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人間,正處在凌晨兩點三左右。天地間,是一片的漆黑和寂靜。
林陽的臥室中,擺在案桌上面的那對命燭,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昏黃的燭火時隱時現,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會熄滅。
一直守候在案桌旁邊,等著林陽從黃泉路引里面出來的陸熙影,在瞧見了這一幕后,神情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說道:“這對命燭剛才都還是好好地,怎么一轉眼的功夫,燭火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微弱的模樣?小林子在陰曹地府里面,不會是遇到了什么危險難關吧?”
陳詩文臉上的憂慮,一點兒也不比她少,急忙叫醒了四腳朝天躺在床上酣睡的訛獸:“醒醒,趕緊醒醒別再睡了,快來看看這對命燭的情況…這對命燭,微弱異常,仿佛隨時都可能會熄滅,是不是意味著林陽現在遭遇到了危險?我們應該要怎樣做,才能夠幫到他?”
陳圓圓也附和道:“是呀,我們雖然是鬼魂,但都沒有去過陰曹地府。對那里的情況,是一點兒也不了解。你活了兩千多年,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陰曹地府,遠比我們要了解的多。快來幫我們出點兒主意,看看能否幫到林公子。”
正如陳圓圓所說,他們三個留守在房間里面的鬼魂,從死亡的那一刻起,便一直逗留在人間沒有去過陰曹地府。因此,他們對陰曹地府里面的情況和危險程度,當真是一點兒也不了解。
“你們說什么?命燭變得異常微弱,隨時都可能會熄滅?”聽到了陳詩文三人的話后,原本躺在床上鼾聲如雷的訛獸,一下子翻身爬了起來,瞪大了赤紅色的眼睛,盯著擺在案桌上面的那對命燭。
當它看清楚了命燭的情況后,頓時驚呼了起來:“不好林陽這會兒相當危險,有性命之虞快,快把你們之前畫的那些符篥拿出來,用命燭點燃,送到林陽的身邊去。”
訛獸他們這會兒是在人間,沒有辦法下到陰曹地府去救助林陽。唯一能夠幫到他的,就是將符篥燒給他。也不求這些符篥能夠幫助他擊敗敵人,只要能夠纏住對方,爭取到逃回人間的機會就行。
陳詩文和陸熙影、陳圓圓急忙將這些日子新畫的種種符篥,一股腦兒全都從玉山里面取了出來,用命燭點燃,燒成了一堆堆紛飛的灰燼。
因為事態緊急,九娘和鬼叟,以及媼跟菌人,也紛紛從煉妖鏡里面飛了出來,幫忙將符篥點燃燒給林陽。
九娘和鬼叟,因為還活著有,加上沒有學過靈魂出竅的法門,所以沒辦法跟隨林陽前往陰曹地府。只能是留在人間,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助林陽。而媼跟菌人,則是因為實力太差,所以也留在了人間。
命燭只有一對,同時燭火微弱不停地搖晃,想要在短時間內點燃這么多的符篥并不容易。情急之下,九娘張嘴噴出了一縷妖火,想要用這妖火來焚燒符篥。
訛獸急忙阻止道:“停不能用你的妖火焚燒符篥這樣做,只會將符篥浪費掉。這些符篥,想要送到陰曹地府給林陽,就只能用這對命燭。因為它上面燃燒著的燭火,是林陽的魂火。也只有魂火,才能將這些符篥穿透陰陽,送到林陽的手中。”
聽到這話,九娘只能將噴出的妖火又給收了回去,老老實實,用那微弱的魂火,將符篥一道道點燃燒成灰燼。
就在臥室里面,眾妖怪和魂使忙的熱火朝天之時,陰曹地府里面,王保保聲勢逼人的一刀,已經劈到了林陽跟前。
劇烈的撞擊聲驟然響起。
李自成的玉刀、吳三桂的長槍和林陽手中的北斗七星劍齊齊刺出,險險架住了王保保的新月彎刀。
雖然沒能夠一刀克敵,但王保保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滿,反而是相當的興奮。他血紅色的眼瞳中,戰意越來越濃,朗聲大笑道:“不錯,能夠架下我這一刀,算你們有點兒本事…再來我要看看,你們三個能夠架下我多少刀”
新月彎刀再一次揮起 這一次,在新月彎刀上面,迸發出了一團腥臭刺鼻的血霧。這些血霧,在明亮的刀身上面翻涌化形,變作了一張又一張的人臉,表情猙獰神態痛苦,口中發出聲聲凄厲的嘶鳴。
顯然,這一刀的威力,比先前那一刀來的更猛、更強 林陽和吳三桂、李自成三人在心里面叫苦不迭,王保保剛才劈出的那一刀,他們是拼盡了全部力氣方才擋下的。而此刻,王保保又將威力提升了許多,他們可沒有信心,能夠繼續擋的下來。
