
“你們都聽好了,力量和招式一樣都不可缺。站樁和練拳是為了增長力量,是練內功,而招式就是武技,兩樣都練好了那才是武道。否則的話,就是空有其表,力量再強大,也發揮不出真正的實力…”
廣場上邊緣,一名氣息強大的白衣弟子來回走動,手中的鞭子啪啪作響。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皮膚下隱隱有一團紅光流動,赫然是武道境的“武者”。
廣場上,哪個要是膽敢有點懈怠,這名“武者”立即就是一鞭子抽了下來。
楊紀認了出來那人叫“楊猛”,是楊氏五虎之一,年紀輕輕就打破了桎梏,突破到了武道境。
是楊氏宗族年輕一輩最負盛名,天資最好的幾個杰出子弟之一。
“好厲害!”
楊紀雙目炯炯,看得專注。
沒有人知道,他在這里偷學武技。
“練武場”輕易不能靠近,但是這一場大雪卻提供給了他機會。
幾天前,和周狂等人的戰斗中,見識了趙良和溫猛的招式,楊紀就產生了學習武技的念頭。只不過,以他在宗族內的身份地位,輕易都不能靠近那里,直到這一場大雪。
前面幾天,楊紀一直在熟悉這里的環境,以及練功場的情況。不過現在,終于可以決定自己學習的武技了。
楊氏宗族是平縣川的大族,宗族里有許多的武技,每個人根據天賦和喜好,學習的武技都不相同。
“奔馬武技、金雞武技、靈貓武技、暴熊武技、烏龍武技…,太多了。低的武技學了沒用,高的武技以我的呼吸段數又學不了…”
楊紀心中念頭電轉,目光在練功場上一一掃過,很快定格在了練武場右下角的一塊區域:
“…白蛇武技!就學這個!”
“白蛇武技”是二品武技,最講究身形的玲瓏、活潑,蘊含著身形、身法在里面,是應付周狂這種人海戰術的最好辦法。
不過,楊紀選擇這門武技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而是——
“冠王蛇!”
楊紀下意識的想起了被壓在大石底下的冠王蛇。
楊氏宗族的武技都是“象形武技”,是武者研究自然界的動物生活、習性、運動創造并且流傳下來的。
楊紀缺乏那些武技的學習心法,只能追本溯源,通過學習那些身邊能接觸到的動物,研究它們的發勁技巧來進行彌補。
而“冠王蛇”就是楊紀能夠想到的身邊接觸的最多的動物。
“白蛇武技分為白蛇伏草、白蛇吐信、白蛇上樹…”
遠處,一名楊氏子弟正在講解“白蛇武技”的要緊,楊紀立即收斂了呼吸,全神貫注,把所有看到的東西記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