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里有很強的學習氣氛,比如那些文書,每日研究數字,對阿拉伯數字已經有了初步的理解,于是開始琢磨各種古怪的文書,不再只是靠秘本和數字來加密,還增添了許多保密的方法。
夜間的時候,他們還要給青壯們授課,教授他們數字和基本的文字。
大夫們則是每日讀一些醫書,在營地的‘書館’里借書之后背誦一些方子,平時診治傷患之外也會配一些藥草。
青壯則是每日清早起來,由人領著開始操練,從早到晚,不給他們任何一點空隙。
平時伙食不錯,如此打熬下來,這幾個月功夫,這些青壯已非吳下阿蒙,和他們剛剛抵達營地時不同,這些處在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隱隱魁梧了一些,即便先天因素,身材并不高大,可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彪悍,眼眸子再不像起先時那樣渙散無神,舉手抬足之間精氣十足。
木匠如今在加緊趕工,由于要多建幾個高爐,而高爐必須配備風箱和水車;鐵匠也沒有閑著,便是泥匠,此時也在搭建高爐、修建房屋。
十幾個伙夫有從外頭聘來的,也有幾個是從其他地方抽來的幫閑,甚至營地里還有兩個專門的屠夫,所有人也都計算工錢,不過這個工錢是按等級劃分,總計九級,比如大夫,起點的登記便是二級,比那些完全沒有技能的幫閑起點高一些,而后根據每月考試成績,又或者是平時診治的績效,按照人的能力多少逐漸追加等級,最好的一個大夫,如今的工錢是四級,一月有一兩八錢銀子。
大伙兒有了工錢,有了吃喝和睡覺的地方,錢也不能留著發霉,所以營地里又專門設了個雜貨鋪子,賣些水果、干果、糕點之類的東西,這里隱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小世界,世界里的每一個人都是各司其職。
不過眼下這種管理辦法看上去雖然完美,可是郝風樓心里也自知,眼下之所以沒有問題,是在于人數不多,將來一旦人數增加,這樣簡單粗陋的管理方式的用處可就不大了。
郝三見到了少爺領著小香香到了,連忙迎上來,作為營地里的總管,他帶著幾個‘狗腿子’似的人物,顯得比從前精明也穩重了一些,好在沒有養成那種流里流氣的性子,這自然不是郝三有什么自制力,若非是朱智凌三天兩頭看著,天知道這廝會變成什么樣子。
“少爺…”
郝風樓點點頭,道:“近來沒什么事吧?”
“沒有,沒有,都好得很,有朱小姐在,誰敢造次?”郝三并不知道朱智凌的真實身份,甚至于營地里的大多數人到了現在也未必知道郝風樓的身份一樣。
郝風樓頜首點頭道:“召集鐵匠,我有事要交代。另外,將小香香安排一下,到朱小姐那兒去罷,她是來照料我的生活起居的,這里就不要讓她來閑逛了,不成體統。”
小香香忍不住道:“這是什么道理,夫人說了…”
郝三立即道:“什么話,這里是少爺說了才算數,不要老提夫人…夫人…咱們少爺已是了不得的人了,豈能事事都聽夫人的話…”
他滿是討好之意,曉得郝風樓有自己的主見,是以在郝風樓面前表現一番。
誰曉得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郝風樓痛斥道:“狗養的,我娘說話與你何干,去,去,去,一邊去。”
小香香立即轉嗔為喜,朝郝三做了個鬼臉。
安排妥當,匠人們已經到齊了,郝風樓沒有急著開始拿出自己的思路,而是讓匠人們分批造一些火銃來,他現在急需要的,是了解這個時代技藝最高的火銃水平。
聽了‘少爺’的話,這些匠人們倒是不敢怠慢,人人都指望表現一番,于是大家直接開爐,開始利用從前的經驗制造火銃。
其實火銃的制造很簡單,這個時代的火銃無非就是一根銃管和木柄連接而已,沒有什么復雜的構件,不過火銃這東西對工藝的要求極高,在這方面,營地有著很大的優勢,工藝暫且不說,可是鋼鐵的質量,想來卻是能過關的,至少能將炸膛的危險降到最低。
鼓搗了一天,各種火銃送到了郝風樓跟前,有鳥銃、開花銃、三眼銃等等,其中鳥銃最接近后世滑膛槍的雛形,銃管較長,足有半丈,口徑也是不大,這樣的設計能大大的提高射程。
只是當郝風樓把玩著這柄匠人們精心制作的鳥銃之后,不由苦笑連連。
