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 貪婪

　　來到奧德里奇辦公室的安德魯，心情是異常沉重的。

　　當奧德里奇開門見山要談一談球員時，他知道這場“針鋒相對”的談話要拉開帷幕了。

　　他盡量使得談話氛圍輕松些。

　　“奧德里奇，你當了十年的主教練，應該比我更明白，哪怕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豪門俱樂部，也不可能擁有超過11名世界級球員。”

　　奧德里奇聞言所有所思。

　　他沒想到安德魯的開場白會是這番話。

　　道理很簡單，11個世界級球員本身已經很難形成，但如果真擁有，每個位置上一名，然后，替補可以是一流的球員，但不可能是世界級的，因為世界級球星不會愿意給人打替補。

　　好比，30歲的內德維德和26歲的卡卡，絕不可能是一個打主力，一個打替補。

　　但是，31歲的內德維德打主力，21歲的卡卡打替補，這就問題不大。

　　新賽季，內德維德32歲，卡卡22歲。

　　卡卡還沒有到世界級的實力，內德維德也步入了職業生涯末期，奧德里奇會讓卡卡挑大梁，讓內德維德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讓內德維德成為球隊中前場除了前鋒之外的所有角色的替補，如果一切運轉良好，再過一個賽季，卡卡的進一步提升，內德維德又老了一歲，則球隊完成了一個位置上的完美過渡。

　　奧德里奇大概能夠猜到安德魯這番話的含義。

　　他則給了對方臺階，說：“談談魯尼吧。”

　　很顯然，里貝里。魯尼。阿什利科爾。

　　這三人中。阿什利科爾是世界級實力，但他在米爾沃爾有主力，安德魯沒必要說那番話。

　　里貝里還不到世界級。

　　唯獨魯尼，奧德里奇眼中，這小子絕對沒有世界級，可是，在媒體過度的吹捧下，魯尼已經被捧為超一流的球星。

　　切爾西愿意花4000萬英鎊不是逗米爾沃爾玩的。

　　安德魯表情溫和。輕聲道：“實話實說，米爾沃爾給魯尼開出的續約條件，太低了。”

　　“等等，你說的這個太低了，是在對比別的俱樂部嗎？”

　　“是的，全歐洲對魯尼感興趣的俱樂部有很多，但最具誠意的是切爾西和曼聯，在我認為如果米爾沃爾無法挽留魯尼，最可能出售的目標俱樂部也是這兩家，因為他們給出的轉會費是天價。媒體披露切爾西的4000萬英鎊報價，你應該已經收到了。并且回絕了，曼聯那邊還沒有出手，弗格森與我聯系過，并且讓我向你轉達曼聯的報價，能談成，俱樂部方面開始動作，談不成，就當沒這回事。但我想說，魯尼在米爾沃爾的合同只剩下兩年了，他轉會離開的非常強烈，我無法勸阻他留下，因為在米爾沃爾，不符合他的俱樂部定位。”

　　奧德里奇面露冷笑。

　　“不符合？他以為米爾沃爾是什么？他想要什么，我就要滿足他什么？在索取之前，他有沒有問過自己到底貢獻了什么？有沒有想過三年前他非要加盟米爾沃爾，來拿我們給出的周薪時，他對媒體說過什么？”

　　安德魯微微搖頭，嘆道：“奧德里奇，他還不滿20歲，你能指望他體諒你嗎？他渴望成為核心，渴望以最短的時間成為世界巨星，站在米爾沃爾的立場，我認為這是一個需求的強度考量。米爾沃爾擁有亨利和比利亞，可能未來三年都無法滿足魯尼的需求，而俱樂部對他的需求到底有多么強烈呢？”

　　奧德里奇放下酒杯，話音一轉，問：“他就沒有需要你轉達我什么的嗎？”

　　安德魯一愣，反問道：“什么意思？”

　　奧德里奇閉上眼睛，嘆道：“我可以原諒做錯事的球員，尤其是年輕球員，沖動，不成熟，欠考慮，隨便什么理由都能讓我選擇原諒他們，可是，可是歐洲杯結束到今天，韋恩魯尼，卻連一句場面話都沒有對我說過，他始終不認為自己錯了，是嗎？他想要成為世界巨星？呵，隨便他吧，但愿他能實現。”

　　“你同意讓魯尼轉會了？”

　　奧德里奇冷聲道：“你都已經在做我的思想工作，讓我把人賣走了，難道，我們真要到討論魯尼不續約，合同剩兩年，一直拖下去的那一步嗎？”

　　安德魯面色有些難看，似是無顏面對奧德里奇，他長嘆一聲，補充道：“曼聯那邊初步報價是3000萬英鎊，如果你不想將球員賣給切爾西，可以跟曼聯那邊進行磋商。”

　　“說說里貝里和阿什利科爾吧。”

　　辦公室內陷入了沉默。

　　奧德里奇俯視著坐在椅子上低頭不語的安德魯，半晌過后他才問道：“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安德魯抬起頭來，露出無奈的神情，說道：“他們想去切爾西。”

　　比起談到魯尼時，安德魯并不否認魯尼轉會切爾西的可能性，畢竟切爾西開出的轉會費的確令人無法忽視，但是，轉會費方面，安德魯可以自己不在乎分成，盡可能讓米爾沃爾利益最大化。

