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在即,慶豐城中也多了不少前來應試的各鄉村的士子。
住在鄉下的人大多貧寒——如果有錢,絕不會將自己至于魔獸攻擊的危險之下,雖然魔獸攻擊人類聚居村落的先例很少,但不等于沒有發生過,在城內的高墻和守護之下能夠安全許多。
除非像是世家一般,自己有極大的莊院乃至于塢堡,那就是另一回事。
這些貧寒的士子,都是抱著誓死一搏的心態來參加科考,但他們成功的可能性卻是極小,近些年來,科舉的規則倒是越來越嚴謹,看似越來越公平,但是窮人出頭的概率卻越來越小。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一開始的起跑線就不一樣。
隨著和平的年代越來越長,階層的固化也就越來越嚴重,在改朝換代幾十年之內,還時常能夠聽說貧寒士子一舉翻身,得中狀元,享盡榮耀的故事,但近幾十年,狀元的榮耀卻往往都是世家與貴族分享,輪流坐莊,進士當中,這兩撥人的比例更高。
相對之下,其實世家的人還要更多幾分,因為畢竟大部分貴族的天才都不會參加科考,只有并非嫡長的子弟,又沒有祖宗余蔭的才會走這條路。
貧寒士子能夠得中科舉的,實在是每年都沒有幾個。
但即使如此,只要稍有天分的窮人,都會努力地嘗試去改變命運,甚至于有人已經兩鬢斑白,還兀自帶著書生巾,堅持來參加科舉考試。
考試之前,都是雄心勃勃,充滿期待;放榜之后,卻又不知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一時間。慶豐城也熱鬧了起來。
“哎呀,俞兄真是許久不見,這次又來府試?”
“蹉跎歲月無成,也只能厚著臉皮再來了。”
這些老士子之間都早已熟稔,不少人都在街頭打著招呼。
“俞兄學問淵深,劍法也已老道。今科是必中的,說不定還能拿個案首。”
“開什么玩笑…今次府試,有崔家的大公子崔非野參加,你可知道前幾日他冠禮之時,竟然是得了昆吾劍為配飾?”
“昆吾劍?莫非崔家又要出一個探花了?”
聽到昆吾劍之名,這些士子都是露出了羨慕嫉妒的神情——昆吾劍出,代表著家族對這位公子的看好,也意味著他確確實實有超凡的才能,能為家族掙來足夠的榮耀。
對于昆吾劍的主人來說。一個府試的案首,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淳未曾知曉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他正在最后的努力,一點兒也沒放松。
如今他想博一個秀才功名不難,但若說想要一個好點的名次,仍然還需要加油。
慶豐城不算是科舉大城,但民間士子也著實不弱,當初陸曼娘考試的時候也已經有四級劍客的實力。最后卻只堪堪得了第十九名,固然有她身為女子略微吃虧的因素。但也從側面證明了競爭的激烈。
作為一個注定要成為的男人,李淳當然是希望在府試中一舉奪魁,得個案首,這才符合他登上舞臺的氣勢,憑著這段時間的提升和劍魔之境,也未必沒有一爭的機會。當然要是能得到更好的劍法,那就更有把握。
所以他也就越發期待月圓之夜。
渭水神廟尚未建好,駱玉川也尚未顯圣,找廢老頭要神力這件事暫時指望不上,只好靠自己的運氣。
可惜。在上一個月的霉運之后,這府試前最后一次的運氣更差,最終得到的卻只是不入流的宮廷劍舞戲,與其說這是一門劍法,還不如說是一門舞蹈。
“劍宗連這種秘笈也有必要保留嗎?”李淳終于忍不住吐槽。
“海納百川,而成其大…”萬歲童子一點都不覺得羞愧。
事實上…這樣的劍法確實也有意義,即使是宮廷劍舞戲,對于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來說,都是一門極為精要的劍法,可以讓人初步領略劍道的曼妙,以得入門,可以說是一部很好的能夠引起學生興趣地啟蒙教材,在劍宗去蕪存菁之后更是華麗,只可惜對于李淳來說壓根兒用不著。
看來最終的結果,還是得憑著自身實力打天下。
啪!啪!
