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杜星河他們以為何小軍那大表哥很有道行呢,去的路上,那大表哥自己開捷達開路,沒在他們的中巴上。然而和何爸聊了一路去到那邊的對策后,杜星河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那大表哥也就是個普通人,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人很干練而已。那大表哥所謂的方法,就是為那刺猬拱拱燒紙,敬對方一下。
杜星河和王蘇他們聽說只燒紙,心里打起鼓,因為這招在他們看來有點太俗了,好像不太管用似的。而且他們還擔心去那旅館的灶臺邊燒紙,人家旅館老板會不樂意,不讓他們燒,會哄他們。畢竟,人家是做生意的,他們過去給人家搞這么一出,實在太喪氣了。
他們這個擔心都多余了,到了那莊子他們住過的旅館后,干練的大表哥給老板找來,把事情簡單的講了一下,結果還沒講完呢,那老板臉就綠了,不但沒有攔他們的意思,還要和他們一起燒紙敬對方!
杜星河他們當時被這老板都搞懵了,那老板熱情的讓他們心里直打鼓,好飯好菜的給他們招待了讓他們先吃飯,然后丫自己直接出門蹬上摩托走了。
被老板這么一搞,杜星河他們一伙兒人都沒心思吃東西了。一直合計這老板唱的是哪出。后來一直等到下午老板也沒回來,期間他來了個電話,讓店伙計告訴他們,千萬要等他回來,不要擅自行事。
說實在的,杜星河他們就算想擅自行事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大表哥本來想去灶臺那邊先看看去,但被眾人攔住了。那老板的態度實在奇怪,這讓大家伙兒都覺得這里面有文章,這故事不簡單。先別一個人亂闖。
他們五男兩女吃過飯就在旅館的大堂里等著老板,約莫下午三點的當兒上,那老板才風風火火的趕回來。隨老板一起回來的還倆人,其中一個杜星河他們認識。正是那天他們離開這莊子時。老板給他們找的出租車司機。
這出租車司機屬于那種只要見過就輕易不會忘掉的長相,活脫脫一米六多的大個兒。腰圍憑杜星河目測得長出身量不少,紫微微一張大臉,刮的覷青泛藍的兩頰,朝天口獅子鼻。眼似銅鈴丫還雙眼皮,戲詞里講,那叫鐵打一般的車軸漢子,咱老百姓話說,那就是牛逼大了去了!這主兒往旅館大堂一站,特顯煞氣。
和這司機大哥一塊來的,是個蔫不唧的白臉中年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來。但其實這中年人才是真正有道行的師傅。
老板一回來就叫杜星河他們這群人跟他走,一起去事發地辦事,連中午的酒菜錢都給免了,客氣的不像樣。
何爸是那種憨厚人。見老板這么熱情,還怪過意不去的,說什么已然讓老板耽誤生意了,還不要錢,如此這般這般。倒是大表哥一幅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為所動。
老板給他們一群人叫出來后,那中年人逐一打量了他們這些人,點了馬丹的閨蜜,和王蘇這倆事外人,讓他們甭去了,留在大堂里等著就行了。
王蘇本來還想去湊熱鬧的,但那中年人執意不讓他和那閨蜜去,最后沒辦法,他只能陪著那閨蜜在大堂里等著了。
另外的人跟著老板和那中年人去了后院,有灶臺那地方。
路上,那中年人又詳細問了杜星河他們一遍當天的情況。
杜星河這時已經知道這中年人是老板請來的專業人士——是在當地專門做白事的“大了(liao讀四聲)”。
杜星河忙不迭的將那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和中年人講了。王鵬和馬丹跟著補充,都到這步了,他們也顧不上何爸在意不在意了,馬丹連她和何小軍當天發生了兩次關系都說了,生怕漏了什么。
何爸聽得無奈至極,但現在兒子成這樣了,他也不好說什么,一切聽那中年人吩咐。
到地方后,那中年人讓他們把大表哥帶來的那些要燒的東西都從車上搬下來了,然后特意囑咐,這些東西得要被那刺猬老頭點過夢的馬丹幫著燒。
重回舊地,馬丹一進后院臉色就變得特別難看,不是蒼白的難看,而是給人一種很灰暗的感覺,大家伙兒都看出來了馬丹神色不對勁,也不敢多說什么。唯有何爸,很照顧他這個兒子的女朋友,讓馬丹挨著他站,別害怕。
