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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媽媽

  林道靜低著頭,許氏站了起來,兩只金魚眼習慣性的瞇成了一條縫,拉著女兒的手。

  “親女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常來咱家的胡知縣,看上了你,喜歡你的才貌。胡知縣三十多歲尚未成過親,人家可是有財有勢的貴人呢。”

  見女兒依然低著頭,以為她在害羞,許氏滔滔不絕的打開了話匣子。

  “那胡知縣金陵人,家里是京城有名的勛貴,據說家中的金銀堆積如山,田產數百頃之多,他是朝中大臣的親信,不久還要升大官。你要同意了,那就是宦官夫人了,富貴享用不盡。”

  林道靜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猛地甩掉母親的手,哭道:“娘,您別總打我的主意行不行?我寧可死了,也不嫁給不喜歡的男人,您死了這條心吧!”

  起初許氏并不著惱,說穿了她是作主之人,奈何陳新月為了好友竟跑去求了朱巧巧,朱巧巧承諾會干涉林道靜的婚事,說白了已經由不得許氏作主了。

  當下許氏勃然大怒,雙眼又露出那可怕的兇光,咆哮道:“狗養的奸貨!以為有郡主撐腰子就了不得了?實話告訴你,你還自以為是金枝玉葉的小姐嗎?賤人養奸貨,果然住山洞的窮婆娘,賣娼的小老婆,養不出什么好東西!你依著老娘便罷,要真不知好歹,我就不信那郡主敢在北平撒野,老娘賣了你也要賣出這些年的飯錢來。”

  頓時道靜震驚的呆住了,內心異常激動,越發證實了自己不是許氏親生的傳聞。

  但是自己的親娘是什么樣的人?過去她隱約只知道親媽死了,因為不是許氏親生的,所以備受折磨,至于親娘的事情一點也不清楚。

  “住山洞的窮婆娘,賣娼的小老婆?”,道靜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捂著臉跑回了屋里。

  后半夜,她悄悄走到王媽屋里,緊抱著王媽哭道:“告訴我,我娘到底是什么人?她,她是怎么死的?為什么你們都不讓我知道她的事?”

  王媽沒有說話,黑暗悶熱的小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說呀!王媽媽你說啊!我求求你了,你好像我媽媽一樣。”道靜淚如雨下,死死抱著婦人。

  王媽媽也哽咽了,斷斷續續的道:“小姐,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講的那個砍柴姑娘的故事么?那,那就是你的親娘呀!”

  小時候,孤苦無依的小道靜,在冬天的漫漫長夜中,常常依偎在王媽媽的懷里,那是她最幸福的時刻,聽王媽媽講許多動聽的民間故事。其中,也講到過盼兒的故事,當然王媽不敢明說被壞人逼迫做了小老婆的可憐姑娘,就是道靜的母親。

  現在,年事已高的王媽媽再也忍不住了,源源本本的把盼兒的事都說了出來。

  當時盼兒被推到了馬車上,當做禮物一樣的送到了一個朋友家里。結果盼兒瘋狂的沖出了大門,一口氣竟跑了回來討要孩子。

  林家門禁森嚴,進不去的盼兒披頭散發,不停地圍著林家的院墻轉,不吃不喝,無休無止的轉,一邊轉著,一邊悲慘的嚎叫:“還我孩子!還我孩子!你這喪盡天良的東西,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林舉人看她鬧得太厲害,就命人把她綁起來,把急瘋了的盼兒送回了小山村。一回到家鄉,看見故鄉的山和水,人事不知的盼兒似乎清醒了有些,能說幾句明白話了。

  孩子雖然失去了,但總可以和慈祥的、相依為命的祖父再團圓。誰知,回到家中,屋里的壇壇罐罐盡管還擺在那兒,然而祖父已經死了,永遠也不能再相見了。

  盼兒受不了這個打擊,就在回到家里的當天夜晚,她也縱身跳到了河里,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不過盼兒的遭遇終于引起了村里人的義憤,每當有官員來到村里,都會講訴這樁公案。這么些年過去了,終于有官員借用徐灝在通州連根拔起元蒙的遺老遺少之際,順便牽連出了林舉人。

  只可惜,因沒有確切證據,無法將林舉人法辦,此事畢竟過去了多年。但也足以令林舉人猶如驚弓之鳥,賤賣家產跑了。

  道靜癱倒在王媽媽的小床上,癱軟的好像失去了知覺。好半響,她才勉強坐起來,用冰冷的手指緊緊捏住王媽媽干枯的手,低聲喊了一聲:“媽媽!”

