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觀上看,這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鎮子,房屋、街道都顯得很簡陋,但居住在這里的人,卻不能用常理衡量,不過,蘇唐能感應到村中的人散發著一種祥和的氣息,應該不會出現什么胡攪蠻纏之類的事情,所以他才敢走進村子,事實上,在發現村外那些農夫中居然有兩個大宗師時,蘇唐已經萌生出退意了。
巨鶴的輩分極高,一路走來,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很恭敬的叫一聲鶴爺爺。
片刻,他們已經走到村子的最高處,前方是一座大宅院,巨鶴低頭俯身,走過院門,一個六、七十歲左右、面容清癯的老者迎面走來,看到蘇唐和習小茹,他顯得有些驚訝,隨后視線轉到了巨鶴身上:“鶴爺爺,是你的朋友嗎?
巨鶴叫了一聲,蘇唐當然聽不懂什么鳥語,但他能聽出承認或者否認的意思,那巨鶴已經認可了刂友,這個稱呼。
那老者更驚訝了,對蘇唐和習小茹含笑說道:“兩位小友,不知是何方人士?尊姓大名?”
“我叫蘇唐,常山縣人,她叫習小茹,紅葉城的人。”蘇唐輕聲道:“不知您老…”
“我姓古,單名一個‘道,字。”那老者笑道。
“古老,這里是什么地方?”蘇唐又問道。
“此處原本無名,但風水極好,適合頤養天年,村里有不少年過百許、卻又老而不死的老賊,所以呢,后來我們把這里起名叫白頭村。”那老者道。
這時候,巨鶴不耐煩,又叫了一聲,隨后大搖大擺向里走,那老者突然叫道:“鶴爺爺,真的要帶客人進去?”
巨鶴回過頭,看向古道,它的眼神很擬人化,充滿了不解,好像在說,你有問題?
那老者呆愣了片刻,讓過一邊,當巨鶴帶著蘇唐和習小茹走進去后,他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穿過中堂,繼續向里走,幾分鐘后,他們走進后院,院子非常大,院墻在極遠處,恍若一條黑線,把小山、河流還有幾個小池塘都圍了進來。蘇唐有一種進入了養老院的感覺,遠里有十幾個老人,都是滿頭銀發,他們或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低聲聊著什么,或獨坐在池塘邊、小樹下,默默調息著,還有兩個老婦人在河邊釣魚。
那巨鶴繼續往前走,來到角門前,用長長的尖喙推開了角門,角門發出吱吱呀呀的摩擦聲,灰塵撲簌簌落下來,這里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清掃過了,門內的小徑上布滿了去年的落葉,很多落葉和石板粘在一起了,顏色也有些發黑,似乎已經開始腐爛了。
沿著小徑往前走,前方有一座山壁,山壁里被人鑿出一個淺洞,只有一米多深,勉強能容納一個人,有一條人影,背對著他們,正面壁而坐。
巨鶴走到那條人影背后,略微停頓了片刻,那條人影若有所覺,慢慢側過頭,蘇唐和習小茹都不由嚇了一跳。
原因無他,那個人太老太老了他的臉好似只剩下了一張皮,貼在了他的骨頭上,瘦得可怕,可偏偏有長著極長極長的胡須,胡須一直垂下去,在他腳前盤成一團,如果把胡須拉直,差不多能有三米余長了,他的雙眼渾濁、呆滯,就像一個得了老年病的患者。
蘇唐以為這肯定就是白頭村的掌事人,彎了彎腰,剛想說話,那老人卻又轉了回去,好似根本沒看到他們。
巨鶴重新邁開長腿往前走,蘇唐只得跟上,走出很遠,他見那古道的老者還跟在后面,忍不住問道:“古老,剛才那位老先生是…”
“論起輩分,我應該叫他一聲師叔祖。”古道低聲道:“小友別在意,師叔祖修煉的是心訣,也是閉口訣,一百多年了,他從沒有跟別人說過話,始終坐在那里。”
“什么?一百多年?”蘇唐心中驚訝到了極點,一百多年沒有和人說過話,那種日子該有多寂寥?又怎么能忍受得下來?
“是啊…”古道想繼續說,但看到巨鶴正在向一處藤蔓遍布的院子里走,臉色當即大變,快跑幾步,擋在那巨鶴前,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叫道:“鶴爺爺,您這是要做什么?”
