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炮戰,東岸炮兵最拿手了!這一點擔任炮兵連副連長的貝爾尼尼臨時少尉信心十足。
關于滿清同行們的實力,他在煙臺堡已經領教過一次了:和歐洲各國炮兵相比,水平遠在平均線以下。這樣的水準也想和東岸人進行炮戰?雖然他們在城頭上占有一定的射程優勢,但一來他們的大炮射程本來就小、而來口徑也不大,因此在對上四門東岸火炮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戰至中午,雙方在浪射了無數發炮彈后終于決出了勝負。清軍一門火炮被擊毀、一門因發射過頻而炸膛;至于東岸炮兵,同樣有兩門被擊毀,但都是炮車輕微受損,wenti不大,修復一下就能繼續使用。
四門火炮兩門被擊毀,清軍的炮火一時間消停了下來。不過他們消停,東岸炮兵可沒有給他們時間,剩余的6門火炮立刻轉移目標,朝城墻進行轟擊,而重點轟擊的部位自然是一年多前曾經被清軍紅衣大炮大面積轟塌的那一段了。與此同時,東岸步兵、騎兵也都在城外做好了出擊準備,隨時準備攔截出城的清軍,以保護炮兵的安全。此外,戰力羸弱的挺身隊第三大隊4個中隊(1000人)被派出去在附近的鄉下收集糧草,治安隊的斥候們在附近往來奔馳,確保不被敵人暗中接近發起突襲。
于是戰場就在這樣一種詭異的局面中僵持住了。揚州城內的清軍和城外的東岸軍隊人數相仿,但就是不敢出城作戰,這令石廷柱想起了當年遼東的那些明軍。曾幾何時他們面對“騎射無雙”的八旗辮子兵也是不敢出城作戰啊。
當年的八旗兵缺少攻城利器因此只能長期圍困明軍的城池。但如今黃衣賊可不一樣啊!他們的黃衣大炮天下聞名。不但重量極輕,就連射程、威力和精準度都遠超紅衣大炮,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這城還怎么守?!如今之計,看來只能等高郵州、泰州、興化、寶應等州縣的清軍來增援,以期兩面夾擊這股黃衣賊。擊潰他們石廷柱不敢想,但迫走這股膽大妄為的賊寇卻還是有keneng的。但wenti是高郵州等地的清軍加起來不過四千余人,盡都是些從河南過來的戰力不咋滴的綠營客兵,他們敢過來嗎?想到這里。石廷柱又不敢確認了。
殘酷的事實打碎了石廷柱最后一絲幻想。因為一直到5月12日夜間揚州北城墻出現大面積坍塌時,援軍一直沒有出現,甚至于他們的信使都沒能成功進入揚州城,而是被截殺在城門外。雖然夜間石廷柱等人組織了大批民夫拼死封堵缺口,同時派出選鋒出城襲擊東岸人的炮隊,但在一開始的進攻打得頗為順利并毀掉了東岸人兩門火炮后,回過神來的東岸陸軍立刻組織了反擊,密集的排槍齊射以及披著全身鐵甲的黑人士兵將這些來犯的清軍精銳反推了回去。后半夜,清軍又發起了兩次攻勢,但均未取得戰果。
5月13日天明后。莫茗先是下令將昨夜率先潰逃的百多名翟從諤部士卒斬首。昨晚守在鐵絲網與一道壕溝后的他們在面對清軍精銳的突然襲擊時,竟然未能抵擋住而一哄而散。導致一段鐵絲網被突破、兩門火炮被毀。這個事實令莫茗極為震怒,雖然翟從諤百般求情,但他依然下令將這百余名潰兵當眾斬首,以正軍法。
嚴肅完軍紀后,已經披上鋼甲的步兵分散成一個個小方陣,然后在炮兵連另外8門短管榴彈炮的支援下,踏著昨夜連夜填平的一段護城河,朝揚州北城墻一段約十余丈的豁口處前進。那邊隱約有一些清軍在修補缺口,不過沒關系,馬上12門東岸火炮(已前后損失4門)組成的金屬風暴會讓這片豁口處再無一人能夠站立。
黑八旗兩個步營(1500余人)穿著鋼甲、舉著嶄新的4.2米長矛在兩側布陣,中間最前方是充當先鋒的翟從諤部不足兩千人,他們以五百人為單位排成了四個小方陣,方陣間隙內是不斷隨著方陣前進的野戰榴彈炮兵,炮兵身后則是陸軍104連、105連以及一個挺身隊火槍手中隊,共730名火槍手,以上這4000多戰兵組成了對揚州城的首批攻擊部隊。
他們出發后,挺身隊第三大隊4個中隊(已征糧返回)和剩下一個黑八旗步營,總計約1800戰兵留下守營寨。莫茗帶著相對精銳的挺身隊第一大隊全部、陸軍第102連以及騎兵大隊前出,組成第二梯隊,隨時準備應對各種突發事件。與這約5000戰兵一起前出的,還有2500名舉著長矛、戰戰兢兢的軍夫隊軍夫。
對于攻城戰,東岸人早就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準則了。那就是與野戰一樣,充分發揮炮兵火力,讓炮兵唱主角,以火力摧毀敵人的據點或任何攻擊行動,盡量避免陷入與敵人短兵相接的境況中。當然,真正打成什么樣還是要靠士兵與基層軍官們的素質,如果都是本土訓練有素的陸軍,那么清軍在密集炮火與排槍打擊下自然沒機會靠近。但如果是翟從諤部這幫土匪出身的士兵,雖然整訓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打成啥樣真的很難說…
揚州城的面積很大,城內有河流、戲院、園林、寺廟、軍營等各種建筑,人煙輻輳、繁華無比。一年半前,因為東岸大軍虎視在側,彼時統兵攻破揚州城的多鐸未敢實行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導致麾下滿蒙八旗士兵們大為不滿。雖然事后揚州紳民也很是被大大勒索了一番,但終究是保住了性命,比歷史上強多了,而在此刻,已經置于清廷統治下一年多的揚州城很快又因為其地理位置恢復了大半繁華。
此刻東岸大軍入城后所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堵在豁口處的清軍雖然抵抗得還算激烈,但血肉之軀如何敵得過炮口飛出來的金屬彈丸,因此在死傷了近三百人后。堵缺口的兩營江西兵便不再理會軍官的命令。開始沿著城北廂的大街后撤。恰巧此時北廂大街上又有三千余揚州團練趕來增援。這些人與后撤的兩營江西兵撞做一團,咒罵聲、呼喝聲、警告聲此次彼伏,大家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誰也聽不懂誰說的話,總之是混亂到了極點。
而此時剛剛涌進城內的東岸軍隊也有些暈。無論是那打頭陣的翟從諤部兩千青州兵,還是緊隨其后進來的七八百名東岸火槍手,他們都被揚州城的繁華嚇了一跳。尤其是那些來自“大都會”平安縣的陸軍第104連的火槍手們,他們何時見過如此繁華的通都大邑?以往所津津樂道的東方港、布宜諾斯艾利斯、亞松森甚至利馬在這座宏偉的東方城市面前都是渣啊。那些充滿單調、厚重風格石質建筑的城市怎么能夠和這座神奇的城市相比呢!
