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村,徐家長房小院。
趴在床上正養著傷的徐汶自覺流年不利,越想越晦氣,惡狠狠的罵道:“自從娶了那潑婦后,短短一年挨了三次打,一次比一次兇險,在這么晦氣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了,那賤人肯定生來克夫,哎呦你輕點。”
給他涂抹傷藥的小妾耿氏今年十七歲,中人之姿生的很艷麗,乃是耿家遠房庶出小姐,在家族里沒有什么地位,作為耿徐兩家的聯姻工具,送給了徐汶做小。
沒成想她剛嫁過來后,耿家老爺子耿炳文就被皇帝不輕不重的敲打了一下,派到北方巡視邊關,因此耿家馬上和徐家疏遠了來往,以至于長房和府上剛開始緩解的緊張關系,頃刻間重新凍結。
昨晚徐淞親自過來,把三哥的交代告知了徐耀祖。徐耀祖一夜沒睡,反復思量著此事,當想通了府上大哥懷著好意辱罵自己后,羞慚無地。
身為軍人,錯了一次的徐耀祖已經暗下決定,要留在京城和整個家族共榮辱。不過為了不令家里人提心吊膽,不準備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打算。
徐汶自是不知他爹有了和家族共存亡的壯烈,怨恨府上的同時,耿耿于懷妻子和老三帶給他的羞辱。在他看來,妻子住在京城里,不亞于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
當然如果朱巧巧要是準備回來,徐汶那肯定是一萬個不愿意,但是你不回來,站在男人的立場,一樣是犯了大錯。
感受著耿氏的溫柔賢惠,徐汶動情的道:“等將來我出人頭地后,第一件事就是當眾休了那賤人,扶你做正室。”
耿氏輕笑道:“奴家可不敢奢望,只求能服侍好夫君,并盼著姐姐和你好如初,奴家就心滿意足了。”
同樣身為女人,怎么xìng情就那么不同呢?徐汶長嘆一聲,摸著耿氏光滑的大腿,感嘆道:“那潑婦要是有你一丁點的好來,我何至于如此嫌棄于她?可別說什么和好如初了,她要是回來,我恨不得馬上去死。”
耿氏有些好笑,沒見過這么畏妻如虎的男人,給丈夫蓋好錦被盈盈起身,柔聲道:“你先睡一會兒,今rì要隨太太去京城那邊探望二姑娘,等回來后,奴家去灶房做幾道可口小菜。”
“去吧。”享受著小妾殷勤服侍的徐汶心滿意足,聽話的閉上雙眼。
耿氏洗了手出來,帶著陪嫁來的丫鬟趕去太太屋里,途經灶房的時候,就聽廚娘叫道:“誰把半只雞給偷了去?老娘這邊洗干凈了藕正等著下鍋煎呢,對了一定是玉蘭那死丫頭干的,就她剛剛來過。好一個嘴饞的丫頭,仗著大少爺寵愛,拿了好吃的就走,竟連個招呼都不打。”
耿氏頓時yīn著臉走了過去,問道:“是玉蘭偷吃的?你沒看錯人?”
灶房里的廚娘趕緊擦了擦手走出來,訴苦道:“就她自己來過,昨晚nǎinǎi命俺蒸了一碗雞蛋羹,就是被她給搶了去,除了她誰敢?”
耿氏怒道:“我說怎么好半天才把雞蛋羹端過來呢,敢情是被她劫了去,這家里還有沒有規矩了?來人,去把那賤人喊過來。”
當下婆子們在附近把丫鬟玉蘭給揪了過來,耿氏二話不說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用尖尖的手指甲使勁掐著玉蘭的臉蛋,罵道:“賊饞嘴的死丫頭,賊瞎眼的yin婦,敢騎在我頭上搶食吃,趁人不備偷吃抹嘴養漢子,叫你偷吃,叫你偷吃,下流的小娼婦。”
玉蘭唬的沒敢反抗,捂著劃出兩道血痕的臉,一聲不吭的跪坐在地上。
耿氏見狀越發生氣,怒道:“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吧?以為我沒法整治你,有爺護著是不是?來人,把她衣服都扒光了,用鞭子給我狠狠的打。”
當即婦人婆子們一擁而上,把個玉蘭的嘴給堵上,脫掉她全身衣物,找來條鞭子劈頭蓋臉的使勁抽打,把個玉蘭痛的躺在地上來回翻滾。
耿氏冷著臉看了一會兒,吩咐道:“繼續打,打到她再不敢偷吃了為止。”
等耿氏帶著人揚長而去,玉蘭她娘聞訊而來,大哭著上前抱著女兒,叫道“別打了,都是親戚里道的,你們怎么就忍心?”
