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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希望

  從很小的時候張釵就暗戀上了一個男人,一個成了親的男人,他兩個黑眼瞳總是熠熠生輝,不經意間就泄露了無量的神秘的美,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目光里的神秘。

  仿佛出自于雕刻名家之手的鼻子,那開朗而彎彎有致的雙眉,那勾勒得十分工致動人的嘴唇,以及層出不窮令人發自深省的言談,無不像炙熱的太陽一樣,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茶室里,坐在對面的徐灝卻驚訝的發現,昔日的黃毛丫頭竟脫變的這么好看,不消說精致婉約的容貌,經歷了成親離婚被家族趕出來的折磨,突然間化繭為蝶了,那隱藏在黑縐紗長裙下底下依然明顯,圓渾而毫不滯鈍的肩頭曲線,清晰勾勒出動人的軀體。

  徐灝的目光非常清朗,毫不在意坐在一側的張信,探手一把握住了女人顫抖溫暖的小手。

  張信大笑道:“果然是徐三爺,再荒唐的事到了你身上,似乎也理所當然。”

  張釵緊張的連呼吸都停止了,整個人都暈了,小鳥依人似的任由自己的手飽受蹂躪。

  徐灝灑然道:“人就這一輩子,還有什么放不開的?愛走,別強留,淡然相送;愛我,別松手,好好珍惜。”

  這下子張老師臉上的紅暈顯得更鮮艷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頸間,仿佛溫柔甘美的身體的氣息正在蒸發出來。

  張信笑了笑,說道:“希望她用心教書,我相信她會是學堂最需要的寶貝,最出色的好先生。”

  張老師的身體忽然翩然一轉側,小手繼續死死攥著男人的大手,笑道:“我沒有說過,是兄長們強行編排。我很笨,只怕一輩子也當不了老師。”

  徐灝鼓勵道:“沒有當不了的,有興趣肯研究,必然是個好教師。”

  張釵心中一動,臉色更紅了些,要說像一只紅蘋果,蘋果哪有這樣的細嫩?說像彩霞,彩霞又哪有這么凝煉?實在是銳意投身于教育的新新女子所獨有的氣質色澤,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代的女教師,她們已足夠驕傲一切。

  “從來沒有出現過女教師。也沒出現過這樣的學校,我擔心辜負了兄長的器重。”

  “是啊。”徐灝的臉色漸漸凝重下來,他擔心張釵受不了世俗偏見和謾罵,所幸這里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距離金陵不遠不近,誰若敢來這里惹事生非,他不吝嗇于誅殺其滿門。

  希望求得時下整個社會的體諒和尊重,可謂難之又難,誰也阻擋不住悠悠之口。徐灝更傾向于以殺戮來震撼天下。當然這也是對現實沉重的一種逃避行為,不Kěnéng的。

  民國時代的教育體系是受到內部環境的腐朽和外面環境的強烈沖擊,當時任何有志之士乃至貧苦大眾都一致認識到不改變是不行了,也不得不去被迫改變。整個世界都被西方文明占領,不管Hǎode壞的都得去嘗試著全盤接受。

  而此刻的大明正處于巔峰時期,沒有改變的任何需要,可想而知創辦新式學校的難度會有多大。當然成立學校也沒什么過多的阻力。最大的難題是來自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的鄙視嘲笑。

  不管如何,事情總是要一點點的去做,哪怕最終徒勞無功。無非又回到被列強欺辱的宿命中,新中國一樣能夠在遍布瘡痍的廢墟上站起來。

  徐灝把女子學堂定名為金陵女子第一師范學院,為了什么一目了然。

  指尖纏繞的異樣滋味,舒適的感覺通電似的在張釵心頭透過,目光變得清澈明亮。

  張釵的微妙變化,瞬間使得徐灝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現在他不是一個人,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青年人,富有朝氣富有理想的年輕人,比如那個在沉船事故中表現沉穩優異的船長,三年前畢業于海事學院的一名普通高材生。

  青春的生命中潛伏著洪流似的滂湃力量,沒有傾瀉出來,只因還未經觸發而已。現在,小小的一個窟窿鑿開了,希望的源泉會初始娟娟地,繼而滔滔地,想要堵回去已然沒有Kěnéng了,不休不息傾瀉著,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了整個社會中去,帶起一個個細小的漣漪,在東南西北廣闊的土地上,一圈圈的層層擴大。

  等到了那和西方諸國的文明碰撞之日,Rénmen就會赫然發覺,原來我們早已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如此在飽受質疑中,女子師范開學了,修建了整一年的樓屋、庭院、走廊、操場迎來了第一批的學生。

  在徐灝的執意下,張漣漪、芝姑娘和王丫頭都換上了一套樸素而亮麗的校服,類似于民國女子校服的那種,很有江南韻味的扎兩條小辮,或淡藍色或白色的上衣,黑色的布裙,因為徐灝實在是想不出更Hǎode設計,想民國校服必有它的合理性,衣料極為普通,拎著手提書包來上學。