巨鶴有些不滿,鼓蕩雙翅,發出嚴厲的鳴叫聲。
古道張開雙臂,寸步不讓:“鶴爺爺,這里這里不能進啊”
巨鶴不耐煩了,用長長的尖喙去撥古道,古道的身形似乎突然變得高大起來,散發出陣陣猶如實質的靈力波動,顯然已開始運轉靈脈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蔓延過來,習小茹的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而蘇唐凝立在原地沒有動果然這古道是一位大祖 蘇唐早就做出了判斷,村外那幾個漢子是大宗師,那么看起來身份明顯要高出不少的古道,極有可能是一位大祖,所以他顯得非常客氣,現在,事實證明了他的判斷。
習小茹的指尖在微微顫動,她不是怕,而是魔煞受到壓制所產生的本能反應,她想要拔刀。
“鶴爺爺,您可不能胡鬧”古道正色道,他須發皆張,顯然心情已經激蕩到了極點。
巨鶴撥了一下,竟然沒撥動,不由大怒,就在這時,一股怪異的風兒從后方卷來,繞過蘇唐和習小茹,也繞過巨鶴,象繩索一般纏到古道的身體上,古道張開的雙臂也被強行拽了回來,接著又被束縛在身前。
古道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在快速衰竭,不止是他的身體被捆住了,連靈脈似乎也被封閉了,轉眼之間,他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在那里不停掙扎著。
下一刻,那股風兒把古道遠遠拋了出去,噗通一聲,古道摔在幾十米開外的草叢上。
巨鶴回過頭,發出鳴叫聲,好像在向什么人道謝,接著用尖喙撥開蔓藤,走了進去。
習小茹臉色有些發白,那股莫名的風兒,居然能輕易的制服一位大祖,如果想控制住她和蘇唐,將更為容易,她不喜歡這種處境。
“小三…”習小茹輕聲叫道,她想離開,但不知道現在是否還來得及。
蘇唐呆呆的站在那里,片刻,突然用力撥開蔓藤,沖了進去。
古道的掙扎更加激烈了,但他付出了全力,也依然掙不開風的禁錮。
習小茹無可奈何的吁了口氣,既然蘇唐已經進去了,她也只能繼續前行。
院中有一棵大樹,光禿禿的,一片樹葉都沒有,樹于枯敗,有些地方已經變得焦黑,好像被燒烤過一樣。
巨鶴站在樹下,轉頭看向蘇唐,口中發出凄厲的鳴叫聲,似乎在控訴著什么,又似乎在哀求。
居然…是一棵死去的命運之樹 蘇唐在這瞬間全明白了,為什么巨鶴要帶著自己到這里來?為什么白頭村的風水那么好、靈力那么濃郁?
想來巨鶴是感應到他和命運之樹有相同的氣息,所以才會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從那古道的表現可以看出,這里是白頭村一切秘密的源頭、是絕不能讓外人進入的禁地 巨鶴的鳴叫一聲比一聲急迫,它在催促蘇唐。
蘇唐緩步向前走去,走到大樹前,隨后伸出樹,輕輕撫摸著樹于。
巨鶴不叫了,聚精會神的盯著蘇唐每一個動作。
良久,蘇唐嘆了口氣。
雖然他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這棵命運之樹在很多年以前便枯死了,當初在暗月城,他能救得了雷怒,是因為雷怒還沒有死,如果雷怒已變成一堆白骨,就算他豁出一切,也改變不了什么。
道理是一樣的,小不點變成一顆生命種子,是一種退化,那個時候她和蘇唐分開,生命力應該很快耗盡,然后徹底消失,是蘇唐給了小不點再生的機會,又慢慢把小不點撫養長大。
如果蘇唐能早些年趕到白頭村,或許又會多出一個小不點,可惜,現在已經太晚太晚了。
古道終于掙脫了禁錮,沖進小院,他的表情顯得很憤怒,下一刻,他就聽到了蘇唐的話。
“我救不了它。”蘇唐輕聲對巨鶴說道。
巨鶴聽懂了,它的雙瞳很快變得濕潤,接著振起雙翅,仰天發出足以撕裂九霄的鳴叫聲,聲聲不息。
習小茹被震得東搖西晃,苦苦支撐著,那古道可以承受這種壓力,他正在用錯愕的眼神盯著蘇唐的背影。
見到一棵命運之樹的殘骸,蘇唐心神受到震動,他的潛意識當然希望能救活這棵命運之樹,一股力量不受控制的散發出去,腳下的草叢、墻邊的蔓藤都在發瘋一般生長著。
巨鶴停下了鳴叫聲,閉上眼,用長長的尖喙在樹于上輕輕摩動著。
“這是你的朋友吧?”蘇唐道:“你很想念它?”
巨鶴發出低低的咕聲,在回應蘇唐。
“我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吧。”蘇唐笑了笑:“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
巨鶴瞪大眼睛,不解的看向蘇唐。
“命主?您是…命主…”古道的聲音抖得非常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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