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聽著老夫人的話,陷入沉思 “唉…或許是老天也要懲罰我們殷家,祖輩犯下的錯,要我們這些晚輩來償還。”
“老夫人,您想太多了,老天可沒那閑工夫,來懲罰你們這些殷商的后代,天道倫常,只有在有人試圖逆天行事的時候,老天才會真正的展現他的威嚴,其他的時候,他都只是看著,天道是什么?好人與壞人都不是逆天行事,王朝的更迭也是正常的,更何況當初你的祖先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嗎?那也不見得,所謂的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周武王要名正言順的收歸四海,當然要彰顯自己的正當性,所以他把殷商紂王塑造成十惡不赦的壞人,哪怕紂王真的十惡不赦,那也是正常的,人本來就有好與壞,所以并未觸及天道倫常,這就好比說狼吃肉,狗吃侍,難道老天爺會覺得狼吃肉是不對的?讓狼也改去吃侍?”
老夫人疑惑的看著白晨:“依著先生之見,這不是報應?”
“我以前見過一個家族,這個家族世世代代當賊,而且是盜墓賊,他們家族的人也與殷家很像,每一代人都不得善終。”
“那后來呢?”
“且聽我說來,我說他們和殷家很像,而不是說與殷家一樣,就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虧了功德,父輩的錯后輩來擔,這是有錯在先,可是因為家族的傳統束縛,所以他們一面想要擺脫這束縛,一面又要不斷的將盜墓的技藝傳承下去,因為這份技藝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當然了,其中還有一些更復雜的原因,所以他們的功德虧行的越來越多,后輩所要承擔的后果也就越來越重,以至于世世代代都要背負罪孽而活,可是殷家卻不同。”
白晨頓了頓,看向老夫人:“殷家沒有背負什么,而且我想殷家應該世世代代都積德行善吧?”
“嗯,這是祖輩傳下來的家訓,不得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殷家祖上應該是擔心會遭報應吧,所以不斷的積累功德,按玄學的說法積德行善,是會蒙蔭后代的,可是殷家男丁世世代代都蒙受天災,可見這不是天道所為,天道不會去主動懲罰壞人,也不會隨意謀害好人,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白晨笑了笑:“老夫人,我說的這些玄學的東西,你真信?”
“先生見多識廣,既然如此說,那必然有其道理,不管真假,且聽先生說說,而且天道倫常這種東西,玄之又玄,老身也分辨不出真假。”
“那晚生便繼續說下去了,若是老夫人覺得在下胡說八道,便當在下什么都沒說過。”
“先生請說,不論真假,老身都感謝先生。”
“殷家男丁缺的不是功德,而是氣運。”
“氣運?氣運又是什么?”
“國有氣運,人也有氣運,當初殷商滅亡之際,人人都說殷商氣數已盡,這氣數其實就是指的氣運,又說年少氣盛,也是說人在少年之時,氣運是最盛的,人的氣運越盛,那么福緣便越大,小到個人前途,大到家族興旺,乃至于定國安邦,而殷家時代昌盛,說明殷家不缺氣運,可是男丁缺氣運,氣運若缺,那么三災五病,天災就會降臨。”
“可是這氣運如何而來?我們殷家男丁又為何缺少氣運?”老夫人不解的問道。
“一種可能是妖邪作祟。”
“先生是讀書人,也信這怪力亂神之事?”
“我們先前不是說了嗎,這東西就是閑來無事,奇聞軼事,說不上信或者不信,當然了,老夫人若是覺得晚生的話犯了忌諱,那么我們不談便是了。”白晨頓了頓,又道:“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如若老夫人心中沒有一些疑惑,又怎會與我說起這事。”
“先生說的有道理,老身心中確實困惑,卻不知道該向何人傾訴。”
“這妖邪作祟的話,多是直接害人性命,而不是吸人氣運,而且不可能持續上千年的時間,所以這個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從殷商時代活到現在的老妖怪,那你們殷家恐怕早就雞犬不寧了。”
“先生說的是,那么還有其他可能嗎?”
