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徐灝看著沐毅寫來的家信,信中說錢塘縣縣令葉宗人,廉潔奉公,一心為民,被百姓們譽為“錢塘一葉清”。
關于這位一葉清,徐灝早有耳聞了,那年江南遭大水,夏元吉奉旨前去疏通運河,這期間親自舉薦的葉宗人,被授予了錢塘知縣。
不知不覺一晃三年過去了,想來夏元吉一定會很欣慰,徐灝也很高興,好官是永遠不嫌多的。
若問現如今權貴最怕誰,首推外號冷面寒鐵公的周新,大理寺評事出身,以善于判決疑案而著稱。洪熙元年,升為監察御史長期不在京城,先后巡按福建、北平等地,堪稱疾惡如仇,鐵面無私,敢于直言無忌,幸運的是徐灝和他一直沒什么交集。
周新升任浙江按察使的路上,遇到許多蚊蠅在草叢里盤旋不去,周新派人去查看,果然發現了一具已經腐爛的尸體。
經過仔細檢查,周新發現尸體上有刀傷痕跡,身上找出一把鑰匙和一個木質印章。印章是時下通行的商號印章,周新據此初步推測死者是被強盜見財起意殺死的。
到任第一件事,派人四處尋找和印章相同的印記,不久在一個布商那里找到了,經過審訊,果然是殺了人后扮作客商吞并了死者的產業。
話說胡德勝的案件中,徐灝故意被抓進順天府,其實就是學的周新。周新為了了解案情時常微服出訪,故意觸怒縣官而被捕入獄。在獄中,他從犯人口中了解到縣官貪贓枉法的實情,從而彈劾懲治了貪官,這件事一度傳為美談。
沐毅信中說周新又是微服到各縣走訪,在錢塘縣境內聽到了都是百姓的贊譽,他乘葉宗人外出時至其家中一探究竟,發現葉家非常簡陋。沒有任何貴重之物,僅僅在竹箱里發現一包太湖銀魚干,這令周新非常感動。
第二天特意宴請葉宗人,大力表彰他的清廉,而葉宗人感念周新的知遇之恩,此后更加的勤政愛民,所以被百姓稱之為錢塘一葉清。
徐灝也很受到感動,說道:“來人。”等李冬進來,他說道:“去吏部打聽下,周新大人和葉宗人三年任滿后。是原職留任還是出任何職。”
“是。”李冬轉身而出。
徐灝伸個懶腰出來,就見常來自家走動的艾回子竟然跑到這兒了,問道:“是誰生了病?”
艾回子祖上是色目白人血統,五官生的很立體,眼眶凹陷,跑過來說道:“是府上五爺生了痔瘡,過來復診。”
“哦。”徐灝點點頭,想起艾回子的老婆了,過年時給了他深刻印象。
白人女子在少女時代是真好看,漂亮的跟洋娃娃似的,但一上了年紀又沒有精心保養的話,反差太大。不怪漢人稱之為鬼羅剎。艾回子的媳婦就是如此,過了三十歲身體發福,青白臉翻撅著個紫紅顏色的嘴唇,高鼻梁鷹鉤鼻子。顴骨很高,據說有一次家中遭了小偷,正好撞見了起夜的艾婆子。頓時給嚇暈了。
沒多久就傳來徐海的叫聲,徐灝過去探望,先在院子里等了下,艾回子提著藥箱子出來后,點頭哈腰的去了。他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徐海提上褲子了,才走進屋里。
屋子里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藥味,徐海趴在炕上哎呦呦的叫喚。
徐焱說道:“艾回子治病素來有個缺德毛病,非要把人治疼的要死要活不可,不如此顯不出他的能耐,不然怎么人稱艾辣子?”