設計上基本上沒有問題,火銃的結構幾乎和后世的滑膛槍區別不大,無論是機括、手柄、還是銃管都可謂是奇思妙想,這個時代的天朝的創造力實在有余,簡直就是人類的曙光,各種突發奇想運用在許多地方,無論是煉鐵煉鋼,還是機械的制造。四大發明出現在天朝也委實不冤枉,單單這鳥銃,其實已經領先了西洋至少數個甲子,只不過…
低劣…
雖然用的是最好的鋼材,仍是鑄模打造,可是郝風樓也只能用低劣這兩個字來形容。
總結之后,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火銃的內壁部分,滑膛槍之所以叫滑膛槍,是因為搶內平滑,越是平滑,就能減少彈丸發射之后的阻力,同時能大大的提高精度。可是這把鳥銃的內壁卻是凹凸不平,里頭顯然有許多細小的疙瘩,這樣的鳥銃倒不是不能夠發射,唯獨有一樣卻讓人哭笑不得,那就是射擊的精度和射程,影響可謂極大。
郝風樓命人將鳥銃試了試,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所料,射程不過八十步,有點難堪。至于精度,那就更不必有什么幻想了,幾乎是指東打西,靠的基本是運氣。火藥在銃管燃燒之后,發出膨脹的氣體,推動銃內的彈丸沿著火銃的長管向前推進,這就如后世的火車沿著鐵軌向前行駛,鐵軌越是平滑,同樣的動力,速度就越快,而假若鐵軌凹凸不平,不脫軌就是萬幸,至于速度,那就更不必提了。
所以要解決眼下這個問題,根子還是在工藝上。
若是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么鳥銃的實用性還有殺傷力都將大大的提高。
郝風樓也不急著拋出他的方案,而是把匠人們召集起來,讓他們想辦法,這些匠人畢竟是老手,漸漸也能趕上郝風樓的思路,隨即便有人提出,可以想辦法在建泥模的上頭進行改良。
打制兵器,往往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白緞式,無非就是將鐵器加熱,然后不斷錘煉,打出里頭的空氣和雜質而已。而現如今這邊能直接煉出鋼水,因此大多數的武器或是鐵器,都是經過模子來鑄造了,先用泥捏出構建的中空部分,然后直接將鋼水倒上去,冷卻之后,東西便成型。
這倒有點像做月餅,拿木頭雕成模,而后直接將食物灌進去,一打開,一個雕花的月餅也就成了。
鐵匠們的主意是,模子若是能做得更加精細,盡量減少模具上的瑕疵,如此,制出來的銃管內壁自然能光滑許多。
于是大家一起動手,請了泥匠、木匠湊起來琢磨,終于制出了新模子,等到鐵水灌進去,冷卻成型之后,效果果然好了許多,至少肉眼可見的顆粒大大減少。
隨即幾個鐵匠又想到了主意,專門去制了一種銼刀來,對這銃管的內壁進行打磨,這種長條形的銼刀,直接插入銃管,就如活塞一樣,來回在銃管中抽動,幾番下來,一支正式的銃管便成型了,內壁雖然達不到后世那般完全達到無暇的境地,可是相較現在的工藝,實在是跳躍式的進步。
郝風樓甚至懷疑,其水平應該會比十八世紀的滑膛槍不遑多讓,自然,這是他自行腦補,具體功效如何,還要再琢磨琢磨。
忙活了一天,郝風樓一身臟兮兮的回到朱智凌的住處,小香香已經熱好了飯菜,見到郝風樓來,不由埋怨道:“少爺,少爺…飯菜都已涼了幾遍,你這才回來。朱姐姐本想等你吃飯,可是你一直不回來,她便去督促壯丁們上夜課了。”
郝風樓微微一笑道:“哦,夜課?你為何不去湊湊熱鬧?”
小香香幽怨的道:“自然要等少爺先吃了飯再說,夫人說了,要看著少爺按時吃飯…”
郝風樓搖搖頭,小香香已盛了飯菜來,郝風樓吃罷,泡了壺茶,怡然自得的吃著。
此時,朱智凌才是回來,眼見郝風樓愜意的樣子,不由道:“最新的消息,你可曾聽說?”
郝風樓道:“又有什么消息?”
朱智凌道:“我有護衛在南京,隨時會送一些邸報來。”她從小廳的妝柜里拿出一份邸報,道:“你自己瞧瞧吧。”
每天痛得死去活來,實在沒辦法,只好兩更,天天靠吃粥熬日子,還要打兩個小時的吊針,晚上睡覺,牙和舌頭又痛得死去活來,哎,請大家體諒一下吧,等炎癥好了,立即去拔牙,老虎實在是痛得腦袋都發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