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小胖子的計劃,好像有幾分邪惡。但是大家商討一下,覺得這也不失為良策。
畢竟計劃好比一把刀劍,本身無罪,用之于正則正,用之于邪則邪。反正不管黑貓白貓,只要逮住老鼠,就是好貓。計劃也不在于邪正,只要管用就好。
“三寶,既然這是你出的主意,那么這事就交給你來辦好了。”范離嚴肅道:“你小心一點兒,千萬不要捅了婁子。”
“師爺,你放心吧,我曉得。”小胖子誓言旦旦道:“我會安排幾個人,悄悄地盯住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回來匯報。”
“嗯,你去吧。”范離點頭道:“好好做事,要是立了功,少不了你的好處。”
小胖子眼睛一亮,然后二話不說,轉身就像一陣風跑去。片刻之后,聲音才隨風飄來:“師爺,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毛毛躁躁的…”見此情形,何生亮有些不放心:“師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來辦,能行嗎?就怕他火急火燎,容易壞事。”
“你自己兒子,你居然不清楚?”范離隨口道:“不要看三寶表面懵蠢懵蠢的,實際上心里一肚子的精明算計,估計要比你強上幾分。”
“他差得遠呢。”何生亮表示不信,但是眼中還是有幾分欣慰之色的。畢竟望子成龍,那是每一個父親的夙愿。
范離呵呵一笑,舉杯喝了口茶,目光微微一閃,忽然很隨意的說道:“連山大師,那個云霧逆徒傷了道果大師之后,不僅沒有逃之夭夭,遠遁千里,反而來到這個窮鄉僻壤之中,是不是為了傳說中的佛國寶藏而來?”
“啊!”一瞬間。方元和連山和尚心中一震,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就被范離一語點破事情的真相,自然讓他們驚疑不解。
“什么佛國寶藏?”何生亮卻茫然不知所措。
此時。從方元和連山和尚的表情反應,范離就確定無疑了,忍不住展顏一笑:“看來,我猜得沒錯,他果真是為佛國寶藏而來。”
連山和尚怎么說也是很有道行的高僧,在震驚片刻之后,立即穩定了心神,沉吟了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問道:“范施主,你何出此言?”
“大師不要驚疑。”范離笑了:“你可知道我門派的師承淵源?”
“不是麻衣道者一脈么?”連山和尚試問起來,多少有些迷惑。
麻衣道者,也叫麻衣道人,據說是北宋年間的道士。善相術、占卜,流傳甚廣的麻衣神相一書,就是他的著作。
不過又另外有傳說,麻衣道者其實是個老僧。
宋邵伯溫聞見前錄書中就有記載,錢若水為舉子時,見陳希夷于華山,希夷初謂若水有仙風道骨。意未決,命老僧者觀之。僧云,做不得,故不復留。然急流中勇退,去神仙不遠矣。老僧者,麻衣道者也。
當然。不管是老僧,還是道士,反正麻衣神相的聲名,已經深入人心。許多相師都奉之為祖師,日夜供奉禮拜。潛心鉆研麻衣相法。
范離有麻衣相王之稱,自然是麻衣道者的傳人。這一點,應該毋庸置疑的吧?
連山和尚心中這樣揣測,卻看見范離輕輕搖頭:“大師,你這話嚴格來說也沒錯,但是也沒有全對。”
“怎么說?”連山和尚十分不解。
“師父,難道不是這樣?”旁邊的何生亮也十分的驚詫,要知道他可是一直以為,他們師門這一脈,應該是麻衣神相一脈正統嫡傳。不然的話,相法也不會這樣的高明。但是聽范離話里的意思,似乎有什么隱情。
范離苦笑了下,輕嘆道:“阿亮呀,本來類似這種師門秘聞,我不太想多說,甚至覺得干脆爛在肚子里算了,不然就是等我快不行了,把衣缽傳你的時候,讓你自己翻看歷代祖師傳下來的筆記…”
“師父,既然是師門的秘聞,那您不必多說了。”何生亮果決道,眉目之間隱約浮現幾分激動驚喜的情緒。畢竟這是范離第一次親口肯定,要師門衣缽傳給他,讓他來執掌門庭。
有了這個承諾,何生亮只顧心花怒放了,哪里有心情理會其他事情。
“沒關系,反正遲早你也知道。”范離搖頭嘆道:“不過你知道這事了,估計心情多少有些復雜。因為這并不是什么榮耀,值得稱道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恥辱。”
“什么?”何生亮一驚,方元和連山和尚也頗感意外。
“真的是恥辱。”范離無奈道:“麻衣相法,那不過是祖師為游走江湖方便,以隱匿自己行蹤的一層皮罷了。但是傳承至今,這一層皮卻成了師門的重要傳承,你們說這事可不可笑,是不是恥辱?”
