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石之軒

　　就在莫聞扭頭的一剎那，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后，雙掌猛地朝他后心印去。

　　“小心！”

　　林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叫聲。

　　可惜一切已經遲了，只見莫聞被那兩掌猛地拍在背后，身子一踉蹌，立時噴出一口血霧。

　　不過對方也不好過，莫聞中招的一剎那，當即反手回劈，一記神龍擺尾也打在了對方的胸口。

　　兩人驟然分來，面對面而立，莫聞捂住嘴角的鮮血，死死地盯著偷襲之人。

　　對方粗看上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身穿儒服，外披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兩鬢帶點花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但目光卻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

　　中了莫聞的一掌，對方看樣子也不好過，嘴角悄悄流下一道血痕，但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不住地變化，時而猙獰、時而懊悔，時而痛苦，宛如瘋子一般。

　　“哼！”對對方的情況有些明了，莫聞就是一聲冷喝：“敢偷襲我，把命給我留下吧！”

　　手中白光閃過，屠龍刀在手，二話不說就對著對方頭顱劈下。

　　刺耳的破風聲中，漆黑的大刀仿佛吞噬一切的巨獸，猛地撲殺過去。

　　來人就是大吃一驚，剛剛偷襲得手，他自認為莫聞即便不重傷身死，也絕對是再無動手之力，哪知莫聞竟然如此了得，受傷之下，氣勢反倒更加兇猛。

　　強行壓下心中的雜念，只見那人一手似緩實疾地拍在了屠龍刀的刀身之上，輕飄飄地似乎未用多大力道。但莫聞卻感覺得到自己灌注在刀身上的真氣竟然消失了，寶刀不由自主地歪到了一邊，然后那人另一只手猛地朝莫聞拍來。

　　莫聞將屠龍刀一橫架住了這一掌，誰知掌中蘊含的內力竟然不在莫聞之下，連退了數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對方卻是得勢不饒人，欺身而上，連續幾掌打了過來，大有一口氣解決莫聞的架勢。

　　莫聞也不甘示弱，屠龍刀迎頭而上，橫劈豎砍。轉眼間雙方就斗了五六十個回合，不相上下。

　　而越打偷襲之人越是心驚，他本身暗算莫聞在先，自身所用的功法也是最為上層的借力法門，真氣幾乎源源不竭，竟還占不得上風。對方越戰越勇，毫不示弱地硬碰硬，渾然看不出是身負重傷之人。

　　看著莫聞如此生猛的樣子，偷襲之人就有些猶豫不決，他不是別人，正是石青璇的生父石之軒。

　　一直以來，石之軒因為害死了石青璇的生母碧秀心而精神不穩。一方面他對女兒石青璇心懷歉疚，想要彌補一二，而另一方面石青璇又是他精神上的唯一破綻，只要他能狠下心來殺了自己的女兒，他的奇功不死印法將再無破綻，那樣就連寧道奇一流都未必是他的對手，足以完成魔門一統的大業。

　　所以就在這種矛盾之中，石之軒做了許多事情，一方面，他始終關心著石青璇。每隔一段時間就悄悄潛入幽林小筑之中，遠遠地守護著女兒，另一方面，他又把不死印法的卷軸留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影子刺客楊虛彥心狠手辣。為了奪取不死印法絕對會找自己女兒的麻煩，卻是起了借刀殺人的打算。

　　只不過這一切都隨著莫聞的到來發生了劇變，石之軒曾化身為裴矩，在隋朝做過官，因此自然識得莫聞，那日他暗中見莫聞跟石青璇來到幽林小筑就極為不安，須知不死印法就在石青璇手中，要是她拿去給莫聞參悟，真不知道會有什么結果。