徐海哼哼唧唧的道:“疼我咬咬牙也就忍了,可每年都犯病誰受得了?三哥,香玉那的手術到底好不好使?聽說可以除根。”
徐灝說道:“我也不大清楚,得先請來肛腸科的大夫看看,其實經驗不算豐富,學醫五載從醫不過數年,而且還是女人,你要不在乎那就請過來。香玉擅長的是婦科小兒科和內科,這方面她幾乎從未涉獵。”
徐海哼哼道:“要是三哥也得了痔瘡,保證她就涉獵了。”
“你這混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別咒我。”徐灝笑罵道,轉過頭來對徐焱吩咐道:“今日幾家太太也要過來游玩,你出面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人家。”
“我知道了。”徐焱精神一振,這是第二次三叔親代事情,精神抖擻的出去了。
徐灝囑咐一番忌吃鮮辣食物等注意事項,出來自去陪妻子兒子了。
別院之外,李景隆妻子李氏邀請了一干親友過來踏青,徐焱已經提前找好了位置。
李氏和沐凝雪交情不錯,徐家邀請一干女眷在內宅吃飯,下人留在外面休息。
李增枝的妻子強氏,劉蘊妻子曹氏,甚至楊稷的妻子侯氏都來了,大概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相互之間走動走動,熟悉了后就時常聚在一起。這一次李氏發出邀請,強氏也順便請來了好友。
飯后各位夫人都在外面的草地上走動,強氏等人坐在小溪邊閑話,先聊起徐家女眷的美貌和富貴,又轉為聊到了自家身上,聊著聊著便聊起了房事上頭。
這時候朱巧巧和王玄清在附近散步,強氏等人大喜趕忙把人給請了過來,房事是不能聊了,干脆吃酒說笑話玩吧。
大抵也是徐家兩位奶奶都是成了親的,彼此之間沒什么顧忌,強氏先說道:“一個女兒臨嫁,對陪嫁的丫頭說道:‘我聽見人說,頭一次疼得要命,我怕受不得,你夜里不要睡覺,萬一我疼得受不得,你趕緊來替替我。’
丫頭歡喜的了不得,這么快就能親近男主人了,大喜事呀。是以她夜里留心聽著,到了半夜忽然聽到姑娘哼著叫著丫頭,她忙走到床前問道:‘小姐可是叫我來替么?’姑娘說道:‘不是。你把梳妝匣子里的抿子拿了來。’
丫頭不樂意了,嘟噥著嘴說道:‘半夜三更要抿子做什么?’只聽姑娘顫著聲兒道:‘你拿抿子桿,把姑爺的兩個蛋都替我抿進去吧。’”
把眾人笑得一仰一合,曹氏對強氏的丫頭說道:“趕緊給你嫡娘拿抿子吧。”
強氏笑道:“抿子我倒用不著,叫你家丫頭尋個棒槌與你吧。”
大家又笑了一回,朱巧巧說道:“這笑話招人笑。我家成天詩啊詞啊經啊!時間久了叫人厭煩。”
侯氏見她喜歡聽,說道:“那我來說一個。一個女人那里頭生了個毒瘡,疼得不得了,叫男人去請醫生。男人說:‘我知道什么醫生會醫這東西?叫我去哪里請?’女人說道:‘必定有招牌,你去尋就是了。’
男人便出來在街上到處找,一個眼科醫生家里那日有事,忘了掛招牌,橫放在外面的柜臺上。男人猛看見招牌上面畫的眼睛直豎著,心想這必定是醫此道的了。
遂請了來家,眼科說道:‘須得看看。才好用藥。’男人在屋里同女人商議,這東西如何好給他看?沒奈何,叫女人趴在床上,撅著屁股,將帳子掀開了一縫,請眼科來看。
這醫生只當是來看眼睛的,先將一個指頭按按,不想一下子按在那東西里頭去了,指頭進了去半截。唬的醫生縮回手。往外就跑。
男人拉住他問道:‘請你來看病,跑什么?’,醫生大叫道:‘爛成了這么個大洞,連眼珠子都沒了。還看什么?’”
眾人笑得跌跌滾滾的,幸好地上鋪著東西,強氏問曹氏:“你的里頭有眼珠子沒有?”