“師父,這怎么可能?”何生亮十分懷疑,如果這話不是出于范離之口,聽別人這樣污辱師門,他恐怕早已經翻臉了。
“世事離奇,沒有什么不可能的。”范離提示道:“你仔細想想,每年祭拜祖師的時候,在麻衣道者的身前,是不是有個小匣子?”
“…對。”何生亮遲疑道:“以前我們還問過你,小匣 子里頭是什么東西,您說是師門的道統,傳承之寶…啊,我明白了…”
何生亮有些恍然,原來他們年年祭拜的,未必是麻衣道者,而是小匣子啊。確切的說,應該是隱藏在小匣子里頭的東西。這樣一來,何生亮也更加好奇,如果師門傳承的不是麻衣道者一脈,那么又是哪門哪派呀?為什么要藏頭露尾的,不直接表明身份?
就在這時,范離坦言道:“匣子中安置的,的確是師門傳承之寶。不過你恐怕不清楚,所謂的傳承之寶,其實是一枚舍利子吧。”
“什么?”其他人又是一驚,太出乎意料了。
“師父,你是說,我們祖師居然是…居然是…居然是…”何生亮結巴似的,磕磕碰碰,硬是沒能把話說全。
“居然是和尚,對吧。”范離點頭道:“沒錯,就是和尚,而且是位有道高僧。在他圓寂之后,二代祖師將他火化,就遺蛻下來一枚舍利子。”
“阿彌陀佛。”連山和尚一聽,忍不住宣誦佛號,念了幾句經文。不過神色卻有幾分輕松,有這一層淵源在,他也有幾分安心了。同時他也在猜測,范離的祖師會不會就是當年負責保管佛國之鑰的某位高僧。
只是當時由于某種原因,那位高僧淪落江湖,然后收下了弟子,代代相傳至今。那么范離知道佛國寶藏的傳說,也不足為奇了。說不定他的手上,還保管了一份佛國之鑰呢。
“雖然祖師是和尚,但是二代祖師卻是俗家弟子,而且已經娶妻生子了,自然不可能再出家為僧,所以索性將錯就錯,表面供奉麻衣道者為祖師,實際上卻在祭拜舍利子。”
范離搖了搖頭:“不過這個秘密,也只有掌門人知道。當然了,以前還由于一些顧慮,不便透露師門的底細,但是時過境遷,也沒必要了。”
“是啊,師父。”何生亮連忙點頭附和道:“麻衣一脈派別繁多,壓根沒有真正的嫡系,基本上都是半路出家的多。既然這樣,何必畏懼流言蜚語,直接供奉真正的祖師就是。”
“錯了,祖師當年隱姓埋名,不透露自己的底細,不是畏懼流言蜚語,而是迫不得已,在堅守一個大秘密。”范離鄭重其事道:“一個與寶藏有關的大秘密。”
“阿彌陀佛。”連山和尚忍不住開口了:“范施主,不知道貴祖師是哪一位高僧?”
“目講!”范離逐字說道,一臉崇敬之色。
“目講?”連山和尚一呆,然后腦中飛快思索起來,隱約之中他感覺這法號有些熟悉,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范離的祖師,應該就是當年佛國之鑰的保管人之一…
與此同時,一直保持沉默,處于旁觀狀態的方元好像想到什么,表情有幾分古怪:“范前輩,你說的該不會是元末堪輿大師目講僧吧?”
“目講僧?”連山和尚一怔,旋即身體一震,臉色大變:“真是目講僧?”
“師父,真的是目講僧?”何生亮也驚聲嘆了起來,似驚似喜的追問確認。
要知道目講僧,可不是無名小卒,而是聲名顯赫的風水師。據史料記載,目講僧,不知何許人,隱其姓氏,或云元進士,晦跡于僧。或云為陳友諒參謀,反敗逃匿為僧。
盡管來歷不明,生平不詳,但是善堪輿術,為人卜葬無不奇驗。自稱:吾當以目講天下,故皆稱為目講僧。
目講僧作為元末風水大師,雖然他沒有劉伯溫那么廣為人知,但是能夠留名史料之中,為后人所知,也能夠知道他實力的厲害。
假設目講僧真是陳友諒的參謀,而陳友諒又打敗了朱元璋統一全國,或許現在劉伯溫在世人心目中是什么形象,那么目講僧就是什么樣的地位。成王敗寇,古今中外都是一個樣。勝利者風光得意,失敗者聲名再響,也要稍遜一籌。
“沒錯,我們的祖師就是目講僧。”范離很驕傲,又有些慚愧:“可是我們這些后輩弟子不爭氣,沒能繼承他高明的堪輿術,反而把路子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