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兵部八百里加急的命令后,徐灝就知道糟糕了,可也對此無可奈何,把抓捕的百多白蓮教眾移交給當地官府,不等湘王朱柏趕到,他帶著手下和幾位白蓮骨干星夜撤離。
原來前rì收到湖北錦衣衛傳信,有民田四成集結教眾行跡鬼祟,似乎燒香祭拜的是彌勒佛,因此上報。
本來彌勒教白蓮教等就一直被朝廷嚴加禁止,視為謀逆,而徐灝對此也不感冒,統統認為是邪教,當即率領隨他出京的二百名錦衣衛飛馬而去,這些人當時聚在一座破廟里疏于防范,于后半夜一鼓而擒,沒有遇到什么反抗。
徐灝看多了關于白蓮教的相關,深知此乃專業的造反群體,明朝清朝還有民國,好像什么時期都有他們殺官造反的活躍身影,連個政治理念都沒有,貌似完全是以宗教那一套來蠱惑人心,純粹是為了造反而造反的一幫人,倒霉的永遠是不明真相的百姓。
徐灝認為自己作為利益集團的一份子,農民起義自然就是不共戴天的天敵了,這屁股可不能坐歪了,哪怕是打小就同情欽佩偉大的農民起義!沒辦法,誰讓咱是萬惡的封建帝王手下之鷹犬呢,咱得做一行愛一行。
因此徐灝根本不聽田四成的辯解,認定他就是罪犯,當即命沐皙使出錦衣衛的審問手段來,有多狠就來多狠。
此外意外繳獲多達上千兩的金銀細軟等物,白蓮教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土壤,往往斂取大量錢財后于各地購置恒產,由高級教眾打理產業,然后父死子繼代代傳承,隱身于各地借用豪強鄉紳作為身份上的掩護,由此源源不斷供應傳道的教眾行走各地,沒有錢哪來的普度世人?哪來的給窮苦百姓免費治病?
財物都被徐灝毫不客氣的分了下去。重賞查出此事的錦衣衛,很快沐皙施展出種種狠毒逼供手段,審訊出田四成乃是什么兵馬大元帥,有個哥哥名叫田九成,竟然聚集了白蓮教骨干上千人,近兩年一直秘密打造兵器,人家都已經自稱漢明皇帝,年號龍鳳了。
敵眾我寡,因此徐灝趕緊把整個詳細經過稟報給朱元璋,并做好馬上調集周圍官軍盡快前往陜西沔縣圍剿田九成的打算。誰知朱元璋下旨命蜀王湘王帶兵前往鎮壓。
雖然徐灝從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可他清楚白蓮教傳教多年,各地教眾五花八門人數眾多,哪行哪業的都有,稍一拖延就會很容易走漏了風聲,現在兵部大張旗鼓的調動兵馬,只能期盼兩位王爺能馬到功成了。
大抵因為自己的出現,朝廷已然對此加以重視,則田九成等人不足為患。即使悴不及防之下馬上揭竿而起,應該不會產生多大聲勢,造成的危害要比歷史上會小很多。
徐灝自有他的打算,帶著人趕往某縣城的時候。沐皙忍不住說道:“天大的功勞就這么沒了,不然咱倆憑此足以升官封爵,可惜。”
徐灝也覺得可惜,可誰叫自己從來沒練過兵打過仗呢。笑道:“或許也是好事,萬一咱們氣勢洶洶的過去,卻被人家給打敗了。那怎么說?兄弟們并不擅長打仗,本地官兵估計還不如咱們兄弟善戰,哪怕是小敗,你我到時腦袋可就沒了。”
沐皙不高興的道:“你不行不是還有我嘛?就憑一群流民,能擋得住我沐皙?”
徐灝笑道:“你可別吹牛,你一直任職于錦衣衛,沒有經歷過戰陣上的歷練,說和做完全是兩碼事,要不你去你大哥麾下帶兵,立下功勞升為威風凜凜的將軍,別做窩里橫的錦衣衛了。”
沐皙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你當我不想?可是圣上沒有駕崩之前,我絕不能暴露身份。”
徐灝為之默然,他倒是很想告訴沐皙,你爹沐英死了后,你沐家就算是高枕無憂了,老朱同志其實沒那么殘忍嗜殺。
十五天后,湘王朱柏率領四千官軍行軍千里和田九成來了一場遭遇戰,雙方同是倉促起兵準備不足,一場火拼下來俱都損失慘重。其中官軍當場傷亡八百多人,不得不退下來修整,沒了繼續戰斗的能力。而白蓮教一方死了四百多人,男女老幼都有,據傳當時人人悍不畏死,瘋子一樣的往前沖殺,大喊什么彌勒護佑,刀槍不入啥的。
收到消息后,有些疲憊的徐灝和沐皙當下面面相覷,都露出了慶幸的表情。要說湘王朱柏的本事無疑比他倆強太多了,那王府護衛更是久經訓練,連人家號稱jīng銳之師都首戰失利,可想而知要是哥倆傻乎乎帶領千八百散兵流勇貿然前去的話?