  不經意間,他一手拉開了中國女權運動的序幕,使得女性服飾逐漸去除繁瑣,矯飾、復雜的裝飾,代以簡潔自然,新穎雅致以及清新多變的服裝風格。

  大概這么長期堅持下去的話,別的不好說,起碼數百年后,徐灝會被尊為女權之父。

  按照農歷設置了星期的概念,每周學生會放兩天假,有別于男子學校的一天假。學校給提供免費的早餐和午餐,一瓶牛奶和一碟點心作為零食,下午一節課后就會放學,給普通人家的女孩幫著家里做家事的充足時間,作業很少但很有趣。

  校方還會提供送回家的馬車以及護衛,徐灝非常重視安全Wèntí,要求縣里必須保障最安全的環境,每年四季都要嚴打,欺凌女學生最高會被處以凌遲的刑罰。

  每年一樣有寒暑假,并且校方承諾畢業后可以提供就業,這一切無疑既困難重重又負擔沉重,這讓徐灝不禁有了做一方縣令的打算。

  其實蕭家村只是一個試點。根據歷史和改革開放的經驗,徐灝的希望所在并不是在京城或遼東山東,而是在剛剛起步的上海珠江三角洲和廣東沿海,當然那也是傳統儒家的集中區域。

  學校非是有了學生,就能畢業出一個個有為青年,那么想太過理想主義也太過不切實際了。雖然來了一些鄉紳富人家的子弟,不免習染了很多不良風氣,但大體上還算淳樸,不至于太過的浮滑輕率。

  此外的學生,那些新興手工業者。小商人家的孩子,最容易讓人感覺到的,就是他們的鄙陋和少見多怪,而人數最少的就是農民家的孩子了,即使不必負擔學費,也很少有家長同意。

  學生們之間的門第觀念,隨時隨地可以看出痕跡來,鄉紳子弟往往處于領袖地位,像薛績等幾個權貴子弟。年紀越大越令人敬畏,根本就是明朝版的F4。

  無論游戲還是上課,任何好事仿佛全是他們專有的權利,也惟有他們可以發號施令。出主意,其他的學生一部分保持沉默,一部分表現了順從的態度,以求分享有權威的同學們的便宜與快樂。

  這種順從仰視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先天的。沒有任何懷疑的,很類似于印度的種姓制度。

  徐灝沒有打算去糾正,但他也不會反對張信把他的思想描繪成一個大同世界。在學校里。應該無所謂貴賤貧富的差別,不能不說民主和自由平等在古代確實是最Hǎode一劑良藥,繼續演變的話,恐怕就是打土豪分田地了。

  所以學校到處張貼了一些標語,比如自己尊重,尊重人家,互相尊重等諸如此類。

  這一天,徐灝坐在辦公室里批閱高年級的作文,不時笑出聲來。從外面傳來一陣的鈴鐺聲,隨后就是學生們奔跑歡笑的聲音,下課了。

  突然間,體操教師陸峰氣憤的拉著一個臉漲得通紅的學生,沖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大批看熱鬧的學生,到門口都站住了,伸長了脖子往里面觀望。

  徐灝認出被拉進來的學生是鄉紳蔣老爺的兒子蔣華,有錢家的少爺,圣賢書讀不好,蔣老爺干脆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丟進了新式學校。

  而陸峰則是在本校畢業的第一屆學生,留校擔任了體操教師,徐灝盡Kěnéng的設立科目和職位,好讓有志于教書又滿意工錢的畢業生能有一個穩定而體面的工作。

  “他真是豈有此理!”陸峰氣憤極了,把蔣華往班級老師倪煥之的桌子前一推,“班機教師負有管教部屬的全部責任,你問問他怎么回事吧。”

  蔣華不屑的扭過頭去,主動面朝著墻壁直挺挺的站立,兩肩故意聳了起來,正是時常挨罰的老資格Wèntí學生的一貫態度。

  徐灝對此很滿意,現在的學校越來越脫離傳統的私塾,漸漸有了現代學校的雛形,人果然是最能適應環境的高等生物。

  “怎么回事?”秀才出身又進了講武學堂學習一年的倪煥之出聲問道,最終發現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選擇來任教,很滿意每個月三兩銀子的工資,還有各種補貼和節禮。

  “這小子欺負別人,還不聽我的話。”身體強壯的陸峰一身汗水,拉開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徐灝靜靜的聽了整個經過,原來練習徒手操即五禽戲后,陸峰取出一個皮球讓學生們踢足球,貌似現代足球也誕生在中國了,此外還有籃球和排球等等等等。

  男孩們在草地上隨便踢了一會兒,那球落在了蔣華面前,他剛要暢快地踢一腳,卻不料很靈活的竄過來一個身影,把球給搶了過去。

  “還給我。”蔣華看見是戴著破帽子的方棫,不假思索用命令的口氣叫道。

  方棫的腳自然是癢癢的,這據徐灝說脫胎于宋朝蹴鞠的運動,很容易激發男孩子的興趣,足球自然很快成為風靡學校當仁不讓的第一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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