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打援?”
“蕭姑娘你確定這種事情可能發生?”
熟知軍事戰略的楊統領、楊將軍等人倒是清楚她的意思。
敵人是要扼守晉都,打擊來自晉國各地的援軍。
這種情況極少見發生,大多只有圍城打援。
因為晉都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一國之都,守備何等森嚴?要想守城打援,就先要攻占晉都讓晉國各地兵馬嚇得瘋一樣往晉都趕。這樣如果另有外援的話,自然可以令晉國的軍馬吃上大虧。
“沒有其他什么合理解釋的話,再不可思議的推斷都可能是真的。”吳喆拍了拍手中的諜探報呈,從中抽取了更多的內容展示給大家:“晉國沒有大災大荒,驟然增加大量的糧草儲備,甚至還有了采購大量油物、鐵鏃等行為,這可是給守城做準備。我們的情報數目是那些,實際只怕還有更多未查清的數目。”
眾人不得不點頭覺得有理。
吳喆接著道:“能讓邊境處和土城背面這些后備擒殺齊世子的軍隊驟然撤離,甚至不惜世子已然被困的情況,不管后果是否確保就急急離開,必然是有了君主級的大問題。”
“嗯,既然齊王有意殺我,他們才舍不得放棄我這塊肥肉。”世子自嘲地笑笑:“晉都的晉王如果出了事情,他們自然會急于趕回去。”
“可是,齊王是想置齊世子于死地的,這想法本來就怪異,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吳喆笑道:“我想到了一個人,若是他是武國這一邊的人,是個晉奸的話,這一切都好解釋了。”
世子等人臉色嚴峻:“會是誰?”
他們能問出這種話,而不是說吳喆的推斷太過大膽荒謬,至少是已經達到了將信將疑的程度。
“天下人數何止百萬,但只要有一條推斷的線索。大膽去想的話,雖然過于魯莽,但我覺得自己想的非常合乎邏輯。”吳喆賣了個關子,看著皺眉亂想的眾人半晌才道:“剛才不是剛剛提到了晉國的左國師。他本來與咱們齊國交好。而且是個通曉事理的人…”
“他?不可能!他秉性剛直,絕對不會背叛晉國。”悲秋老者忍不住叫道。
世子隱隱想到了什么線索,驟然被打斷,連忙勸道:“別急,且聽蕭姑娘說完。她只是講了個人物的引子。”
吳喆點點頭:“的確,不是他。但我們可以假設,左國師博通道長若知道世子被圍的話,會同意嗎?”
所有人都搖頭。博通道長莫說與宗主是至交好友,單單是那份清醒頭腦就不會干出這種傻事兒。
“堂堂一國的左國師,在腦子時不時發昏的晉王治下。不敢說有咱們齊國那樣的情報系統,但至少不會弱到連足以多個方向圍殺世子的軍力調動都不知道。即便是一時隱瞞,但多日里如此,可說不過去。到現在也沒有個使者來問詢關心一下,更是不對勁。”
世子點頭:“蕭姑娘你剛才已經說了。是出了涉及君王的大事。”
吳喆的話語已經將那人呼之欲出:“對,所以能讓左國師無力分心他顧,還能進讒言勸得齊王發昏的人自然是…”
“右國師!在晉國手握重兵的佛師!”世子驚呼一聲。
晉國的佛師和世子的天波府佛帥可完全是兩回事兒。
眾人聽了也是大驚。
右國師會叛國?大家一瞬間還是持嚴重懷疑態度的。
但按照吳喆的思路,若他的確是背叛晉國了,反而一切都好解釋了。
“我不是黑右國師,而是亂想的。”吳喆嘿嘿笑道。
就是黑好不好?什么定案的證據都沒有,甚至連充分的指向都缺乏。她偏偏就揪出了右國師。她與佛師有仇嗎?
