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蘇唐和寶藍簡單收拾了一下,向回走去,遠離了那些在溪水對岸隱藏著的莽山土人。
蘇唐表達出了一個很清晰的意思,他對莽山沒興趣,要離開了。
片刻,那些莽山土人聚在一起商量片刻,昨天那個穿著豹皮衣的女孩獨自越過溪水,從側翼繞向前方。
有小不點在,蘇唐能清晰的感應到莽山土人的一切反應,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和寶藍向前走。
差不多過了十幾分鐘,蘇唐突然停下腳步,抬頭向上方看去。
那穿著豹皮衣的女孩見行跡已露,縱身從樹枝上躍下,穩穩站在蘇唐面前。
“有事?”蘇唐皺起眉頭,他的神色有些不悅。
“蘇先生。”穿著豹皮衣的女孩很恭敬的說道:“昨天是我失禮了,我族最近遇到一些緊急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加些小心,望蘇先生不要介意。”
“我沒介意。”蘇唐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穿著豹皮衣的女孩本來還想說些什么,見蘇唐一臉的不耐煩,只得苦笑著退到一邊,就在這時,蔚藍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頭圖像,圖像中那雙巨大的眼睛眨了眨,隨后又消失不見。
蘇唐向前走著,他只觀察著林中的動靜,并沒注意到天空,而且圖像只是一閃而逝,就算他察覺到什么。抬頭往上看,也什么都看不到。
走了幾步,見那穿著豹皮衣的女孩毫無反應,蘇唐不由暗自嘀咕起來,莫非…裝大了?不過。事已至此,他沒有突然回頭的道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那穿著豹皮衣的女孩突然叫道。
“你還有事?”蘇唐轉過頭,他的神色更不悅了,而實際上,他心中長松了一口氣。
“蘇先生,我們大長老和族長有請。”穿著豹皮衣的女孩緩緩說道。
在蘇唐眼里。這明顯是謊言。大長老和族長有請,怎么不早說?非得現在才說出來,當然,他無意拆穿,好不容易有個臺階了…
蘇唐遲疑著,眼角在觀察那女孩,那女孩的神色很嚴肅很認真。蘇唐心中暗笑,沒想到這也是一個能演的。
“這…我還有要事,下一次吧,下一次路過,莽山,我一定上門拜訪。”蘇唐道。
“蘇先生,您無論如何也不能走!”那女孩有些急了:“大長老閉門靜修二百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出關,也是第一次要見外人!”
“什么?”蘇唐一愣,二百年?開什么玩笑?!他認識的人里。薛九的輩分最高了,按照薛東舉的年齡計算,薛九肯定有一百多歲,但,遺族的大長老只是閉關就閉了二百多年,閉關之前呢?豈不成了一個活了幾百歲的老妖怪?!
“蘇先生,請!”那女孩用很堅決的語氣說道:“您放心。我們大長老對您沒有惡意。”
蘇唐沉吟了一下,輕聲道:“帶路吧。”
在那女孩的帶領下,一路穿山越嶺,整整走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看到了一片茅屋,那應該就是遺族所居住的地方了。
蘇唐大概計算了一下,差不多一千多座茅屋,遺族的人口不多,但也不少。
走進寨子,蘇唐所看到的人,就沒有一個穿戴整齊的,大部分都穿著獸皮衣,不過精神狀態非常飽滿。
見那女孩帶著兩個外人進寨子,不少人都圍在邊上指指點點,那一道道目光中,似乎沒有惡意,但也不友好。
蘇唐神色平靜,寶藍則顯得有些不安,本以為莽山土人就是生活在山林中的野人,可萬萬沒想到,遺族中的修行者居然這么多,如果莽山土人想做些什么,他們絕對難逃一劫。
“你叫什么?”蘇唐低聲問向那女孩,他察覺到寶藍的不安,想緩解一下氣氛。
“我們遺族只有兩個姓,一個姓包,一個姓白。”那女孩道:“我姓包,叫包貝。”
“這名字好…”蘇唐笑了起來。
那女孩也笑了笑,他們穿過寨子,走到最里面,蘇唐看到了一個巨型的山洞,足夠十輛馬車并駕齊驅了,山洞口處有七、八個精壯漢子來回走著,好像他們負責守衛這里。
“是族長讓我把客人帶來的。”那女孩離得很遠就停下腳步,揚聲道。
“進來吧,等你們很久了。”一個為首的漢子說道,隨后他招了招手,草叢中突然響起一陣嗡嗡聲,下一刻,無數綠色的蠓蟲拔地而起,猶如一片遮天蓋日的大霧,對面那些精壯漢子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那些蠓蟲怕不是有千萬之多,它們越飛越高,旋即落入山澗的草叢中。
那女孩這才開始邁步往前走,蘇唐跟在后面,而寶藍更加不安了。
