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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不忠不義

  酒席上,徐灝聽了后非常無語,雖說早已習慣了古代一切,但總是不能釋懷為什么要賣妻兒子女,看來是自己沒體會到什么叫做苛捐雜稅猛如虎,要不說萬惡的舊社會嘛,一點不假!

  徐灝又念起后世的好來,真希望一夜之間能讓明朝變成現代,不過他還是沒打算去鬧革命,一來現在沒有革命的土壤,二來他永遠認為社會穩定高于一切,現今的百姓正處于有史以來最Hǎode時代。

  從徐鵬和李孝先之事能看出來,倒霉是有原因的,不是社會大氣候出了Wèntí。

  李孝先回到了家,嘆著氣告知。到了第二天一早,裴氏神色如常的倚門而立,見胡三領著一個老者過來,不惟男人很滿意裴氏,就是裴氏也覺得中意。

  這老者是城里一個富商,年將六旬,喪偶剛滿半年,有兩個兒子,長子成家立業,次子今年只有十六歲,常年外出,因此很擔心家中沒人照管。

  兒媳婦年輕不知世務,又是個能花錢的,因此打算娶個繼室。富商走南闖北善于觀人,他看裴氏不為了容貌,而是看中對方是個甘守平淡的賢內助,很滿意。

  而裴氏覺得對方年紀不小,是個老成持重之人,又打聽到有兩個兒子,當即應允了。

  胡三兩邊撮合,講定了十五兩彩禮,當日交付銀子,當日收拾動身,等把所有細節都商定好了,也到了夫妻分別的最后時刻。

  李孝先倍感凄然,心中的糾結難受也不用多說,而裴氏竟是笑容滿面,臉上毫無一絲苦楚。這令李孝先極為憤慨,心說多年夫妻,一點恩情也沒有,估計還怪我不曾早些賣她呢。可見女人心海底針半點不假,大難臨頭各自飛。

  送走了妻子,環視空蕩蕩的院子,他未免再一次心中傷感,遂抱頭大哭一場,凄凄涼涼的過了一夜。

  酒席上,徐增福父子都聽出來了,那妻子其實不是變了心,而是很有些智慧的女人,一心為了成全丈夫。

  徐增福嘆道:“天底下竟有如此慘事。可憐這位深明大義的妻子哪怕為丈夫守了節,夫妻也得以重圓,大抵也得落發出家了,畢竟名聲沒了。”

  “一文錢逼死英雄,這些事都得登報,讓官員明白輕徭薄役,永不加賦的重要性。”徐灝也清楚是句空言,除非他能長生不老,“看他丈夫有無胸襟。我可以成全夫妻倆改名換姓到外地定居。”

  徐淞苦笑道:“哥!有些女人不重名節,可有的卻視若生命,此等讀書人家的妻子往往最在乎了,會認為對不起丈夫。無顏破鏡重逢。”

  徐灝同意弟弟的觀點,人心是最復雜的,誰曉得當事人怎么想呢?好比那年設計把一心改嫁的婦人騙到了李增枝家,受盡了委屈。終于念起疼愛他的丈夫好來,他丈夫一樣是讀書人,并不計較這樣的妻子。如今夫妻倆已經團聚了。

  這位妻子是個沒皮沒臉之人,她是幸運的攤上了好男人,而那位妻子則是相當有主見的,后事如何確實難料。

  徐鵬接著講訴,李孝先在家悶悶的呆了幾日,去縣衙繳納銀子,心情不好交了十兩銀子轉身就走,出來時被知縣撞見了,毫無征兆的喝令衙役打他板子。

  李孝先忙叫道:“小人不是完了稅銀嘛?現有十兩官票為證。”

  知縣怒道:“我就是要打你的十兩。”

  李孝先一臉委屈,說道:“欠錢該受老爺的責罰,還了為何又打人呢?”

  知縣說道:“我以為你是個窮讀書人,故此饒你兩次,可你原來是個有錢人,前兩次故意刁蠻,戲弄官長,不打你打誰?”

  喝令衙役拖下去打,李孝先哭了起來,叫道:“冤枉啊!這是小人賣妻子的身價。”

  知縣驚訝的道:“當真?你妻子賣了多少銀子?”

  李孝先哭道:“賣了十五兩。”

  知縣說道:“我記著共欠了三季的稅,一共十八兩,怎么只交了十兩?”

  李孝先解釋道:“因媒人去了一兩,妻子分了一兩,請鄰居吃酒花了一兩,叔叔主婚去了二兩,這不只剩下了十兩。”

  知縣勃然大怒,將幾個人的姓名問明白了,立刻派人拘捕到衙門。

  第一個先傳喚胡三,知縣問道:“你是媒人?是做慣了媒,還是初做媒?”