曹氏笑道:“我倒沒看見你里頭的眼珠子,但那日去你家。卻無意中瞧見你的一朵大花心,幾乎被李二爺搗碎了呢。”
強氏撇嘴道:“就他?我做夢吧。”
曹氏說道:“侯太太你再說。”
侯氏歪著頭想著,強氏說道:“說就說罷了。拿班做勢的,還得徐家兩位奶奶求你怎地。”
“哎呀。”侯氏好笑又好氣,“我又不是個笑話口袋,打開了只管往外抖?也等我想想,有了,我想起來一個好的。”
“一家子的老婆,一個錢也不肯給男人用,漢子想吃快肉也不能夠,于是想了一條計策,總不同老婆房事。
老婆急了,問他咋回事?他說:‘我也不知什么緣故,竟然陽痿了,前日叫醫生看,人家說這不是病,而是不知得罪了什么鬼神,須得三牲祭禮還個愿就好了。’
老婆就說了,‘這是要緊的事,你怎么不早說啊?’趕忙取了些錢,叫買三牲紙馬等來家,安排停當了,對男人道:‘你上香,我祝贊。’
男人便去上香,她在旁邊祝道:‘一炷香,保佑那話兒硬似槍。’男人嘟噥道:‘太硬了。’老婆笑道:‘我好容易花錢費鈔的,就要這樣才好呢。’”
身為過來人皆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王玄清守寡多年就靠著堅硬的角先生了,明朝房中用品的花樣翻新幾乎可以媲美后世的島國,所謂有需求就會有商品應運而生,也確實解決了廣大婦女的生理需要,因此角先生絕對不是下流之物。
有位太太問大家:“你們可都愛這硬似槍的?”
強氏笑問她:“給你個皮條軟綿綿的救急,你可情愿?”
“赫赫!”太太勉強笑了笑,心說敢情這一輩子白活了,趕上老爺那軟叮當的。
侯氏又說道:“一個女孩子出嫁,才十四歲,女婿有二十多歲了。娘怕女兒小,禁不得,囑那陪嫁的丫頭道:“你每夜聽聽看姑爺姑娘成親是怎樣的。”
到了回九,她娘問丫頭道:“我叫你聽,是怎樣來?”丫頭道:“頭一夜,聽見姑娘叫疼,這兩夜姑爺又叫疼。”她娘驚道:“姑爺為甚么叫疼。”丫頭道:“說是姑娘把姑爺的屁股扳破了,故此叫疼。”
眾人聽了,眼淚都快笑了出來。王玄清私下里對朱巧巧吃吃笑道:“那日灝兒從你房里出來,向我說屁股疼,原來是被你扳的。”
朱巧巧反手拿起一碗酒,往她嘴里灌去,王玄清只得一口氣吃了,抹著嘴氣道:“君子報仇待三年,小人報仇在眼前。”
王玄清又問道:“過幾日是我家太太的壽日,誰有上壽的笑話,到時我也說說。”
強氏笑道:“我有個上壽的笑話,一個公公生日,三個媳婦來上壽。大媳婦一手抱著個孫子,一手送酒來敬。公公喜道:“好好。”賞她一匹綢子。
婆婆問說:“這是怎么個好法?”公公說:“她是個女人,右邊抱著個兒子,女傍著個子字,是個好字。她說公公好,故此賞他。”
二媳婦頭上戴了個大醬篷,過來敬酒,也叫賞她一匹。婆婆又問。公公說:“寶蓋頭底下著個女字,是個安字。她說公公安,故此也該賞。”
就見第三個媳婦光著下身,拿個筆帽兒插在私處里,過來上壽。公公大笑道:“賞她兩匹。”婆婆怒道:“這叫個甚么樣子?倒還多賞她。”
公公道:“你不知道,一個圈兒里頭又是一個圈兒,是個回字。我時常擾她,故此多賞她。”
王玄清眼淚都笑出來了,說道:“哎呦,這笑話可萬萬不敢說出來,雖說公公已經故世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