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很想見一見徐妙錦,可惜此時沒有時間去關心家里事,如今朝廷大軍壓境,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全家人的性命。百\度\搜\經\典\小\說\更\新\最\快 自從七月起兵以來,官軍最大的弱點就是指揮不暢,從來沒有令燕軍首尾難顧,顧此失彼的時候,就像是瞎子聾子完全把戰場主動權拱手送給了朱棣。
各路官軍從來沒有彼此協同作戰過,失去了洪武朝以來明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特點。
根子就是出自各地王府身上,王府的癱瘓使得兵部一時半會的無法取而代之,所以一意削藩的朝廷親手破壞了現階段最行之有效的作戰體系。
反過來燕王府作為北方最高軍權,其指揮作戰的方式完整保留了下來,不管將領帶兵身在何地,都會及時接到軍令,這需要很多有經驗的官吏校尉共同努力,不然即使燕王再雄才大略,也無法事無巨細的面面俱到。
為了防止各地藩王投靠燕王,朝廷下令遼王寧王進京,遼王朱植馬上經海路返回了京城,而寧王朱權拒絕回京,隨之而來的是被削去了王府三衛,令朱權對文武官員的影響力大打折扣,晉王秦王也隨即被下旨裁撤護衛,架空了軍權。
失去了遼王坐鎮的遼東軍最高將領吳高和楊文彼此內斗不休,龜縮在山海關內。而懷恨在心的寧王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任由守將不作為,一兵一卒未出關隘威脅到北平。
西北十五萬官軍也變得如同一盤散沙,大部分將領都是出自晉王秦王府,不但沒有兵進居庸關,竟是連開平龍門等城池皆圍而不攻,隨著天氣日漸寒冷,紛紛以難以堅持為由撤兵修整,和大寧軍一樣淪為了看客。
姚廣孝和徐灝風塵仆仆去了永平,朱棣匆匆對徐灝囑咐完,留下兩萬兵馬抵御遼東軍,親自帶著兩萬人朝大寧府進發。
徐灝受命協助朱高熾防守北平。先帶三千人馬去了白河溝,督促后方州府縣大開糧倉,一半糧食運往北平,一半運往各重鎮,下令動員百姓隨同前往。
冥冥中命運總是帶有巧合性,幾年前徐灝和朱高熾一起和李景隆對陣沙場游戲,那時平分秋色,幾年后昔日兄弟再一次相遇,而這一次則是真刀真槍的生死較量,就不知最終會鹿死誰手了。
真定城外的青山上。徐灝舉著千里鏡。城內城外每天都會增加數座軍營。黑壓壓的人頭不計其數,數十萬大軍的規模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真定雖是北方重鎮之一,可總人口不過十幾萬人。如今軍民比例超過了三比一。
九月下旬天氣日漸冷了下來,城外的樹林幾乎一夜之間就被砍伐一空,光禿禿的野外使得所有動物都逃不過人類的口腹之欲,巨大軍營似乎能夠吞噬一切,無論送進去多少東西,轉眼間就會被消滅的一干二凈。
為了供養大軍,朝廷動員了百萬役夫源源不斷的運送糧草等各種物資,即使如此,徐灝注意到地位低微的官兵身上穿的依然是夏秋時的單衣。身上裹著各式各樣的獸皮或尋常百姓的衣物。
徐灝呼出一口白氣,說道:“李景隆不會再等下去了,燕王不在北平府的消息應該傳過來了。”
沐皙有些心悸的道:“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幾十萬大軍對陣,此次咱們要是不死的話,王爺肯定就是真龍天子無疑了。”
身邊李秋沐毅等人盡皆點頭。徐灝承認這一仗絕對會是轉折點,如果能大敗幾十萬官軍,一定會在北方軍民心里種下燕王無敵于天下的印象,甚至會影響到整個天下的民心所向,這對于日后南下爭雄至關重要。
徐灝最后看了一眼城內,就不知好友李景隆是否此刻站在城樓上朝著這邊觀望。
為了爭取民心,燕王府必須得對治下之民曉以利害,盡可能的收留想逃離家園的百姓,不能不管不顧。
很多百姓都已經舉家往北遷徙,不愿走的也不勉強。在這大難臨頭之際,有太多的人擔心被朝廷秋后算賬,走馬上任的官吏被迫空前團結一心,效率高的驚人。
徐灝親自護送最后一批近萬百姓緩緩朝著北平而去,城里還有將近一半的百姓選擇了留下來。一路上人人沉默而茫然,有些婦人孩子忍不住流下淚水,畢竟誰都不知未來是什么模樣。
受此感染,徐灝發現沐皙等人的心情都很沮喪,一個個聳拉著腦袋走在路上。