“有,第二種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殷家男丁的身上佩戴了什么東西,是這個東西吸走了男丁的氣運,而殷家世代富貴,所以這個東西很可能是一個法器,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法器,以犧牲男丁的氣運,然后回饋給整個家族,從而帶來時代昌盛富貴。”
白晨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這種東西其實要想知道是什么,應該不難辨認,先是每一代家主都佩戴的,其次就是歷史久遠。”
老夫人目光閃爍不定,眼中驚疑難平,看起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先生…”
“看來老夫人已經想到了什么東西。”白晨笑了笑:“這家族的延續繁榮重要,還是自己的孩子性命重要,全憑老夫人一念之間。”
老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是非常艱難的抉擇。
“我們殷家確實有一塊寶玉,是從殷商時期就傳下來的,據說這塊寶玉本是紂王的隨身配物,后來殷商王朝覆滅,紂王也而亡,族人便帶著這塊寶玉離開,而后這塊寶玉便被制成玉佩,一直由族長佩戴,流傳至今,也不知道更替了多少位主人。”
“老夫人,晚生所言也許過于片面,又或者是太過主觀的臆測,未必做的了準,老夫人何必杞人憂天。”
老夫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沒有白晨所言,她還摸不著頭緒,可是被白晨這么一說,卻讓她如夢初醒。
現在她已經篤定了,那塊所謂的寶玉,其實就是禍害了歷代殷家男丁的邪門東西。
可是,她一介女流,又如何把這事說出口?
哪怕她說出口,別人會信自己的話嗎?
哪怕是自己的兒子,恐怕也不會相信自己所言。
而那塊寶玉如今已經成了族長的信物,自己的兒子再如何孝順,又如何聽自己的話,把這塊寶玉毀掉?
“先生,你說老身該怎么辦?”
“老夫人是想毀掉那塊寶玉嗎?”
“那哪里是什么寶玉,分明就是噬人的邪物。”
“老夫人可想過,若是寶玉毀掉了,那么殷家很可能就此中落。”
“我殷家從來就不是靠這種旁門左道立于當世,我殷家代代皆有俊杰,是靠著他們才有如今殷家的長治久安,如果說這些俊杰先輩也是那旁門左道所催生出來的,那么老身寧可讓殷家平凡一些,便是小門小戶,也好過每一代的家主都死于非命。”
“說的好!老夫人高見,倒是晚生想岔了。”
“先生,如今又該怎么辦?那邪物如今是家主的信物,即便是老身也不能隨意索取,可是若是繼續留在我兒那手中,卻是害了他的性命。”
“老夫人,晚生只是外人,即便是有心幫忙,恐怕也是愛莫能助,更何況…這事到底是真是假,也全都是晚生的個人揣測,實在是做不得準。”
“不,先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老身現在完全可以確定,那邪物就是害了殷家祖上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
“老夫人為何如此肯定?”
“老身見過幾次那塊玉,可是每次看到,全都是心神不寧,以前還只當是老身與那塊玉犯沖,如今想來,此玉多半不是什么寶貝,先生…你說這玉會不會噬人魂魄?”
“這…在下不知道,不過在下倒是能幫老夫人查一查,殷家可有留藏書,家族典史之類的?如果這塊玉真的這么邪門,想必殷家祖上會有所記載。”
“家中的確有些藏書,全都在后廂竹林園的藏書閣內,先生若是要去,老身做主便是了。”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老夫人了。”
“無妨,那藏書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平日更是無人去往,與其讓那些書籍古典留在書架上霉,還不如讓它們能夠重新被世人賞閱。”
“老夫人胸襟廣闊,晚生佩服。”
“沒什么胸襟廣闊,老身所作所為也全都是為了我那孩兒。”
老夫人站了起來,看了眼窗外月色:“時候也不早了,老身也該告辭了。”
“老夫人,夜路深沉,晚生送送您吧。”
“也好,便在院子里走動走動吧。”老夫人點點頭。
兩人一起出了院子,殷府很大,也很漂亮。
“老身已經許久未曾如此放松的在此游賞,從數年前開始,老身的身體便每況愈下,我那孩兒為我費心費力,我都看在眼里,只盼著自己能早點死掉,也免得拖累了他,可是如今我的身體好了,他卻面臨著生死劫難,我這做娘的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兒遭遇不測。”
“老夫人,那您知道您是如何死而復生的嗎?”
“我如何知道?我可沒那么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