“不要分心!弓箭手迅速搶占街道兩側制高點!”“八旗新軍步營、火槍手護衛炮兵清理兩側建筑!”“不要冒進!與你周圍的弟兄們靠攏,清理一處占領一處,不能在后方留下釘子!”“注意,前方還有清軍步隊,小心他們的反沖擊!”“迅速通知軍夫隊上來,帶好滅火工具與畜力抽水機,小心敵人火攻!”
還沒等擔任前敵總指揮的茅德勝說什么,下面的中低級軍官們的口令聲就已經此起彼伏,他們專業的戰斗素養和豐富的戰斗經驗,保證了他們在任何時刻都能做出合理的決策。他們是這支部隊最大的財富之一。
清軍果然發起了反沖擊,潰退下去的江西兵與揚州團練一起連續向北城豁口處發起沖擊。但身披重甲、手舉4.2米長矛的黑人士兵排成密集隊形,將這些敵人遠遠擋住。而在他們的間隙內,七百多名火槍手從容地擊發手中的火槍,更別提還有8門裝滿了葡萄彈和散彈的大炮了,總之沖來的清軍像割麥子一樣倒下,短短時間內便死傷了數百人,這令他們的士氣再度崩潰。
揚州城分舊城和新城兩部分,東岸人進入的自然是舊城了。翟從諤接到了茅德勝的指示,開始率領兒郎們清理兩側建筑。已經統一換裝了東岸土黃色軍服與大蓋帽的青州兵們兇狠地撞開街道兩側建筑緊閉的大門,一些躲藏在里面的清軍士兵根本無法反抗便被亂矛戳刺而死。貢院、淮揚會館(鹽商會館)、戲園相繼落入東岸大軍之手。到了中午時分,經過一番不算很激烈的爭奪,在付出七八十人的傷亡后,常平倉也被攻克。因為麾下士卒在進攻常平倉中死傷不輕,翟從諤憤怒之下斬殺了上百名投降的前江北四鎮黃得功部清軍士卒。
午后,莫茗親率兩千余戰兵以及大量軍夫入城,騎兵大隊兩千五百人仍留在城外策應。新入城的兩三千名軍夫前后也上過好多次陣了,平時也會操練一些戰陣配合之術,此時他們在挺身隊第一聯隊聯隊長張旭東上尉的指揮下,開始向新城方向擴展。莫茗給他們調配了兩門火炮,猛烈的炮火首先將據守石橋(新城與舊城間隔著河)的清軍殺散,然后突入新城,經過一番中規中矩的戰斗后,攻占了兩條街巷并一座寺廟,并在第一聯隊聯隊部直屬部隊(300多人)、陸軍第102連及部分炮兵的協助下擋住了清軍的兩次反沖擊。
戰至5月13日傍晚,東岸大軍已經占領了四分之一個揚州城區,甚至連府衙都已經被翟從諤部苦戰后攻克,清漢軍正白旗牛錄章京蔡士英負傷逃遁,四百漢軍并千余江西清軍被全殲在揚州府衙門內外,這令清軍上下尤其是石廷柱心疼得不得了。要zhidao,這可都是漢軍旗兵將啊,是從黃臺吉時代就陸續整訓的漢軍旗啊。當時還只有一個旗,由石廷柱一人統帶,后來慢慢分成兩個旗,最后演變成了如今的漢八旗。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極其寶貴的,如今竟然一戰損失了好幾百在這揚州城里,你讓石廷柱怎么活,里面很多人都是他長年累月帶出來的,這可都是他的本錢啊!如今竟然輕易地死在了揚州城里,這換誰都有些接受不了。
入夜后,東岸大軍在莫茗的命令下放棄了一些不易守御的地段,然后收縮兵力,靜待天明后繼續發起新的攻勢。當然在他們已經占領的部分城區內,大批朝鮮夫子在軍夫的帶領下開始收集戰利品,同時開始往城外大營運輸,這種行動持續了整整一夜,而天明后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