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搬來的救兵居然是武警,這讓在場的同道心里都有些不舒服,看向法言的眼神也都充滿了警惕和忌憚,任誰知道法言背后有著調動軍隊的力量,心里都難免會產生不安,方石也不例外。
術士再強大也只是一小撮,他們沒有能力去挑戰乃至染指世俗的權力體系,或許曾經有人這么干過,但是他們都無疑列外的遭到了慘敗,也因此,道教才會是如今這個青黃不接的模樣,佛教也才能順利的進入華夏。
方石半瞇著眼睛,看著劉俠予和肖振威被武警戰士們抬上了軍綠色的救護車,轉頭看了看依然是一臉微笑的法言,輕輕的歪了歪頭,示意楊玄義離開。
對于現場這些奇怪的人武警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在外圍警戒,到是沒有阻攔大家的離開,原本還在古墓下面尋寶的同行們也都在這強大的威懾之下訕訕的爬了上來,先后離開。
一場鵬城術士界的盛大聚會,就這么有些出人意料的悄然落幕了。
方石坐楊玄義的車,夏雨欣則跟著楊玄義的車一起到了他們經常聚會的酒樓,折騰了一天,三人連中午飯都沒有吃,現在正好連晚餐也一起解決了。
菜很快就上齊了,夏雨欣親自給大家都倒上了一杯白酒,自己也鄭重的端起杯子。
“今天雨欣能僥幸過關。多虧兩位鼎力相助,雨欣心領盛情。難以言表,聊以一杯水酒致敬意于萬一。”
方石和楊玄義二人站起來舉杯示意,然后都喝干了自己的酒。
楊玄義笑呵呵的示意大家坐下:“雨欣,你這就太見外了。”
夏雨欣笑了笑:“禮數上雖然有些見外了,但是卻是應該的,雨欣也知道光是嘴里說謝謝有些淺薄了,這份厚意雨欣會記在心里的。”
“越發的見外了。”楊玄義笑著擺了擺手道。
夏雨欣好看的抿了抿嘴,不再糾結于這個話題。
“方石。今天我才真正覺得自己比不上你。”
方石尷尬的喝了口酒,掩飾著自己有些小激動的心情,這不僅僅是因為夏雨欣是美女,更重要的是夏雨欣代表著青城山的未來,能得到一個大門派傳人的認可,身為野孤禪的方石,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高興的。當然,只是有些高興而已。
夏雨欣笑瞇瞇的看著方石一舉一動,又接著道:“其實我很好奇,當時你是如何計算出我的位置的?你不用告訴我,我知道這涉及你自己的秘密,我只是好奇而已。當然還有更多的好奇,比如你怎么能精準的計算到當時陣局的變化,知道我這個小石頭應該擺在什么位置上,還必須在精確的時間里發動,等等...說實話。凡是我的疑惑的,就是我自己完全做不到的。當這些做不到連在一起之后,我在發覺,自己平時的自我感覺似乎過于良好了。”
“呵呵...”
方石只能干笑了,或許他勉強能編出一番計算的依據,而且當時楊玄義也在一邊看著,方石是真的用紙筆計算的,只是這些計算過程并不神秘,神秘的是方石是如何給出各種變量數據的呢?
現在夏雨欣知趣的不問,方石也就免了編謊話了,說起來,夏雨欣其實還是個很善解人意,知道進退的女孩。
“雨欣也不必妄自菲薄,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鎮靜自若,恐怕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做到的,還有在那種環境下能準確的布置八門陣并啟動出來,我想當時在場的同行能做到這一點的不足三人之數,而且還都是老人,僅此,雨欣也足以自傲了。”
夏雨欣感激的看了楊玄義一眼:“楊老,我倒不是自暴自棄,而是看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好虛心向方石請教呢!”
“啊!?原來你在這等著呢!”
“哈哈...”
方石的一句玩笑將略有些生分的氣氛給徹底打破了,夏雨欣愉快的笑著點頭:“嘻嘻,被你發現了!”
氣氛和諧了,大家邊吃邊聊。
夏雨欣心里其實有很多的疑問,有些不能問,但是有些是可以問的。
“方石,你怎么猜到肖振威在掘墓盜運呢?”
“一開始我也沒有發現,直到大量的陰煞和死氣源源不絕的出現時,再結合之前見到的青銅山河圖,就能猜到個大概了。”
“青銅山河圖?你見過?啊!你也去過那個倉庫區?”
“多新鮮那,不去先摸摸底怎么可能放...怎么可能有把握破局呢!”
夏雨欣深深的看了方石一眼,然后看著楊玄義道:“真是讓兩位費心了!”
楊玄義笑道:“我就是負責開車而已,要謝得謝小方。”
“我欠方石的多了,債多人不愁,以后慢慢的還好了。”
方石咧了咧嘴,不會變成升米恩斗米仇吧?