真是想都不敢想,沐皙慶幸的道:“幸虧你當機立斷,沒有聽從湘王的召喚前往助陣,不然兄弟們可就慘了。”
徐灝神sè凝重的道:“術業有專攻,用錦衣衛去戰場上廝殺,以己之短而已。希望兄弟們別給我錦衣衛丟臉,不然朝廷降罪下來,我錦衣衛可就有麻煩了。”
沐皙sè變道:“莫非湘王殿下會推諉過錯?誣陷我錦衣衛?”
“不會的。”徐灝搖頭道:“湘王乃敢作敢當的豪杰,絕不會行小人之舉。我是擔心官軍失利后,我錦衣衛又辦事不利,被朝中大肆彈劾。畢竟此事乃你我挑起來的,難保有人是非不分,趁機落井下石。”
此時徐灝住在浙江徽州府素有“方塘蔭瓦影,凈見鯨鯉行”的婆源朱氏園里,他沒有趕去蜀王府接凝雪,而是順著口供不遠千里來到了徽州,并責令本地官府派人協助,緊鑼密鼓的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魚兒自動上鉤了。
徐灝把對凝雪的歉意寫在了書信里,告知對方公與私之間,毫無疑問得選擇先公后私,大義凜然的說此事沒有轉圜余地,愛侶和國事之間,自當以國事為重;什么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愛國愛民我輩分所應當,就差沒點名自己就是那憂國憂民的大英雄了,并小氣巴拉的言明若是我不幸戰死,你也不能嫁人云云。
此時此刻,依著欄桿的沐凝雪好氣又好笑的看完手里的情書,嘆氣道:“哪有這樣的,明明自己怕死選擇了徽州去守株待兔,卻非要把自己扮作不畏生死的虎將,豈不知這最后一句,算是徹底暴露他的小家子氣。哼!我又沒嫁給你,憑什么給你守寡?”
芷晴好奇的道:“小姐你說清楚呀!我都聽不懂。”
沐凝雪把書信珍而重之的疊起來放好,笑道:“那可不行,不然有人非得恨死我了不可。”
“小姐真小氣,沒趣!”芷晴撇著小嘴別過頭去,令沐凝雪為之莞爾一笑。
芷煙皺著眉打里間走過來,說道:“真是無聊,成天到晚開什么詩社?一群大家閨秀竟心甘情愿的過來,就為了一心奉承王子,連女兒家的顏面都不要了。”
沐凝雪聞言蹙眉道:“走到哪朱悅燿的詩會就開到哪,躲都躲不掉。一群富貴不識愁滋味的年輕男女,聚在一起吟詩作賦自以為風雅,豈不知詩會偶爾為之也就罷了,也算有趣,而天天為之就顯得流于庸俗擾人,令人實在可笑可嘆。”
芷煙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不敢望樓下一眼,問道:“公子什么時候趕來?我想回家。”
芷晴頓時說道:“來不了了,似乎被有事纏了身,小姐小氣也不說清楚。”
沐凝雪失笑道:“你這丫頭最近越來越孩子氣,再不復往rì的灑脫大氣,看來我是留不住你的人了,那顆心呀!早就飛到了他身上。”
芷晴小臉一紅,紅著臉也不辯解,芷煙會意笑道:“小姐還不是一樣?這么多rì無論那些小姐如何求你,一首詩都不做,公然不給殿下臉面,想必那顆心也早已飛走了。”
沐凝雪無可奈何的嘆道:“我是拿你們兩個丫頭沒法子了,既然他不來了,那我們就啟程去尋他好了。”
芷晴和芷煙當即驚喜的對視一眼,芷煙故意笑嘻嘻的道:“小姐就不怕被人笑話?”
沐凝雪輕輕一笑,悠悠笑道:“為何要怕呢?本小姐是專程給他送兩個丫頭去的,理由倒也算是光明正大。”
芷晴芷煙兩個丫鬟正待和自家姑娘不依嬉鬧,就見打里間走出來一男兩女,頓時主仆三人神sè一變,恢復了常態,神sè都有些不悅來。
京城。
湘王初戰失利的消息很快震動京師,朱元璋聞訊大怒,恨鐵不成鋼的下旨訓斥皇子朱柏,罵他貪功心切沒有匯合蜀王秦王及陜西本地軍馬,以至于貿然出擊損兵折將,勒令湘王戴罪立功,務必三個月內剿滅田九成及其余孽。
因官軍損傷不大,倒是湘王大損顏面,是以朱允炆頗有些幸災樂禍,建言調遣正在巡視邊關的耿炳文接替諸王指揮。
地方陸續發來戰報,田九成帶領殘余部眾逃逸到了川陜交界的群山里,不知所蹤。失了銳氣的湘王顧慮到窮寇莫追,開始調遣各地官兵采取包圍之策,打算困死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田九成。
此時兵部侍郎氣喘吁吁的要求覲見,朱元璋宣他進殿,侍郎大人喘著粗氣叫道:“起奏陛下,陜西兩縣發生白蓮教叛亂,其中兩當縣被賊人占領縣城,殺死官吏并縱火焚燒了縣衙。”
朱允炆大怒道:“徐灝人呢?為何沒有消息傳來?錦衣衛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