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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高喊萬歲(上)

州軍主帳,燈火通明  親兵都穿緊身軍服,按著刀,天色黑黑,看不清臉色。

  進了里面,就見著白虎帥座上,高踞著一個身材雄武的主將,下面幕僚、將領、術師濟濟一堂。

  圍繞著最中間的一座沙盤,人員進出往來遞交著最新情報,都在沙盤上變更著情況。

  這種沙盤還是葉青創建,但是一旦被外人所知,短短幾年之間,全天下都學會了,并且精益求精,產生種種的變化。

  除了符兵將軍本身的術師團,還有著應州撥過去的術師支持,只見這全擬真法術沙盤上,一片半透明的黑色迷霧,只顯出南滄郡一帶地形,少部分破開偵查視野,才清晰可見戰局事態。

郡西古戰場和北邙山之間就是大片清晰亮光,說明偵查范圍擴大到二十里小小的黃色營寨扎在中點標志著州軍駐地,暫時巍然不動,顯得威嚴氣象  漆黑線自北面山口而來,由東面十里南下,在半途分裂兩股。

  一小股和暗銀色的軍魂交鋒,磷光泛黑的陰騎,銀甲輝煌的英靈,都在荒野上激烈糾纏。

  一大股徑直南下,陰域如海,兵鋒如龍,剛至郡西古戰場。

  虛擬的古戰場上,十顆金紅色星點在旋舞間隕落,又被陰騎沖擊,一個標準紅叉打在那里,昭示著兵家的不祥氣息。

  而紅叉上隱約閃動的異彩,則是劇烈法術交鋒的靈氣亂流,這些都是術師的直接偵查。

  “交鋒提前了…葉青的行軍好快,他不是步兵為主么?”

  “他有一支名氣不小的赤甲騎,術師團頗是可觀。”

  “不可小視…”

  一些幕僚小聲議論,突就停住,就見中途小股陰騎和暗銀色的軍魂糾纏南下,隨軍參贊衛少陽是謀主,皺眉看著斥候呈遞上來的更詳細文字情報——連神靈都參與進來,給此役又增了變數。

  “兩方戰意都很果決。”

  “有好戲看了…”

  “這一波,我賭葉青能守住,誰和我賭?”有親將傳著小紙條。

  幾個將領鄙視地看一眼,撕了紙條,免得帶壞軍中風氣。

  帳中懷著看戲心態的不止衛少陽這些幕僚,將領們都期待后續,對戰爭懸念的追逐是兵家本能,開盤口賭勝也是常有,只是不可以過度。

  很快有一個錦袍術師上前,在紅叉上遮掩了迷霧:“你們退下,讓南面術師也撤回來吧。”

  “是,元山真人。”這人就是將軍的小小術師團團長,幾個術師對團長一躬身,退出主帳,圍觀眾人大失所望,很是遺憾。

  衛少陽遺憾收回目光,這表示戰爭激烈度上升,法術偵查越來越危險了,己方再無法獲取即時情報了。

  元山真人熟悉軍中氣氛,無視同僚們百爪撓心,目視秦烈:“主公,現在戰場已經被兩方面遮蔽訊息…我們下一步怎么應對,請做決斷。”

  “讓我想想。”

  秦烈擺擺手,一言不發,走了下來。

  他冷冰冰盯著黑霧遮蔽的古戰場,神色凝重,手指在沙盤上緩緩滑動,反復在駐扎營地、郡西古戰場、北邙山之間的這一片偵查光亮范圍中挪移。

  元山真人也不催促,之前透露的信息都已私下里透露過,多少年風風雨雨,起起落落,相信主公不是利令智昏的蠢人。

  衛少陽看了看瘦高個子的元山真人,盯著秦烈手指在沙盤上移動范圍,心中猛想到一種可能,他不好當面說,就暗中傳音問:“莫非主公,改變了主意,想要救援葉青?”

  “嗯?你怎么看出來?”秦烈不置可否,粗豪方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主公你或是故意讓過敵人鋒芒,使葉青正面沖擊折損,又消耗了敵軍實力,漁翁之利自是兵法正道…且參加了戰斗,甚至能取得勝利,怎么都是有功,對上面無論哪方面都可以交代。”

  衛少陽思忖著,作參贊的職責分析對這方案的看法:“至于明確授意要…的葉青,戰場激烈時,誤傷一點再正常不過,不必殺此人,畢是天庭的嫡系,反噬太大…”

  “只要重創之,不到一個月后的功賞時限,就會給潮水一樣陰兵消滅此子…大劫之下,強弱淘汰,弱者頂不住外域的壓力而死,又有何奇?”