“我和吳三桂纏住他,主公你快點兒走”李自成左手推了林陽一把,同時邁步向前沖向王保保,擺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勢,竟是想要用自己的魂飛魄散,換取林陽的一線生機。
“主公快走,以后有機會,替我們報仇雪恨就行”吳三桂也沒有猶豫,提槍撲向王保保。
“拼死護主,忠心可嘉。但就憑你們兩個至臻無暇期的鬼侯,想要擋住我王保保,卻是癡心妄想都給我——魂飛魄散吧”王保保一聲咆哮,新月彎刀劈出的速度陡然又加快了許多。
與此同時,纏繞在刀身上面的那一條條冤魂厲鬼,模樣神態越發的猙獰恐怖,竟然一個個都從刀身上面脫離了出來,張牙舞爪撲向了擋在前方的李自成和吳三桂。
面對著難以抵御的強敵,吳三桂的臉上沒有半點兒驚恐和畏懼,反而是相當的灑脫。甚至,他還沖著李自成咧嘴一笑,說道:“沒想到,我居然會和你一起戰斗,而且還是死在同一個敵人的手中…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李自成依舊是一副嚴肅的神情,回應道:“若有來世,還做對手到那時,勝者將會是我”
吳三桂沒有再說話,只是微笑。
不管是李自成還是吳三桂,其實都很清楚,他們已經沒有了輪回轉世的可能。因為,在王保保的恐怖攻勢面前,他們的下場,只可能是魂飛魄散,不復存在 就在吳三桂和李自成都抱定了決死之心的時候,陰曹地府的灰暗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片急雨。
“這是…”
林陽猛地抬起頭來,他清楚地感覺到,在這片從天而降的急雨中,蘊藏著一股股熟悉的氣息和精湛的靈氣。
這,顯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雨 “咦?下雨了?”站在轎子上面的范文虎,同樣也發現了天空中出現的這片急雨。他抬起頭,臉上盡是困惑迷茫的表情:“這陰曹地府里面,不是沒有天氣變化的嗎?怎么這會兒,會有雨點落下?”
不僅是他,就連王保保,也被這個異常變化吸引,抬頭望向了天空。手上的新月彎刀,攻勢或多或少受了點兒影響。
“不對這不是什么雨,這是…”王保保的實力,遠在范文虎之上。抬眼一瞧,就看出了天空中落下來的,并不是什么雨,而是——符篥數量眾多、品類紛繁的符篥 “這么多符篥,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范文虎也看出了天空中的不是雨點而是符篥,頓時被驚得尖聲大叫了起來。
王保保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表情。
“萬符破敵——敕”
林陽雙手掐出一個法訣,魂力沖天而起,操控著漫天飛舞的符篥,從四面八方飛向了王保保。
一道熊熊燃燒的魂火,從林陽的魂魄中飛了出來,化作火龍,搖頭擺尾間,將飛向王保保的符篥,瞬間全都引燃。
隨著符篥燒成灰燼,無數的雷電、火焰、洪流和利風,出現在了王保保身前,一股腦兒的轟向了他。
轟…轟…轟…
火光四起、硝煙滾滾,王保保瞬間被種種符篥引動的咒法掩蓋。
“走”
林陽伸手一把抓住陷入了呆愣狀態的李自成和吳三桂,同時扯動連在魂魄里面的那道紅繩。
“引魂繩開始動了”
臥室里面,一眾魂使和妖怪,清楚地看見系在林陽肉身腰間的引魂繩,開始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訛獸立刻發號司令:“都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將擺在案桌上面的那道符篥,帖到墨斗上面去啊”
引魂繩除了系在林陽的肉身上面外,另一頭則是拴在了墨斗上面。
在聽到了訛獸的話后,陳詩文急忙上前,拿起案桌上面的符篥貼到了栓有引魂繩的墨斗上。
‘骨碌碌,
墨斗瘋狂地轉動了起來。
陰曹地府中,林陽魂魄里面的引魂繩立刻向回收拉,帶動他和吳三桂、李自成朝著黃泉入口的方向快速撤離。
“別想逃”
怒吼聲中,王保保竟是憑借著一身蠻橫的實力,強行突破了上百道符篥組成的猛烈攻勢,飛速追向了三人。
這一刻,王保保終于是拿出了全部的實力洶涌的鬼氣,如澎湃的大海一般,將枉死城周遭的天地徹底淹沒 一道凄厲的刀光驟然綻放,將整個陰曹地府都給照耀成了白晝一般。刀光經過的地面,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凌冽的鋒芒,直逼林陽三人。
一片金色的經文,在這個時候突然顯現,擋下了王保保破天裂地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