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他害怕真把成廉給逼急了,沒敢玩兒什么花樣,光套了一輛馬車,把重傷的管亥和兩名遇害家奴的尸體都盛放在上面,然后一家人圍繞著馬車,緩慢然而有序地離開了莊院——當然啦,男子,也包括管巳,幾乎人人手中都有刀矛弓箭,他們并不敢完全相信成廉的承諾,要是沒武器在手,就徹底變成待宰的羔羊了。
果不其人,一行三十多人才剛離開莊院不遠,還沒有走到謝徵所居的小院兒——管巳知道這位謝道人對自己未婚夫很重要,所以堅持要把他也帶上——就聽到身后馬蹄聲響起,呂家精騎掀起大股的煙塵,悍然就追了上來。
管巳雙眉一挑,當即就把弓給張開來了——她知道以步對騎,馬槊揮舞不開,長刀作用有限,只有弓箭還能勉強敷用——恨聲道:“這幫無恥之徒,我跟他們拚了!”旁邊車上的管亥神智昏昏,但還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揪住了閨女的衣襟:“你們、你們快跑,我來、我來…”管巳一噘嘴:“爹你別傻了,就算扔下你,我們也根本逃不遠啊!”
正在緊急關頭,忽見身后小院門開,一名道士飄然踱出,遠遠地一指成廉,大聲喝道:“某得大賢良師傳授,有五雷辟邪之法,汝等還不退去,難道就不怕被雷劈嗎?”隨即朝身后一指:“且看!”
話音才落,就見院中火光騰起,隨即是驚天動地的一連串巨響,濃煙沖出一丈多高。無論管亥所乘馬車的駕馬,還是成廉等人的坐騎,受此一驚,全都“唏溜溜”驚嘶不已。兩匹駕馬就想朝側方逃走,成廉等人的坐騎則原地轉圈,再也不敢前行一步了。
那道士——謝徵——一見阻住了追兵,趕緊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哧溜”一聲躥到了馬車上,連聲低呼:“拉好韁繩,快逃,咱們快逃啊!”
是勛聽管巳分說這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當即一把揪住才迎出來的謝徵的衣領,擰著眉頭,沉聲問道:“你什么時候煉成了火藥的?!”謝徵心說早就煉成了,就是沒敢告訴你知道,害怕你要我繼續研究威力更大的爆炸,一個不小心就把命給送了。可是他不敢說實話,只好扯謊撇清:“是主人往赴成陽后不久,因為配方尚未完備,故此未及稟報。”
是勛心說妙極了,既然研究出來了火藥,那么這鄄城就又安全了三分,而且說不定就能在曹操趕回來之前殺敗呂布軍,那可是大功一件啊!他先來不及往深里追問謝徵,又轉過頭去問管巳:“汝父傷勢如何?”
管亥的傷還真是不輕,槊頭入胸,差一厘米就要刺破心臟,要不是他體格健壯,又被白老五及時用草藥給止住了血,估計沒等進入鄄城就會咽氣。即便如此,管亥也是高燒不退,雖然幾乎把全城的醫士都請來診治、用藥,最終能不能緩得過來,誰也不清楚。
是勛在病席前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管亥的面孔本來就蠟黃,如今卻變得慘白一片,毫無血色。管巳陪在他身邊,眼圈通紅,倒是緊咬著牙關,堅強地不讓自己掉下淚來。是勛心說老東西你要挺下去啊,起碼得挺到我正式娶你女兒為止。他輕輕握了一下管亥的手,然后低聲對管巳說:“敵軍轉瞬即到,我這便前往郡府商議城守之事。你爹就拜托給你照顧了。”
管巳輕輕點頭:“你忙你的去吧,這兒有我呢。我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我就殺出城去,要那呂布給爹償命!”
