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勛確實想左了,因為屯田成功,曹操此時的實力,比起原本歷史上二伐徐州之時(應該是在下一年)就要強過很多,而退兵的形勢也沒有他所預料的那么兇險。
原本歷史上,曹操兩次討伐徐州,只動用了兗州的一半兒兵馬,還多是紀律散漫但能吃苦的青州兵——沒辦法,糧食不足,帶多了兵就要破產——剩下一半兒全都交給張邈和陳宮了,所以呂布入兗的時候,實力很快膨脹到超過了曹操。曹操跟他在濮陽一場大戰,雖然勉強擊退敵軍,進入鄄城,總兵力卻竟然下降到了萬余。
但是這回不一樣,曹操是打算一舉擊潰袁術的,即便不能攻克壽春,將其殲滅,也得把這混蛋徹底趕出豫州去,再加上側翼無憂,所以盡起了州中精銳——就算所帶的青州兵,也都是吃飽了飯開始可以跟他們談談組織性紀律性的那些。本來留給張邈、陳宮的兵馬就不多,還大多是老弱病殘或者各城的守兵。雖然反旗一舉,除了鄄、范二城外整個兗州都“江山變色黨變修”了,但呂布、陳宮連很多大戶的私兵、奴婢都拉上戰場,也還不抵曹操一半兒的實力。
曹操當面的袁術倒是實力尚存,真要考究起來,他再加上盟友汝南黃巾,就比曹操背后的呂布還要強上不少。但袁術就是個毫無進取精神的廢物點心,曹操想要陣前撤兵,一點兒都不為難。
于是在得到兗州反叛的消息之后,曹操立刻讓曹洪等將脫離跟汝南黃巾的接觸,退守汝南郡北部的南頓、新陽等縣,他親自率領主力五萬兵馬,以夏侯惇為先鋒,就一路殺了回來。曹軍的路線是從汝南經陳國、梁國而入濟陰——陳、梁都屬于豫州刺史部,這時候的刺史郭貢已經成為了曹操的傀儡,兩國內的各城本著地方保護主義,也并沒有受到兗州士人鬧騰的影響,仍處于半獨立半附曹的狀態,所以不但不加阻撓,反而紛紛輸送糧草、物資來勞軍。
因為對于當地的士人來說,曹操不可怕,汝南黃巾才是大敵,曹操要是倒了,受袁術支持的汝南黃巾就有可能北上騷擾,這可他喵的是相關生死存亡的階級矛盾啊!咱跟曹操可終究不過是人民…地主階級內部矛盾啊。
曹軍前鋒夏侯惇,所部六千多人,兩成是騎兵,晝夜兼程,想要趕在呂布之前攻拔定陶,守住濟水防線。可是等他到了單父、己氏之間一瞧,完蛋,原來呂布已經在這兒連營下寨,筑起防線來了。
于是召集諸將商議。司馬史渙建議說:“我看敵軍雖眾,但陣列不整,營壘未完,正可趁此時機攻其薄弱,以挫其鋒。倘若遷延不進,待曹公到來,恐怕其營已立,陣已全,到時候克之難矣。”
夏侯惇覺得他所言有理,于是就瞅準了呂布軍防線上的一個薄弱點,突然發起了猛烈沖鋒。他本來只想狠狠地打一下,調動呂布其余各部前來增援,然后自己就抽身后退,再去騷擾別處的,可是沒料到才剛突入敵陣,就聽得連聲鼓響,四外無數旌旗直掩過來。夏侯惇暗叫不好,中了陳宮的計了——他才不相信呂布能有那么聰明哪。
當下急忙喊“撤”,命史渙率部先行,他做殿后。夏侯惇也是曹營有數的猛將,手使一條長槊,有萬夫不擋之勇,當下在數百親衛部曲的遮護下,舞槊如飛,連殺數兵,且戰且退。
正在后退之際,忽聽對方陣列中響起一陣叱喝:“云中高順在此!”隨即便見二百多騎簇擁著一員大將,分開眾列,疾風般就馳到了眼前。那些騎兵都好悍勇,才一照面,夏侯忳的部曲就被捅翻了十好幾個。夏侯惇目眥盡裂,挺槊就直奔高順而去——若能戰敗此將,或有一線生機,否則只怕我一個人或許能逃得了,麾下這些部曲則一個都回不去啦!
高順拍馬擰槊,與夏侯惇交了一招,雙方心中都是暗驚——此人好生了得!但高順也就是普通地驚一驚而已,夏侯惇可就驚得連肝兒都顫了,心說要戰敗此人很不容易啊,難道我辛苦挑選、培養出來的親衛部曲,今天就要盡數喪命于此嗎?!而且…說不定連自己也難逃一個“死”字!
正在心驚,又聽左近一聲暴喝:“長道退后,待某獨來擒他!”這他喵的不用瞧也知道是呂布來了呀!夏侯惇當下是萬念俱灰,心說完蛋,完蛋,今日定然死于死處。好,老子跟你們拚了,殺一個夠本兒,殺倆賺一個,孟德遲早能為我報了此仇!