  哭了,大哭,生怕第一次這么痛心的痛哭。

  “孩子,別哭了,叫太太聽見不是玩的。”王媽勸道靜別哭,自己卻不停的擦著眼淚。

  “王媽媽,我再也不怕她們了,我要離開這個家。”淚眼婆娑的林道靜一字一句的說道。

  “上哪去?”王媽吃了一驚。

  “回學校。”道靜忽然改了口,“學校會收留我,在那里太太不敢亂來,我不怕她。”

  “回學校?那就好,千萬別亂跑呀。娘兒倆抄了幾句嘴,不要緊,幾天就過去了。小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啊。”老太太一邊嘮叨,一邊在枕頭底下摸摸索索尋找什么。

  道靜在魚肚白的晨光中望著她,想說的話到了嘴邊還沒出口,王媽媽已經找到了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地慢慢打開,里面有幾張寶鈔,仔細地數了數,然后珍重的放在道靜手里,聲音有點兒沙啞,“這是太太才給我的半年月錢,一兩銀子,拿去學堂交飯錢吧。忍耐著點,缺什么就來信跟我要,唉,苦命的娘倆。”

  道靜沒有拒絕,哽咽道:“趁著全家人睡覺,我走了,我,王媽媽您多珍重。”

  一霎間,她眼前站著的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忽然變成了一位美麗憔悴的少婦,披散著頭發,流著眼淚,絕望的哀嚎著。

  “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松江府。

  徐鸞鳳開始了少奶奶的生涯,按照鐘表上的時辰,每天清晨六點鐘,公公婆婆起床,她得五點鐘爬起來趕過去,等公婆洗完了臉,趕快把兩盞剛泡好的熱茶送上去。

  因此至少得早半個鐘頭梳洗完畢,穿的整整齊齊,用一只橢圓的銀制茶盤,公婆的茶必須盛在兩只有蓋的細瓷茶碗內,燕子花紋;另外的一只無蓋無花的綠玉盞,是專門泡給小姑子喝的。

  歪脖子小姑子起床要晚一些,有時候徐鸞鳳已經在吃早點了,看見她起床,趕緊放下飯碗給她遞茶去,有意過不去似的,瞥見嫂子來了,小姑子便拿起隔夜的剩茶冷笑道:“不敢當,我的茶已經有了,您快去用膳吧。”

  徐鸞鳳沒好氣的把綠玉茶杯重重放在她面前,啪的一聲,沸水四溢了。

  大抵徐鸞鳳認為是現世報,想當年她也是這么對待自家嫂子的,而隔壁的英國公府沒有這個規矩,當然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作為媳婦必須要站著伺候,沐凝雪也無法免俗。

  家里不缺錢,但婆婆習慣了一輩子精打細算,肉菜送進來后,她便在廚房指揮吩咐,鮮肉該切絲或剁醬,魚該清燉或紅燒,什么都要自己定奪,什么都要親自過目才放心。

  小姑子也擠在里面,看見喜歡吃的便用手指抓來吃,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婆婆呵斥她,她就扮鬼臉,每次徐鸞鳳都覺得惡心。

  好在那位風流寡嫂不住在這里,徐鸞鳳漸漸知道她的娘家姓白,嫁給丈夫的外婆家做了長孫媳婦,不到兩年,丈夫害病死了。

  成親的那一天,公婆就不許她進新房,生怕帶來晦氣。

  徐鸞鳳不好意思不下廚房幫婆婆料理料理,但是這里人多手雜,什么也插不進去,倒是因此多少拉近了與婆婆間的距離,一群女人說說笑笑,有時候倒也其樂融融。

  因為有婆婆一手把持家事,徐鸞鳳也樂得清閑,空閑的時間一大把,這令習慣了學校生活的她非常無聊,沒有說的上話的朋友,煩悶起來要發瘋。

  到了中午,徐鸞鳳素來有午睡的習慣,可得偷偷摸摸的睡。因公公崇尚治家以勤儉為本,午睡自然就是不勤的先聲。

  秋天的夜雖然長,但徐鸞鳳苦于早起,一到中午便昏昏沉沉,急需午覺來補足精神。奈何新房和公婆擠在一個院子里,半睡半醒的聽見公公婆婆喊了,得急急忙忙跳下床,拿冷毛巾敷著臉孔,裝作未睡過的樣子,跑去答應他們。

  少奶奶的生活無聊啊,悶得慌,起初徐鸞鳳想坐船回娘家走走。因娘家的權勢自是無需顧忌什么,可是,先得瞞著公婆派人去知會一聲,說想家了。

  于是,魏國公府差人來請示公婆,按理問問他們能否答應,當然是一定答應了,哪怕小家小戶也會答應,怎么說都是親家嘛,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只是不管距離遠或近,不可能說走就走,一定要按照皇歷擇定日期,由母族派人來接,或夫家派人送去。

  去的時候,要買許多土特產等吃食之類,叫帶回去贈送給娘家的親戚鄰居;回來的時候也得買許多這類東西,分贈給婆家的親戚鄰居,回家一兩次后,路途遙遠又非常的麻煩,鬧得徐鸞鳳索性也就不太想歸家了。

  再者,徐鸞鳳突然察覺回去亦住不慣了,與娘家人漸漸變得生疏起來,在婆家又時時刻刻覺得自己是外人,一時間,不可避免的感到無限空虛,就好似沒有根的浮萍。

  只能說徐灝親開了潘多拉魔盒,把女權思想引到了明朝,徐鸞鳳就時常想自己一個讀過書的女子,總不該長此住在家里當無所事事的少奶奶吧?家里真是無味極了,什么可做的事都沒有,又沒有可以交談的朋友。

  唯有寂寞的從早等到晚,從夜里等到天亮,盼著寒假的到來,那時候丈夫可以回家了,盡管比想象中的陌生,總歸是自己的丈夫呀。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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