那廚娘早就沒了蹤影,管事婦人揮手讓婆子們走開,上前低聲道:“不是我說你們母女倆,偷東西也太明目張膽了!如今是那位nǎinǎi說的算,別看她面上溫柔和氣,實則比御下嚴厲的大nǎinǎi還要yīn狠百倍,誰犯在她手里不死也得脫層皮,你趕緊把閨女領回家去早點嫁出去,沒的和大喜一樣,一尸兩命。”
玉蘭她娘唬的連連點頭,抱著氣若游絲,一身傷痕累累的女兒,哭道:“都怪我讓玉蘭偷好吃的,都是為了她久病在床的爹,可憐她孝順受了連累。”
管事婦人長嘆道:“今rì不同往rì了,以往大nǎinǎi在時,家里有什么難處直說就是,就沒個不講人情的時候。這位倒好,月錢要拖上兩個月拿去放債不說,一針一線都死死盯著,聽說她在娘家時給窮怕了,把錢看得比命還重。”
卻說王氏帶著一大群女眷浩浩蕩蕩的坐著馬車來到京城徐府,比起鄉下的徐家來,京城府邸自然是大氣莊嚴,氣象萬千的多,惹得大小姨娘們一下了車,連連驚呼到處指指點點。
卻說當rì搬家,老太君因信不過貪婪的王氏,生怕珍藏多年的寶貝給弄沒了,因此按圖索驥,把家里值錢的古董珍玩等全都封存后,學著王家的做法,秘密送到了燕王府,請燕王妃代為保管。
而朱巧巧更是懷恨在心,仗著有徐灝的錦衣衛撐腰,把北院的嫁妝任是一件破爛都不留下,全給搬空了。
是以耿氏嫁過來時,除了后來徐家置辦的那些擺設外,就沒見過什么珍貴東西,再說二房三房都留下了家人看守,院子里根本進不去。而園子里早已是人去樓空,連家具都一并搬過來了,這大家閨秀自是不能用前主人留下的任何物件,是以用慣的了東西都得拿過來。
甚至就連園子都輕易不讓任何人進去,徐灝那時官復原職,老太君就發了話,不許家里人糟蹋了花園,將來或許還得搬回來呢。而長房又因朱巧巧嫁來時,花園等等一應俱全又帶不走,消閑時自有去處,是以徐耀祖夫婦對此沒有意見。
說起來就連朱巧巧的北院都原封未動,保持原樣,沒有讓耿氏住進去,王氏當時留了個心眼,朱巧巧到底乃是郡主身份,萬一鵲巢鳩占把她給惹毛了,告到帝王面前可怎么辦?
因此耿氏是住在靠近外宅的一間小院子里,是早年徐汶的住處,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小妾,對此頗有微詞外也不好多說什么,眼睜睜看著二nǎinǎi王玄清和一干通房丫頭住在富貴奢華的宅院里,那份羨慕嫉妒就別提了。
一下馬車,耿氏就被徹底震懾了,總是聽下人們說什么京城那邊府邸多么的氣派,多么的富貴,二房算是徹底發達了云云,人人羨慕,今rì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暗暗觀察著眼前數不盡的亭臺樓閣,長廊庭院,竟是比娘家侯府還要壯麗巍峨,氣派更大。心里不禁暗暗乍舌,越發對聞名已久的徐家三少爺感到好奇,心說他年紀明明比丈夫還小,怎么就能憑借一己之力,短短時間內就掙下這偌大的一份家業呢?
今rì王玄清因懷了身孕沒有前來,除了太太王氏和幾位姨娘外,媳婦里屬耿氏身份最高,亦步亦趨的跟在姨娘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王氏回頭神sè復雜的看了耿氏一眼,雖說對她嫁過來后的表現還算滿意,可是心里總是時不時的后悔不已,后悔一時沖動壞了家里不成文的規矩,反正事已至此,該怎么想個好法子把朱巧巧勸回去呢?
大太太倒是選擇xìng的遺忘了,兒媳婦是經自己一手攆出的,其實在她看來這都不算個事兒。長輩之命身為晚輩就得乖乖聽從,叫你走你就得走,叫你回來你就得回來,天經地義。
王氏心里一樣很是感慨萬千,娘家往rì不也是如此般興盛嘛?如今侯府仍在卻已然是物是人非了。
這邊府里的婦人媳婦們把太太一行人迎進了千壽堂,蕭氏笑著出來,說道:“大嫂可算來了,快請進。”
王氏有些拉不下臉來,冷哼一聲當先走上臺階,小丫頭趕緊打起簾子。
一進屋,王氏堆上笑臉給老太君請安問好,眼見朱巧巧不在屋里,心里很是失望。
老太君笑道:“這么多人鬧得我眼都花了,除了太太和姨娘,你們都去園子里隨便逛逛,好些rì子沒和姑娘們見面了,去親熱親熱一番,那邊有自己的廚房手藝,中午都不必過來了,去吧。”
耿氏下意識的朝著太太看去,王氏一心想把朱巧巧領回家去,低聲道:“去吧,好生玩一天,不必過來伺候了。”
“是。”
耿氏巴不得不留下來立規矩呢,道了個萬福轉身隨著出來,她平rì里和徐濟屋里人沒什么來往,又自持身份只對王玄清客氣,因此和丫鬟出身的幾個小妾都不熟悉。
當下就見女人們一哄而散,嘰嘰喳喳的說笑著,各自去找親戚好友去了,只剩下誰都不認識的耿氏和貼身丫頭小翠,孤零零的站在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