“對對,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右國師負責晉都的守備,增設城防不在話下。”世子拍著腦門道:“雖然這種推斷太過聳人聽聞,但卻令一切都有了太過合理的解釋。”
恍如撥開日月見青天,世子腦筋極快,已經在吳喆的提示下理清了思路。分析道:“佛師若是內奸,很可能進讒言讓齊王提出質女之策。很可能也是猜到齊國會派出足夠分量的人出使晉國。”
“晉王不知犯了什么抽風,要置你于死地。瞞著左國師暗中抽掉大量軍隊于各處把守你的逃路,晉都周圍的軍力防備就空虛了。”吳喆補充:“然后武國的奇襲軍團正好擒殺世子,而右國師在晉都…”
吳喆刻意停了一下。世子立刻接道:“右國師在晉都,發動叛亂。他在晉國日久,軍隊守備又不足,成功幾率大增。晉都失陷,左國師頓時焦頭爛額留意不得我這邊,只顧得趕忙調集各地軍隊勤王救都。”
“一查點或發令各處軍隊,才發現少了大量軍隊去來圍堵我了,便趕忙都召了回去。正巧我也往外突圍,才僥幸沒有收到攔阻僅僅看到晉隊匆匆離去的痕跡。”世子猶如和吳喆對戲,兩人一人說一段:“怪不得武國的三萬軍隊在土城對我兩千行伍圍而不殺,原來是期待我突圍出去撞上晉隊,被他們殺了后,就增加兩國矛盾不可能再結盟。虧得晉都出事兒的消息被左國師快速處理,調了晉軍回去。”
吳喆又道:“也許武國另有妙策,不殺你也是一個籌碼,反正那三萬鐵騎用于偷襲各路勤王救都的軍隊,大大好用。”
眾人聽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漸漸將事情大抵分析出來了,不僅一個個呆若木雞。
雖然很不敢相信,但似乎這樣的分析也大有道理。雖然其中難免錯漏或少許不合理的地方,但可能是情報不足的緣故。
“蕭姑娘大才!”楊統帥拱手鞠躬施禮。
這老頭想不到,世子帶來恭迎的這位蕭姑娘,何止是立下赫赫戰功,竟然連頭腦也是堪比軍師。
她還自謙當什么謀士啊,單憑這從戰略層面的敏銳嗅覺,當軍師絕對是可以的了。
悲秋老者等人也是一陣稱贊,金侍長更是以吳喆為偶像般尊崇。
“這些都是我的推測,并不一定猜得對。”吳喆瞧著世子:“信不信在你,萬一我猜錯了,你也別怪我。”
世子正色道:“蕭姑娘說的哪里話來?句句在理,驚天之論,在下不敢說全信,信上八成是沒問題的。”
“算你沒說假話,我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這太過大膽的推斷設想。你若說是全信,我倒是不信你了。”吳喆揉了揉腦門道。
世子不禁尷尬地笑了笑,當個君王也不容易,一味地表態信任下屬,反而也有可能讓下屬信不過。他拱手問:“還需請教先生,呃,蕭姑娘…”
剛才入戲太深,世子還恍然覺得她的思路成熟,就像是個老學究或者佛帥那樣的老者,習慣性地說走了嘴,趕忙改正道:“請教蕭姑娘,在下信得這番高論推斷。但只有這一種打起捍衛齊國、入境鋤奸的戰略嗎?”
吳喆又搖起了羽毛扇子,拿腔作勢道:“臣有上中下三策,剛才僅為上策,不知世子可愿意聽其余兩策?”
世子汗顏,連忙道:“愿聞其詳。”
吳喆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擺足了架勢才道:“上策就是利用宗智聯打旗號自不必說,占滿了天時地利人和三項。”
天時、地利、人和?世子等人第一次聽說這三樣。
詞匯倒是不復雜,很容易理解。雖然治國之論中有類似的理念,但這般系統地歸納出來還是罕有。
吳喆道:“中策則是遣出大量高手,至齊都查探明白后立刻回報再做決斷。如此往返至少近十日,天時盡喪,故中策只能占得地利和人和兩項。”
世子聽得雙目發亮,覺得天時地利人和的衡量依據大有道理,連忙追問道:“那么下策是…”
“下策則是等到晉國危難求援之際,方才出兵相救。這可能已經是大半個月以后的事情,而且晉國之內焦土千里,武國勢力恐怕已把控晉國泰半,天時地利皆失,我們出兵也只能占了人和一項。”
眾人嘖嘖稱贊,將目光都瞧向了世子。
吳喆也看著微微皺眉的世子,等他拿主意。
她也在尋思,估計世子會選擇較為平緩的中策,就好像劉備煞有其事地說:上策太急、下策太緩,中策不急不緩,甚合吾意…
可沒有想到,世子猛地一拍巴掌,叫道:“罷了,拼上一場!上策!咱們立刻準備出兵晉國!”
眾人嗔目結舌。
吳喆也怔了一下。
想不到世子居然如此有魄力,可是…
“世子你說是這么說,但邊軍雖然現在以你為尊,但要是想調動…”吳喆笑了一下就不說了。
“邊軍國之柱梁,無君王之令不可妄動。”世子點點頭表示明白:“在下這就立刻啟程去齊武邊境討令。還煩請蕭姑娘回齊都一趟…哎呀!”
眾人奇怪,
“唉,怎么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其實我不好露面的。”世子嘆了一聲:“打他的旗號,我不能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