夏雨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方石道:“昨天那肖振威沒有追擊我也是因為你幫忙了?我就奇怪他當時說‘圍魏救趙’是怎么回事,原來是你在暗中幫忙。”
“順手而已,正好我也想看看當時他在室內的布置。”
“于是就看到了那個青銅的山河圖?”
“嗯!”
夏雨欣若有所思的點頭:“原來如此,青銅山河圖和石制山河圖多見于墓葬之內,那東西很可能是冥器,又善于儲聚陰煞之氣。”
方石點頭:“當時我就發現,整個陣局是以山河圖為中心布置的,只是我對青銅山河圖并不熟悉。很難一下看出是掘墓盜運的格局,要是早點告訴你...”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可能都不敢入局了,要是我早知道肖振威是要拿我做幌子,掩飾他揚散陰煞和死氣行動,我才不會傻乎乎的去給他做棋子呢!”
夏雨欣說這番話的時候仍然是氣鼓鼓的,她在見到那個巨大的墓穴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從頭到尾都被肖振威算計了,如果不是有方石的幫助,自己這一回不但要栽個大跟頭。還有可能會背上一個擺脫不掉的惡名。
老實說,這一次欠方石的情分似乎太大了,夏雨欣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報的感覺,難道真的要以身相許不成!?
“呵呵...所以你最后改了主意?”
“能不改么?我可不想給青城山惹麻煩,更不想養一條毒蛇在身邊,這種人實在是太毒了,已經徹底沒救了。枉我還稱他一聲前輩。”
楊玄義也點頭贊同,當掘墓盜運的事情被揭發出來之后,肖振威就有些麻煩了,這個時候青城山確實不適合出來幫著他擋雷,而且從肖振威所作所為來看,他對夏雨欣也沒有絲毫的同門之誼。反而處處不留余地,這種狠人還是干脆利落的處理了比較好。
夏雨欣眼睛掃過楊玄義,定在方石的臉上,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很在乎方石的看法,方石不會認為自己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吧?
“嗯。我覺得你做得很對,其實就算你當時答應了。估計法言也不會同意的。”
“你覺得我沒做錯?”
“沒啊?難道你擔心你師父?”
夏雨欣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嗯,師父對肖振威還是很期待的。”
楊玄義輕笑了一聲道:“你師父肯定能理解你的選擇,肖振威純粹是自作孽,不過,肖振威還有個大徒弟在外,你要當心了。”
“那到沒有什么,行走江湖,哪有不得罪人的。”
方石眼神閃了閃:“你們青城山根基深厚,不會先下手為強么?”
夏雨欣好奇的看向方石,想要弄明白方石實在說反話試探自己,還是真的想要先下手為強。
“這個是不可能的,我們青城山不是那種蠻橫的門派,他既然還沒有與我青城山為敵,我們也不會主動與他為敵。”
方石意味不明的點了點頭,隨后三人又說起今日的各種心得,探討得十分熱烈,一頓飯局到夜里才散。
酒樓到方石住的地方沒多遠,方石是安步當車,街道上燈火闌珊,路上的行人依舊絡繹不絕,方石慢慢的走著消食,順便也一路思考總結一下這驚心動魄的一天里,自己的所見所得。
走到了樓下,卻愕然發現一個錚亮的大光頭正在門口小路上晃蕩著。
“法言和尚?你還真有空啊,不忙著去詢問肖振威師徒么?”
法言豎掌一禮:“阿彌陀佛,肖振威施主已經羽化了。”
“呃?!這么倒霉?”
法言深深的看了方石一眼:“方師傅何出此言,方師傅不應該感到高興么?”
“和尚說得可真是奇怪,我為什么要高興?我跟肖振威又無冤無仇的。”
“方師傅不必如此,別人不知道,貧僧還是知道夏姑娘的深淺的,以她之能絕對不可能應付今日的局面,何況如此干脆利落的將局給破了,貧僧是嘆為觀止啊!細細想來,能做到這一點的,似乎也只有方師傅你了,當時我可是看到了,你那手機繁忙的很。”
“呵呵,你還能查詢通訊內容啊,權限很高嘛!”
“呵呵...當然不能了,我只是猜測罷了,對了,那肖振威的死跟方師傅應該沒有關系吧,當時我還覺得他命不該絕呢,誰知道半路上就仙去了。”
方石聳了聳肩:“這個猜測可就過分了啊。”
“呵呵...幸好,劉俠予還能說話,雖然他下半輩子可能都得在床上渡過了。”
“這么說,事情弄清楚了?”
“事情弄清楚了,想必方師傅也早就心里有數了,我就不再贅言了,有方師傅在鵬城,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啊,不過,官場的水很深,方師傅也要小心才是。”
“和尚,你看我是喜歡找麻煩的人么?”
“也對,夜深了,就不打擾方師傅了,貧僧告辭!”
看著老和尚晃晃悠悠遠去的背影,方石臉上的神色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