洞中戒備森嚴,幾乎達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走出千余米,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極高極廣的穹洞,兩個人影坐在穹洞的另一端,靜靜的看著這邊。
地方太大,人也太少,所以恍若鬼蜮,似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片刻,三個人走到近前,上首坐著一個老者,不知道有多老,只能看出他很瘦,瘦得離譜,活脫脫像一個穿著衣服的骨頭棒子,頭發、胡須都是銀白色,雙眼微瞇,坐在下首的是一個中年人,面目方正,眉眼開合間精光四射。
那女孩走過去,單膝跪倒,她的聲音在發顫,顯然很激動:“大長老,蘇先生已經請到了。”隨后又道:“見過族長。”
“兩位小友,坐吧。”那老者揮了揮手,他的胳膊枯瘦得更厲害,甚至讓蘇唐有些擔心,再動一下全身就會散架。
“請這邊坐。”那中年人站起身,向旁邊一引。
這里的客座很怪異,只有一張小桌子,還有一個小凳,根本坐不下兩個人。
蘇唐看了看,向一張小桌走去,寶藍跟在蘇唐身后,那中年人伸手攔住寶藍,微笑道:“姑娘,請這邊坐。”
寶藍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那中年人,隨后視線落在蘇唐身上,蘇唐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客隨主便。”
寶藍走到桌前,剛剛坐下,桌上燃著的一根金色蠟燭陡然散發出耀光,跳動的火苗陡然變成一條火柱,沖天而起。
寶藍被嚇得一跳,而蘇唐回頭看向寶藍的方向,腳步卻在繼續往前走,就在這時,蘇唐那張小桌上的蠟燭陡然炸開了,洶涌的火浪噴涌而出,瞬間便把整個巨型穹洞全部籠罩住了,以蘇唐的速度,竟然來不及做出反應,做出反應也沒用,整個穹洞到處都是火光,他根本避無可避。
如果說寶藍引動的是火柱,那么蘇唐引動的就是火山爆發!
火光一閃而逝,而蘇唐的身形已然保持著向前踏步的姿勢,神色僵硬,片刻,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毫發無傷,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大長老,您這是什么意思?”蘇唐緩緩問道。
“小友,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那老者發出沙啞的笑聲。
“他…他他…”那中年人露出驚駭之色,用手指向蘇唐:“大長老,他…”
“天之運數,變幻莫測啊…”那老者長嘆一聲,隨后伸手向前劃去,一道光幕憑空出現,把整個穹洞一分為二,光幕中有兩條人影,高的正是聞香,矮粗的是童飛,他們正交談著什么。
蘇唐幾乎無法呼吸,這等玄妙無比的手段,已昭顯出了對方的實力!
他這次來莽山,有自己的算計,童飛說過,莽山土人并不是絕對排外的,至少童飛口中的那位高人就和莽山土人接觸過,也安然離開了,所以他表達出足夠的善意,應該能全身而退。
不過,那位老者的實力太過驚人了,甚至讓他無法理解,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高度!
“小友,他們兩個是你的朋友吧?”那老者問道。
“是。”蘇唐只感覺嘴里發苦,否認已經沒有意義了,差距懸殊的力量,可以決定一切。他承認了可能還好些,剛才自己沒被火光燒死,證明那老者沒有殺機,否認的話…萬一那老者把聞香和童飛當成心懷不軌的入侵者,他們絕對是有死無生的。
“孩子,你去把客人都請進來。”那老者道:“態度放和善些,不要讓人誤會。”
“是,大長老!”那女孩朗聲應道,她的表情顯得非常激動,隨后大步向外走去。
“大長老,那個小矮子…應該就是幾個月前在后山…”那中年人猶疑著說道。
“莫要提了。”老者擺了擺手,笑道:“既然他們和小友是一起的,那就都是我們的客人。”
有幾個侍女從側方的洞口走出來,在蘇唐和寶藍的小桌上擺上了清酒和瓜果,不過,蘇唐沒有一點食欲,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著。
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那女孩又一次走了進來,身后正跟著聞香和童飛,蘇唐和聞香面面相覷,聞香在詢問蘇唐,為什么要把他們的存在說出來?而蘇唐苦笑不已,信息量過大,單單靠眼神交流沒辦法傳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