  胡三回道:“小人是開雜貨鋪的,因李官人托付小人,是以成全了此事,乃是初次做媒。”

  知縣說道:“你另有生業,就該料理自己的生意,怎么去奪做媒的衣食?人家是賣妻子的銀子,不比給兒女做親,你憑什么要收人家的謝儀。你收了一兩,本官裁決罰你賠償他二兩。”

  胡三一聽暗暗叫苦,其實此等事乃是常態,讀書人哪有不向著讀書人的?再說縣太爺的做法確實也公正,國法下面還有人情,此事的性質一目了然,去哪也是縣太爺判決有理。

  知縣又喚來一干鄰居,說道:“你們鄰里間須和睦相處,明知他是個窮人,就該好生扶持于他。不扶持也就罷了,他賣妻子與你們有什么相干?竟然詐酒吃,既然吃了人家一兩,還他二兩。”

  鄰居們一個個傻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只好垂頭喪氣的認罰了事。

  叫來主婚的叔叔,知縣瞇著眼問道:“你是他親叔叔,父母不在你是尊長,看見侄兒納不起錢糧,也該周濟一二,方是做長輩的道理,怎么要了他二兩銀子?”

  那叔叔說道:“小人收的問心無愧,逢年過年,我還得買些禮盒送去,論起來二兩銀子還不夠還呢。”

  知縣怒道:“看來你家中不缺余錢,那為何忍心讓他夫婦分離?侄兒賣了發妻,你到心安理得的伸手要錢,分明是巧言抵飾,本該打你一頓,念及身為長輩姑且饒過,速速取來四兩銀子交與本縣,免你今后不必送禮了。”

  那叔叔頓時瞠目結舌,被逼著押回家交了罰款,知縣用來把李孝先所欠稅賦并今年的稅賦全部一筆勾銷。

  按理說縣太爺此事審理的極好,令人無可挑剔,但他這成全人的性子有些過了,憐憫李孝先沒了媳婦,正好不有個等待官賣的囚婦嘛,叫人帶了上來。

  婦人年紀剛剛二十出頭,頗有些動人姿色,身段修長腰肢很細,連縣太爺自己都看得心癢癢,自是認為大大成全了李孝先,也省去把婦人賣了為奴為婢,可謂好事做了一舉兩得。

  “你賣了妻子,我給你做個媒,你瞧瞧怎么樣?可愿意要嗎?”

  “這個!”李孝先險些暈了,鄭重其事的拱手說道:“蒙老爺天恩見賜,萬不該回絕。只是小人不幸,致使發妻離異,何忍再求妻室?情愿終身不娶了,望老爺匹配他人吧。”

  知縣怫然不悅的道:“我可憐你是個窮人,好意成全,你到不堪抬舉。不管,不愿意就押他去牢里,關個一年半載。”

  知縣裝模作樣的簽押發牌,要獄卒上來鎖人,嚇得李孝先魂飛魄散,大喊道:“小人愿意了。”

  知縣笑道:“真個愿領嗎?”

  “愿領,愿領。”

  無話可說的李孝先只有苦笑了,同婦人一起叩謝,領著出了縣衙,一出來頓足道:“老天爺!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什么倒霉事都加到我身上了,好端端的妻子賣了,竟換回來一個賊婦,就算天姿國色與我何干呢?況且我終身不娶之心,堅如磐石。算了,領回家去當個妹子過日子就是了。”

  要說那女子也本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因荒年她丈夫糾集了幾個人,到處打家劫舍,搶來了衣服金銀什么的,她也跟著分了些,后來這伙人被官府捉拿處斬,臨死前也把她招了出來。

  因收了贓物自然不能脫罪,所以被判了官賣。當下李孝先問她出身以及罪名的緣由,女子把實情說了出來,又說道:“奴家歸了官人,終身有靠,實不相瞞,我向日還有些衣服首飾,寄藏在隱秘處,可以偷偷取出來好生過日子。”

  李孝先仔細端量她的容貌,嗯!很好看,比前任老婆好一些,年紀就更好了,再說因她又憑空得了錢財,想起那無情無義的妻子,郁悶心情似乎一朝得解。

  二人偷偷到藏在各處的東西拿回來,都是些衣服綢緞之類,又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包銀子,歡歡喜喜。

  他一個窮人發了意外之財,又有了一個漂亮媳婦,竟搖身一變做起了富翁,穿Hǎode吃Hǎode每天很是招搖,過于得意忘形不懂得低調做人的至理。

  那些鄰居賠了二兩銀子,誰不氣惱?一個個妒忌起來,都說這婦人明明是官配給他的,他家一窮二白連妻子都賣了,可見那些財物少不得是贓物,應該充公,如果不去報官,一旦事發又得受牽連罰銀子了。

  不巧的是知縣三年任期已滿,回京述職去了,新來的知縣收到呈狀,馬上派人緝拿二人。

  公堂上,新任知縣說道:“本來前任老爺賞了你妻子,她藏的衣物按理給了你,就是你的了。可是你也應該先來告知,求得一張禁約以便消弭后患,不然地方鄰里跑去別處首告,前任和本縣還得替你擔著干系。再來你罔顧前任美意,私下里坐享其成,不思贖回發妻,可謂不忠不義,家財全部收官,把他關入大牢三個月,以示懲戒!”

  就這樣,李孝先和徐鵬淪為了難兄難弟,在牢里救了徐鵬幾次性命,那青春少艾的新媳婦吃不飽飯,半夜跟著一個貨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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