第二日午時轉過一道彎,突然間就聽遠處傳來喊殺聲,徐灝抬頭看去,空曠的平地上一群百姓正在四散奔逃,后面追趕著近百軍士,馬踏刀砍,把百姓殺的殺擄的擄,哭聲震天。
徐灝立即勃然大怒,策馬迎了上去,抬手舉起火槍朝著前方開火,沐皙等人見狀紛紛追了上來。
“把這群畜生都殺了,一個不留。”
大怒的徐灝舉起戰刀,向著人群后的兵士殺去,近千騎兵聲勢浩大,蹄聲響如雷,使得那些作惡之人慌忙轉身四散而逃。
徐灝騎著馬追上一個跑在最后的,那人仍然死命的往前逃,竟是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徐灝舉刀朝著他脖頸斜劈下去,借著慣性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人給砍倒,然后舉起手弩朝著掙扎之人的胸口射了一箭。
看了眼斷了氣的尸體,終于破了殺戒的徐灝此刻什么想法都沒有,繼續策馬朝著下一個目標殺去。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百余人被一千精銳騎兵全部殺光。
驚魂未定的百姓哭喊著圍了過來,有的去尋找被殺死的親人,抱著尸體大哭。
有人叫道:“昨夜有官軍在縣里燒殺搶掠,我等趁亂逃了出來,誰知這些天殺的賊人還追著不放。”
面對群情洶涌,徐灝皺眉躲了出來,沐皙走過來小聲道:“活口都招了,是咱們的人干的惡事,領頭之人乃通州衛百戶應安,手下有大概四五百人。”
徐灝冷笑道:“這些沒人性的東西自以為敗局已定就開始喪盡天良的趁火打劫,不能放過他們。恐怕附近也不單單是這一起,你馬上派人去通州傳我軍令,命朱能派遣軍隊清凈地方維護治安,你帶著五百騎兵護送百姓,我帶五百人去滅了應安。”
沐皙說道:“不行,我去殺人,由不得你來決定。”
徐灝想了想說道:“那你帶上八百騎兵,留下兩千多人足以應付不測,殺了應安后,你還得去臨近走一圈,遇到類似之事絕不能手軟,務必除惡務盡。”
沐皙獰笑道:“你放心吧,殺人我最在行。”
送走了沐皙和八百兄弟,徐灝命李秋帶著五十騎飛馬去了通州傳信,又派出剩余騎兵四處搜索為非作歹之事。
燕軍和百姓合力把尸體匆匆埋葬,沐毅安排老弱婦孺坐上牛車,隊伍哭泣著繼續前行。
當晚聽聞幾十里之外的縣城也有強人趁機殺官造反,徐灝不顧沐毅苦苦勸阻,帶著兩百人連夜而去。
縣城外的道路上,幾千人拖男領女跑出了十里地之外,不時有人各自尋處藏躲,身后追著同樣平民穿著的土賊們,有奪人包袱的,也有報仇相殺的,生死近在眼前,有人也改不了貪心狠毒。
徐灝二話不說指揮手下沖了上去,翻身下馬,一刀砍翻路邊欲行非禮的男人,親衛隨即抬起腳來狠狠壓在那人的胸口,手起刀落,割斷了他的腦袋。
黑夜里也不知有多少作惡之人,被親衛們上前一陣砍殺,殺死了數十個爭搶廝殺之人,一些賊人見狀鉆進了枯草里消失不見。
徐灝扶起衣衫不整的婦人,吩咐親衛點燃火把,高聲道:“大家伙莫要驚慌,我乃北平府都督徐灝。”
周圍百姓眼見來人皆身穿燕軍服色,漸漸安下心來,有男人壯著膽子瞅了眼官兵人數,搖頭道:“縣里那些潑皮無賴見官老爺們都走了,便出來打劫咱們,逢人就殺見女人就搶,年少力壯的逼著做賊,城里賊人怕是不下千人了。”
徐灝嘆了口氣,說道:“天色已晚,先找個地方歇宿再說。”
當下把百姓全都聚集起來護送去了來時經過的一座小村子里,把隨身帶來的糧食拿了出來,村里人心善送來些鍋碗和現成的食物,這些人餓了一日,埋鍋造飯不管冷熱飽餐了一頓。
很多人哭訴著親人失散,求徐灝去幫著找回來,有老人哭道:“出來時有賊人為了女人殺來,老朽就讓各家媳婦閨女打小路先逃,如今不知音訊,求大人行行好,把她們給救回來。”
徐灝為了安其心,說道:“我知道了,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面,若再有人趁機起了歹意,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其實現在已經什么都顧不上,沒可能派出燕軍來平息亂局,說起來隨后殺過來的朝廷大軍反倒是解決兵荒馬亂的唯一救星,軍紀再成問題的軍隊也比眼下的無政府強一萬倍。
留下五十人看守百姓,有男人自告奮勇頭前帶路,徐灝帶著其余親衛出了小村子。
此時天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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