是勛不禁就是一哆嗦,心說別介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中呂布”唉,是漢末三國第一猛將,你要去找他報仇,那不是沒事兒上吊玩——自嫌命長嗎?可是這時候也不好勸,他只能輕輕拍了拍管巳的面頰,然后轉過身,大步離去。
走出門外,太史慈湊近過來,把嘴朝屋里一努:“這是弟妹嗎?瞧著有點兒眼熟。”是勛心說別裝了,就你那眼神兒,在戰場上見過的人還能忘了?他就這么盯著太史慈,太史慈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禁微微一笑:“幸虧當日沒有一箭射中了她。”
當下是勛帶著太史慈和吳質前往郡府,吳質留在屋外,他光和太史慈兩人進入正廳。只見廳中倒是坐了不少人,除曹操明令留守的荀彧、程立外,還有負責屯田的任峻、棗祗,從事毛玠、薛悌,以及一張生面孔。是勛適才在城門口已經向荀、程二人介紹過了太史慈,荀彧當先施禮:“宏輔常言太史子義有大將之才,今得子義相助,鄄城必然安如泰山。”
太史慈遜謝幾句,跟眾人見了禮。是勛就問啦,席間那位陌生人,不知究竟是誰?程立回答道:“潁川郭奉孝,荀君才舉薦于曹公,因曹公旋即出征,尚未授職。”
那人聞言,站起身來拱一拱手:“郭嘉。”
是勛心說是是是,我知道你姓郭名嘉,就是后世所謂“曹營五大謀士”之一的郭奉孝。要說這位可是個超級牛人,而且還他喵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超級神秘之士!為啥說郭嘉神秘呢?那是因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象是個是勛一般的穿越者,史書上留下來他對曹操的各種進言,大多數都直指人心,沒論據、沒分析,就他喵的還都判斷精準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尤其是關于孫策的進言。當時曹操正在北拒袁紹,孫策跟江東就不老實,多次發兵,妄圖渡江襲擊曹操后方,倘若不是陳元龍鎮守廣陵郡,把他將將攔住的話,估計南北一夾擊,曹操就要完蛋。這種局面,曹操當然擔心啦,可是郭嘉卻勸他說你別著急上火,我雖然沒見過孫策,但我判斷他“輕而無備”,并且認定他根本渡不過長江,就“必死于匹夫之手”!
好吧,就算你是綜合各種情報和傳聞判斷孫策行為過于輕佻,跟他老子一樣不注意個人安危,可你怎么就能判定他不會對曹操造成威脅,會在江東就被人給宰了呢?孫策要是晚死兩天,要是渡了江再死,戰局就會全面改觀啊!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郭嘉參與甚至是策劃了對孫策的暗殺計劃,并且對計劃絕對有把握,所以才敢在曹操面前拍胸脯,打包票。
是勛就有三分覺得,這郭奉孝其實是曹操手底下的軍統特務頭子…
所以是勛對郭嘉是非常感興趣,并且也非常佩服,自打戲賢一死,他就等著這位郭嘉出山呢。可是荀彧左也不舉薦,右也不舉薦——按照史書上所說,得要曹操后來懷念戲志才的時候念叨起身邊缺人來,荀彧才給推薦了郭奉孝——他忙著去成陽當縣令,才暫且把這事兒給拋到腦后去了。如今終于等來了郭嘉,可真是喜出望外啊。
當即是勛就細細地打量郭嘉。只見這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身量不高,也就一米六出點兒頭,身形挺單薄——果然也是早死之相——白面短須,彎眉細眼,小鼻子小嘴,總體說起來,就是一個“小”字,估計刮干凈胡子再抹點兒粉,可以去扮羅莉,做管巳的姐姐。
他這一番猛瞧,倒瞧得郭嘉有點兒不好意思,問他:“是君似有欲言?”你打量我半天,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是勛這才收回目光,訕訕地笑了笑:“思量此時局勢,一時失神,郭君勿怪。”初次見面,我毫無禮貌地那么直盯著你瞧干嘛?其實我是走神了,對不住啊對不住。
“此時的局勢么…”荀彧輕輕嘆了口氣,“別處尚未得信,這東郡、東平,還有濟陰北部,唯留鄄城和范縣,余城皆已易幟。”是勛心說不對啊,按照原本的歷史,曹家應該是守住了三座城,還有一個東阿呢。他想著想著,眼角不自禁地就掃到了棗祗,心說完蛋——原本的歷史上東阿令是棗祗,所以能守得住,可是如今因為自己所獻的計謀,曹操提前把棗祗給調過來主持屯田了,所以東阿就不可能守得住啦!
他心里一陣翻騰,老子這小蝴蝶翅膀掀起的不靠譜還不僅僅這一點兒哪!在原本的歷史上,呂布入兗州的時候,曹操正在攻打徐州,殺得陶謙窩在郯縣不敢露面,劉備也只好嚴防死守,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曹操才能放心大膽地退兵,回來跟呂布見仗。可是如今呢,他正在打袁術,袁公路手底下尚有數萬兵馬,實力未損,又有汝南黃巾相助,曹軍想要拔出這個大泥坑,難度就要大了不止一倍啊。倘若倉促退兵,被袁軍和汝南黃巾從后追殺,那、那、那…
也就是說,別瞧自己跑來跑去的,搞定了徐、兗合縱,把曹操勢力瞬間吹大,可這勢力仍然是個牛皮泡泡,用力一戳就破,而且就比原本的歷史上,情況更要危急三分!我靠還以為可以從此在兗州吃安生飯了哪,這可怎么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