又是兩下清脆的拍擊聲,吉祥哇哇怪叫,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這幾天,小丫頭徹底淪為李淳的陪練,她不甘心失敗,總覺得是李淳僥幸獲勝,每天都要來挑戰一次,可是每次來都是以挨打而告結束,時不時都會跑出去大哭一場,李淳也是無奈得很。
不過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對手,李淳劍法之中的變化,被她雄渾精妙的小飛星掌力全都給逼了出來,每打一次都有提升和領悟,獲益匪淺,所以也就毫不憐香惜玉地從未拒絕挑戰,到后面更是游刃有余,只要有劍在手,就能制得這小丫頭服服帖帖。
“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府試秀才頭名案首的位置,不知道夠不夠爭一爭?”
絲毫不顧及吉祥怨恚的目光,李淳慢條斯理地回劍入鞘,開始遙想將來。
“哼!你內力淺薄,身體孱弱,就算會幾招古怪劍招,能中秀才就不錯了,還想得案首?做夢!”
吉祥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蠻王轟天拳李淳已經開始修煉,但也剛剛突破第一層,勉強將力氣練得比尋常人略大些,至于柔云氣勁,他也才剛化為劍氣,還淺薄得很,與吉祥的怪力當然不能相提并論,被她說身體孱弱也只好認了。
那丫頭可是能提千斤重物的怪胎!
“嗤!你懂什么?當今科舉哪像是前朝考內息吐納拳腳功夫那一套八股?現在考的是劍!劍道,只求意境高妙,就算是實力有所不及也是無妨!”
李淳不屑地反駁這小丫頭,他在這個世界的便宜老爹有三十年的考試經驗,到臨死前才領悟這個道理,想要在科舉之中脫穎而出,扎扎實實練功是一條事倍功半的路子。
就像考試如果考八股文章,那自然是另有一套,要扎實功底,所求的是中庸平衡;
而如果考的是詩詞歌賦,重要的可就是靈氣和創新。
劍,就是武學當中的詩。
為什么有些人練武練得也不錯了,但幾十年功夫都考不上一個功名,按道理說他們的實力早該超過了那些初出茅廬的少年,可他們的劍法就是有匠氣,暮氣沉沉,更容易被考官給刷下來。
李淳一來年輕,二來在寒露之會上剛出過風頭,雖然在平民之中未有流傳,但城中考官肯定知曉,三來劍法意境也頗有變化,在這方面,不會受到什么刁難。
“莫名其妙的考試…老主人說中原人華而不實,真是沒錯!”
吉祥嘟起嘴,不屑地搖頭。
魔教僻處西域,素來都是以實力為尊,哪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說法,生死相博才能分出勝負,選拔人才也都是這個路數,光看一套劍法是不是高妙,就能證明此人的實力了么?
更何況在吉祥看來這種考試弊端無數,肯定有許多人作弊,當今天下劍法的數量幾乎是天文數字,難道品劍師們還都能記得?總有人魚目混珠,拿別人的劍法來充數,又該如何甄別?
李淳也知道這小丫頭說得沒錯,現在科場之中的黑幕弊端早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但那又怎么辦?這是他必經之路,總得挨過這一遭。
距離府試只有兩天的時間,他也不想再去探討這個問題,懶洋洋地打了呵欠。
“今天就到這兒吧,從明日開始,我要養精蓄銳,晚上不出來練劍了…你也解散吧!”
現在府試在即,李淳知道勞逸結合的道理,以求在府試當中表現出最好的狀態。
“哼!”
盡管相處了兩個月,甚至一起出生入死,吉祥也決定了時刻不離李淳身邊,但態度還是很冷淡,她冷哼一聲,轉身隱入黑暗之中。
李淳搖了搖頭,苦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