　　當今絕頂高手之中，如果說有什么人是最值得石之軒忌憚的話，不是散人寧道奇，不是有著玉石俱焚絕招的祝玉妍，而是這個來歷詭異的莫聞，此人似正似邪，給人的感覺飄忽不定，既像道門的真人，也像邪宗的魔頭，石之軒不怕寧道奇、祝玉妍他們參悟不死印法，因為不死印法乃是是他綜合魔門“花間派”與“補天道”兩派秘傳，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而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單純的魔門、道門或是佛家之人都無法參悟，要不然當初的碧秀心也不會嘔血而死了，但或作是這個亦正亦邪的莫聞，石之軒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本身莫聞的武功就已經高的讓他有些忌憚，要是真讓他洞悉不死印法的秘密，他以后真的就只能見著莫聞的身影就跑了。

　　因此今日趁莫聞和邪極宗高手交手之時，他才會悍然出手，打算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后患。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騎虎難下了，剛剛林中傳來的叫聲，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聽不出來嗎，那是自己女兒石青璇的聲音，她現在可是石之軒唯一的破綻，別看現在沒見面沒什么關系，等會兒她從林間走出來，石之軒非得發瘋不可，說不定直接就跪下來等死了，而另一方面叫他這么退走，他又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有機會暗算到莫聞，要是放棄了，下次恐怕就沒有這種機會了，別看莫聞現在生猛地一塌糊涂，石之軒有九成把握，莫聞是強壓傷勢在和自己戰斗，說不定過一會兒就支持不住了。

　　最后石之軒咬咬牙，看了看莫聞一眼，就打算放棄，一方面是石青璇帶來的破綻問題，另一方面卻是莫聞越戰越生猛，他已經沒有拿下對方的把握，誰知道他能將傷勢壓到什么程度，萬一兩人大戰個幾個時辰，說不定最后不等莫聞傷勢爆發，他就先跪了。

　　不過就在他要抽身而退之時，卻聽莫聞大笑起來。

　　“石之軒，看我破你不死印法！”

　　石之軒就是一驚，下一刻屠龍刀就已經來到了面前。

　　故技重施地再刀背上一拍，石之軒借來莫聞的真氣就要還擊。

　　可下一刻他臉色大變，他的不死印法乃是利用陰陽相生，物極必反的原理，通過真氣的快速生隨意地在生死二氣之間轉變切換，將別人攻來的真氣(死氣)轉化為生氣，回復自己的氣血，奧義就在于“借力”二字。可也不是什么真氣他都能借，敢借的，他早先之所以忌憚莫聞，就是在于莫聞的鯤鵬真氣混合了戰神圖錄、長生訣等頂尖功法的奧義，真氣性質極為高端且變化無常，讓他轉化的速度慢了許多，有些莫聞的招數他甚至根本都不敢接，不然一旦體內轉化不過來的真氣過多，他的不死印法可就要變成找死印法了。

　　與莫聞剛剛交手的幾十回合里，他雖然轉化的有些困難，但也能勉強跟得上交戰所需，可剛剛莫聞附著在刀上的真氣卻是奇寒無比，他一吸入體內就感覺半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真氣幾乎凝結起來，再運不起不死印法，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隱隱有些惡心之感，這分明就是中毒的癥狀。

　　“哈！”似乎察覺到石之軒的異狀，莫聞笑意更濃。

　　“再接我一招！”

　　屠龍刀再次砍來，封死了石之軒所有退去的道路。

　　石之軒無法，只好硬咬著牙，再次強行使用不死印法，化去了莫聞真氣，將屠龍刀拍開。

　　可莫聞這次灌注的真氣卻是炙熱無比，一入體內就給他一種灼燒之感，尤其是當兩股真氣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一般，頓時引燃開來，再不受控制。

　　“哇！”

　　石之軒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再顧不得許多，抽身就要逃走。

　　一時間無數道虛影出現在林間，朝著四面八方躥去。

　　而莫聞眼中卻爆發出一陣寒光。

　　“想走，哪那么容易！”

　　只見他猛吸了一口氣，整個胸膛都微微鼓了起來。

　　“死！”

　　震耳的咆哮聲再次響遍整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