只見高順勒馬后退,夏侯惇急忙凝神警戒,隨時注意呂布不知道會從哪兒殺過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得呂布陣后如同百雷落地一般,炸起了連串的爆響,接著就是數道火光,沖天而起!
呂布抵達濟水以南已經三四天了,可是防御工事總也建不起來,那都是因為頻繁遭受太史慈所部騷擾的緣故。
郭嘉提出二策,太史慈本能地就想使第一策,南下去追呂布。他身為將領,當然想向強大的敵人挑戰啦,北上對戰張邈?那張邈又算神馬東西了?不過一介空談文士而已,論打仗他就跟孔融有得一拼。但是太史子義終究要以全局為重,所以先問荀彧,說我不了解程立啊,你覺得他能夠起碼擋住或者擊退張邈嗎?
荀彧還沒說話呢,是勛先大包大攬地拍胸脯,給程仲德打保票。我靠那也是曹營五大謀士之一唉,而且不光光運籌帷幄,真要領兵上陣,起碼說防守一城一寨的,比呂布差一兩級的武將基本上就打不動,更何況小小一個張邈呢?
于是太史慈就決定了,南下追呂布去。他說自己此去只是騷擾,阻止呂布把防線構建起來,所以一定要用精銳,數量倒不必多,有個三五千人足矣。他還建議如今鄄城穩如泰山,不妨再派一支兵去支援程立,讓他能夠盡快戰退張邈。
荀彧撥了四千精銳給太史慈,其中包括了城內的所有騎兵,大概有兩百多騎。同時他又派薛悌率領步軍三千去增援程立。
太史慈就一定要把是勛也給扯上,說一則我不是曹營正式的戰將,而你是曹操的姻親,有你跟著,荀彧他們也好安心,二則如今麾下也有不少青州兵,還得靠你來籠絡、彈壓,好讓我調動起來得心應手啊。
是勛是真不想去,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不肯或者說不敢拒絕太史慈。后來私下里一琢磨,大概是猛將兄的人格魅力所致吧——終究這般滿身殺伐之氣、豪勇之氣,似乎天生就是要領導他人的類型,他在前一世從來就沒正經遇到過,在這一世倒是見過幾個,但也都沒有太史慈跟自己關系親近。他就差指著太史慈的鼻子開罵了:“你丫就是我命中的魔星…”
但是他堅持要帶上吳質、謝徵,以及滿兩輛大車的神秘貨物。帶吳質上陣,是想鍛煉鍛煉這個小年輕,說不定將來就可以大用。至于帶上謝徵跟那兩車貨物…嘿,咱不是已經把火藥給研究出來了嗎?!
木炭、硫磺、硝石,鄄城里并不缺乏,是勛找了趟荀彧,好說歹說全都給打包躉了過來,裝車上了路。于是當晚宿營的時候,他就命令謝徵,你丫把這些都給我做成了火藥!
謝徵當場就給是勛跪了,說“臣妾做不到啊”…好吧,大概是這個意思。謝徵解釋說,這燒煉可是一門技術活兒,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就說煉這種“火藥”吧,雖說他已經基本掌握了是勛所說三種主料的配方比,可是還得加上不少輔料,比方說松脂、黃蠟,等等。再則說了,主料也得經過再加工,如今各處售賣用來入藥的硫磺和硝石,都不敷用,而必須先提純,否則威力就要大打折扣,造出來的火藥不見得比一般的引火物——比方說草艾、松香——更好使,而且很可能壓根兒就炸不起來。
第三,為了在煉制過程中不至于突然“飛龜舞蛇”,炸傷了自己,謝徵琢磨來去,決定使用燒煉術當中的“水煉法”,大概流程是先把原料都化在水中,然后調合,最后曬干、研磨——這么一來,唯一的危險就只可能出現在最后研磨過程當中,總體的保險系數提高了不止一倍。
所以說,主人你現在把兩車主料往我面前一堆,就要我給你造出火藥來,這個我是真做不到啊!
是勛聽了謝徵的解釋,當場是又驚又怒啊。驚的是想不到造個火藥這么麻煩,原來自己還以為炭幾磺幾硝幾的料兒全了,往一塊兌上就能成呢;怒的是你丫出城前怎么不跟我說,我要早知道那么麻煩就不帶這兩車累贅出來啦!恨得他撲上去就給了謝徵兩腳。謝徵也冤枉啊,心說你帶我來的時候又沒說要造火藥了,那兩車硫磺啥的也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裝神秘,我怎么可能預先跟你說明呢?
最后是勛只好一拍大腿,算了,這兩車東西既然拉了出來,扔了也怪浪費的——終究值不少的錢呢——咱就繼續帶著,等到了地頭兒,太史慈在前面騷擾呂布軍,我就督著你跟后方搜集輔料,煉制火藥。要是煉成了呢,老爺我重重有賞,要是煉不成呢,嘿嘿嘿嘿,謝道長,那我就把康敏嫁給你,而且給你丫改名叫馬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