  秦烈聽了,有些怔怔,聽得前面軍營,隱隱傳來號角之聲,夾著軍官的訓令,側著頭想了想,嘆著:“你這個方案也算不錯了,但廣元門讓元山真人傳遞給我一些舊聞,讓我心中發寒。”

  “這樣做就算成功,還是給了上面把柄,仙人記下的這種暗帳,到應景時可不好受啊…且格局還有些太小。”

  秦烈傳音解釋了兩句,讓衛少陽暗驚。

  廣元門是雄踞應州的土脈大仙門,因和蔡朝同脈,弟子廣泛游走朝廷各個體系下,這是要加大對主公的支持了么?

  “我得了消息,才知道,要是沒有總督庇護,連降七級的命令,就在這一月內就由朝堂發下來。”

  “我立刻由還剩的五品官階,跌到從九品,僅僅算個縣級廂兵的兵頭”

  “再下步,想必是找個理頭,處死我了。”

  “現下的事,我要是敢不聽總督,不單是忘恩負義,單是總督收回支持,我就死無葬身之地——我死了還罷了,一班跟了我幾十年的兄弟怎么辦?”

  “但又不能太緊跟著總督,我閑了常想,也算是想明白了,現在時局已變,跟著總督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說罷秦烈苦苦一笑。

  “那主公您準備?”

  秦烈沉默一會,整理著自己的思路,很快對眾將說:“我決定,下一步就迎戰陰兵。”

別人可獲得天功,我為什么不能,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唯一的辦法就是獲得天功,這樣無論朝廷還是總督,都無法制我于死地  這才是秦烈的心思,往昔忠心耿耿的大將,在死亡邊緣滾一圈,就醒悟了過來了——生死才是最大清醒劑。

  如果葉青在,會有同感,宋太祖時,有個親兵大將,被懷疑謀逆,下獄拷打細查,結果后來發覺是冤枉。

  而宋太祖沉默會,下令將他處死。

何也,哪怕以前是忠心耿耿,這套程序下來,沒有異心那是中二  秦烈此時,就是這心理。

  當然,并不是個個要處死,許多平反了就去二線,這才是最老成的處置——既平了反,又不留下隱患。

  秦烈現在就在努力爭取脫出,掌握自己命運,見此,元山真人暗里松了口氣,并不出意外。

  而帳中親信多數面面相覷,將領小聲說:“大帥,那是四十萬陰兵”

  “準確來說,是四十萬敵人…陰兵前鋒陰騎必都是挑選的精銳,實力比尋常陰騎更強幾分,我先前避過陰騎前鋒,讓葉青在古戰場對上這股陰騎鋒銳,陷入夾擊困局已是極限。“

  “這一步還是建立在敵人騎兵快速,而我軍遠道疲憊,夜間來不及支援這理由上,但陰兵緩速的主力呢?”

  秦烈搖首,遺憾一嘆:“我們避無可避,再多走一步就是踩線…對外域決不妥協立場,這是天庭的紅線,我是有元山真人提醒著,才算知道。”

  元山真人微一欠身,神情淡然,并不居功。

  仙門中人一切以師門利益為重,師門要扶植土脈諸侯,近期本來關注土脈的葉青,但前幾天突改變了態度,改關注主公和俞帆…

  “自己是以舊緣成主公親信,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俞帆那面新安排的卻是一位師兄,對于分放在兩個籃子里的雞蛋來說,無論是與輔佐者一榮俱榮的關系,還是為爭奪門中話語權,未來競爭都是很激烈。”

  這時間,冷風漏進門簾,燈火在帳中晃動一下,眾將聽了,都是心生寒意,怔怔說不出話來。

  都是剛踩過一次紅線,僥幸不死,對于踩線是再敏感不過,誰不畏懼?

  但此前熟悉的是朝廷紅線,天庭這根紅線是第一次聽聞,有人不由看了元山真人一眼,半信半疑說:“這事,不是有嚴總督頂著?”

  總督就算能影響些朝廷,又怎能頂得住天庭的責罰?

  秦烈悶哼一聲,吐出了心中郁悶,他受了嚴慎元搭救之恩,這時連話都不能多說一句,只能暗想,否則就有忘恩負義的嫌疑。

  只是換了角度,再度提醒了屬將:“人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自己出身,因你不記住,也有的是人記住…我們都是中央體系出身,就算退到地方也不能忘記紅線不能踩——抗擊邪魔和陰兵是大局所在,我豈敢真的坐視?”

  “再一點,敵人四十萬大軍,又豈會給我逃避的空間?”

  “別說我,葉青那面也逃避不了…那既然要戰,如何選擇戰場是關鍵,與其被侵入本郡后交戰的被動,不如提前主動選擇…葉青已選擇了他的戰場,我自要選擇我的戰場。”

  秦烈這說著,手指重重點著沙盤上,讓帳里的文武們消化這番沖擊。

  “主公要南下支援葉青?”有人擰不過這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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