　　球員本人對轉會費也不太在意，畢竟轉會費跟他們的收入沒關系。

　　魯尼雖說有野心，或者說雄心，但他反而對于轉會切爾西不太熱衷，曼聯那邊急需前鋒，切爾西這邊則鋒線球員比較多，大牌的也不少，在克雷斯波還未租借離隊之前，加上哈塞爾巴因克，古德約翰森，又有剛轉會的德羅巴，魯尼寧愿去鋒線薄弱的曼聯，曼聯是在尋找未來十年的鋒線主力，待遇上不會虧待魯尼，盡管還是比不上切爾西給出的條件。

　　但里貝里和阿什利科爾就不同了。

　　完全就是為了錢，為了自身的待遇。

　　前者是窮瘋了，后者是不怕競爭。到哪里都自認應該是鐵打不動的主力。

　　所以其他俱樂部對他們感興趣。哪怕皇馬巴薩也對阿什利科爾感興趣。可是看看對方給出的合同待遇，阿什利科爾就回絕了，若不是為了錢，他不會離開米爾沃爾。

　　米爾沃爾在夏天給出的續約合同中，周薪有8.5萬英鎊，已經是隊內第二檔次的薪水。

　　可是比起那邊給出的12萬英鎊周薪，差距并不小。

　　況且像他這類球員，場外收入不同于前鋒。前鋒閃耀的多，商業合同一大把，后位球員要成為商業明星的，很難，也很少。

　　辦公室內又陷入了沉默中。

　　安德魯抬頭仰望背靠桌邊的奧德里奇，平靜中似乎在壓抑著怒火。

　　奧德里奇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你轉告阿什利科爾，再過兩年，他將會拿到隊內第一檔的薪水，再等兩年。索斯蓋特退役，工資體系就騰出來了空間。而且，他是02年夏天回到隊內打主力的，第一年除了聯盟杯，球隊沒有別的成績，上賽季表現不錯，球隊獲得了一定成就，但他相比其他球員的貢獻還是少了些，內德維德他們是用十年時間拿到了隊內最高薪......”

　　“奧德里奇，這些我都知道，我對他說過了，但是，他認為他的損失還是很大，因為，他如果去了切爾西，未來兩年等于賺了在米爾沃爾三年的年薪，而兩年后，他在切爾西的合同也進入該續約的階段，他相信只要自己表現沒問題，到時候還能漲薪，這不是一道簡單的算術題，不是一個星期三四萬英鎊計算年薪的利益考量。”

　　一再克制的奧德里奇終于忍耐不住，揮手將桌上的酒杯打落地面，摔得粉碎。

　　他雙目怒視著安德魯，咆哮道：“損失？他認為他的損失很大？你跟他說過了？那你有沒有跟他說過，是誰成就了他？是誰讓他的脖子上能夠掛著世界杯，歐洲杯，歐洲冠軍杯，英超聯賽冠軍的獎牌？是我！他的頭兒！奧德里奇霍爾！還有他的俱樂部，米爾沃爾！你除了在這里跟我談周薪，金錢，他媽的多少萬多少萬！有沒有花時間對你的球員進行交流？有沒有讓他們的字典里有這樣的詞語：忠誠！貢獻！感恩！有沒有？fuck！”

　　安德魯站起身來面對奧德里奇，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去被奧德里奇一推胸口，安德魯倒退兩步，他驚愕地望向奧德里奇，隨后也大聲回應。

　　“奧德里奇！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我只是在做好我的工作！全世界的人如何形容我這類人？吸血鬼！沒錯，我們就是該死的吸血鬼！是誰讓我成為這樣的人？是你！你忘了嗎？我也想站在你這邊，我也想幫你！可是，除非我不干這份工作，否則，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世界就是這樣，我改變不了，人性的貪婪也是這樣，你也改變不了！你不是阿什利科爾，他的身家不足你的百分之一！如果他去切爾西，他未來五年至少能多賺1000萬英鎊！那代表什么？多少座豪宅？多少輛跑車？多少奢侈品？我能說什么？你能說什么？哦，你會說留在米爾沃爾，跟我一起去獲取綠蔭世界的榮譽，冠軍獎杯，享受戴上獎牌的榮耀，吧啦吧啦......可是，站在他的立場，你想過嗎？左手是1000萬英鎊，右手是不值錢的獎杯，而他身后，已經有了你說過的那些獎杯與獎牌，fuck！100個人做選擇，至少99個會選擇左邊的1000萬英鎊！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啊！我也希望他是高尚的球員，我也希望他是無私的球員，我更希望他媽的他是第二個內德維德，第二個拉爾森，可他媽的，他不是，他不是啊！他是我的雇主，我在為他服務，如果我不能幫他賺更多的錢，我又算什么東西？奧德里奇，你想讓我怎樣？如果你覺得是我沒有幫你，我背叛了你，我可以拋棄現在的事業，可是你應該明白，有沒有我，事情的結局是相同的，區別只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你的兄弟而已。”

　　安德魯，淚流滿面。

　　他無法直視奧德里奇那憤怒的眼神，無法承受如今兄弟之間在針鋒相對的局面。

　　奧德里奇在看到安德魯痛苦掙扎的神情，以及他的淚水時就腦袋清醒了。

　　是的，無論有沒有安德魯，事情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安德魯沒有決定權，而他的職責與義務，只是讓球員多掙錢，甚至無關足球場上的榮譽。

　　奧德里奇走了過去，張開雙臂抱住安德魯，愧疚地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在辦公室門外，有人背靠墻壁偷聽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