和馬丹不同,重回舊地的杜星河和王鵬臉色都沒有太灰暗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多,杜星河甚至都敢往灶臺下面那火塘里看了,一點當天的那種壓迫感都沒有,反而還覺得很好奇。
話說,他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跳大神,今天貌似在這后院里,就要有場跳大神的大戲了,到底要怎么弄,杜星河很是期待。當然他心里更希望的是趕緊有個圓滿的結局,何小軍是很好的發小兒,本來人家上學上的好好的,跟他們來一趟野三坡,結果成半個精神病了,看著何小軍遭罪,杜星河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那中年人給眾人都帶來后,倒是也沒做什么特殊的準備,也沒說挨個囑咐杜星河他們什么。直接就著水盆簡單的洗了把臉,凈了凈手,最后用礦泉水漱了口。
跟著這中年人,給那紫面朝天的出租車司機拉到了旁邊,耳語了幾句,杜星河眼瞅著那司機師傅從中年人手中接過了什么東西攥在手里,過后他才知道那是一塊玉,中年人說是定神用的。
一切都準備完畢后,老板給院子里的旁人都轟開了,就剩了他們幾個人在灶臺前準備行儀式。大家這時都不敢隨便說話了,后院變得特別安靜,杜星河甚至都能聽到站他身邊的王鵬的呼吸聲。
中年人站在他們這些人的最前面,正對著灶臺,突然就特別肅穆的給灶臺跪了下去,深深埋著頭,開始說話,語速很快,聲音也很低,大家伙都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中年人就這么著念叨了將近有五分鐘的樣子,然后才起身,讓何爸杜星河他們先燒上紙,行不行的晚上再看看。
聽中年人口氣帶著不確定性,杜星河他們心里都挺緊張的,也不敢多問,畢恭畢敬的聽從指示燒起了紙。
杜星河站的地方比較靠邊,他一邊燒紙一邊就聽那中年人給老板叫到了一旁,點了個人名,讓老板打電話告訴那人,得再準備些紙馬類的東西,說可能還得再用。要知道,何小軍的大表哥這次過來已經拉了一車的燒紙了,但在中年人看來,這點竟然遠遠不夠,這讓杜星河在某一瞬間,生出了這丫是個騙子的錯覺,覺得這中年人是借這機會掙燒紙錢呢。好在后來老板沒讓他們掏錢,都是老板出資補買的,杜星河這才沒多計較。也好在他沒多計較,否則要敢計較,后來遭罪的就是他了。
這旅館估計之前就出過事,老板很信這些,來來回回的從屋里端出來不少盤盤碗碗還有茶酒什么的給擺灶臺上供上了,然后忙不迭的去打電話讓人準備更多的燒紙了。
杜星河他們不停的在灶臺前燒紙,大概燒了有半個小時后,大表哥帶來的燒紙大半都燒進去了。
這時中年人讓大家都先停停,然后特別對何爸還有馬丹說,一會兒等老板把香燭紙馬什么的備好后,讓他倆主燒,其他人就不用燒了。
中年人還讓何爸待會一邊燒一邊念叨,至于怎么說,就要何爸自己發乎了,他跟何爸說:“反正怎么回事也很清楚,兒子是你自己的,原諒不原諒就看你了。”說這些話的時候,這中年人自始至終沒用主語,沒說要求得誰或者什么的原諒,給何爸搞的有點云里霧里的。
馬丹后來問中年人,她是不是也念叨點什么?那中年人告訴她,她千萬別出聲,讓何爸自己念叨,她在心里想著道歉求原諒就成。
馬丹當時臉色仍舊很不好,杜星河能感受到,馬丹可能還承受著當天的那種外來的強迫式的恐懼感呢,整個人縮縮瑟瑟的,看著特可憐。杜星河看著馬丹被折磨成這樣,心里跟著難受,好端端出來玩一趟遇到這種事,擱誰心里都得是五味雜談的滋味,想怒又不敢怒,在這種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他們只剩了壓抑,和恐懼。
沒過多久,老板那邊就拖人將成車的香燭紙馬給拉來了,后院簡直都堆積如山了,杜星河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白事物品,都有點驚呆的感覺,就連歷過事的大表哥看到這景狀,都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比他們想象中更可怕,也更復雜。
趁著天還亮著,中年人趕緊又囑咐了何爸和馬丹一遍注意事項,然后他當先在灶臺前起了一炷香,跟著默默的退到一邊,將灶臺前的位置留給了何爸和馬丹,到他倆表現歉意的時候了。
何爸默默的嘆了口氣,一臉謙卑肅穆的引燃了成堆的黃紙,對著火光開始小聲的念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