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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較長絜短(六)

  要說上次相見,已經是一年前,可壽哥的身份擺在那里,見了一次就足以叫人記憶深刻。

  楊慎瞪大眼睛,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

  沈瑞已經開口道:“大兄,徐五哥,玨哥,這是我的朋友高文虎與壽哥,一個十三,一個十二,比咱們都要小些…”

  說到這里,他又對高文虎與壽哥道:“這是我內大兄,這是楊表兄的同窗徐五,這是我弟弟玨哥,兄弟行三…”

  楊慎站了起來,強忍下不安,對高文虎與壽哥點頭致意。

  壽哥眼神流轉,對楊慎頗有意味地笑了笑。

  沈玨則是看著高文虎的身量,嘖嘖道:“文虎才十三?本以為我二哥就算個子高的了,文虎比二哥還高了半頭…”

  徐五的視線從高文虎身上,轉到壽哥身上。

  高文虎雖塊頭大,可這穿著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富貴公子;反而年歲小的這個,揚著下巴,氣勢頗為不俗。國子監中那些出身公侯府邸的蔭生,在人前也多是這個模樣。

  不過瞧沈瑞的介紹順序,這小少年又不像是出身高的,這是怎么回事?

  他覺得自己有些瞧不準了。

  不過厚著面皮過來蹭交際玩樂,他也沒資格勢利,便隨著楊仲言后邊,聽著大家說笑。

  倒是壽哥,聽說徐五是國子監生,父親是致仕歸鄉的禮部尚書徐瓊,就多看了兩眼。

  徐五察覺到壽哥的打量,心中有數,這壽哥還真是官宦子弟,否則也不會聽過自家父親的名字。

  客人都來全了,沈瑞就帶了眾人去正房打了個轉。

  因徐五是初次上門,徐氏少不得也給了一份表禮。

  徐五平素雖有些混不吝,不過眼見大家對他并無輕鄙歧視,徐氏這個長輩也慈愛溫煦,便也規規矩矩,十分乖巧老實。

  等到分組時,大家就都樂意與徐五一組。

  他的年歲在眾人中屬于偏大的,個頭看著也不錯,比楊慎、何泰之、壽哥幾個看著強多了。

  徐五因身份緣故,在家中被嫡出兄姊壓著,在國子監也被同窗敬而遠之,這般熱絡的對待還是頭一回,就有些激動。

  他也拿不定主要要進那個隊,只覺得兩隊都好,也怕拒了后被人討厭。

  沈瑞見他為難,便道:“既是要比賽,總要勢均力敵才好,要不然實力一邊倒的話,就沒什么趣味了…”

  他打量了眾人一圈,道:“這樣吧,全三哥、文虎一組,楊表哥、徐五哥一組,大兄與玨哥一組,仲安與壽哥一組。每組剪刀石頭布,勝的為一隊,輸的為一隊,正好四人一隊,我就做個裁判。”

  大家無異議,按組分了勝負。

  結果出來,沈全、楊仲言、沈玨、壽哥一隊,高文虎、徐五、楊慎、何泰之一隊。

  因沈玨張羅要賭彩頭,沈瑞就叫小廝端了兩個托盤上來,每隊一個,大家一人往里放了一樣東西。到了高文虎這里,因身上只有荷包在,沈瑞就將紫金獅子放上,算是代他出了彩頭。

  壽哥看了沈瑞一眼,沒有多說。

  沈全拿出的彩頭是一個玉馬墜,楊仲言的金戒指,沈玨的就是那個小巧白玉美人,壽哥是一枚羊脂玉平安無事牌;徐五的是身上摘下的一掛金鎖,楊慎是串沉香手珠,何泰之的是兩只金花,高文虎的就是沈瑞代出的紫金獅子。

  沈玨興致勃勃地上前,給大家做了個投擲示范。

  在正式比賽前,大家也都上前試了兩回。

  二十斤分量的“冰壺”,對于何泰之與壽哥這兩個孩子來說,還真的不算輕。

  不過同何泰之的力氣相比,壽哥明顯力氣要大的多。

  他嘗試投擲了兩次,第一次沒有壓線,第二次就壓了外圈。

  冬日游戲種類本就少,眼前這游戲又是初見,大家不管平素愛動不愛動的,都來了興致。

  沈瑞看大家都上了手,相繼試投過了,就招呼一聲,開始正式比賽。

  十六只冰壺,在上面的木質把手上做了區別,八只紅色,八只綠色。

  沈全這隊就選了紅色,算是紅隊;高文虎那隊選了綠色,算是綠隊。

  計分方法與后世競技的一樣,一人兩壺投擲完,距離中間最近的隊伍算贏,計分也是按照輸方壓線前贏方冰壺的多少算。十局是一次比賽,按照分數計算輸贏。

  沈瑞早已直接做了個簡單的計分板,也是分了紅綠兩方,每方都用紙板做了零到九可翻頁的折紙。

  雖說大家試著投擲時,玩得都很不錯,不過等到真正開局時,卻是慘不忍睹。

  直接投擲到圈外,或是擠了旁人的,兩壺都滑走了,都是常事。

  冰刷大家用不慣,都閑置了。

  結果第一局下來,紅隊零分,綠隊反而得了兩分。

  何泰之得意地“哈哈”大笑,楊慎也不再關注壽哥那邊,看著圈壘,計算著輸贏法子。

  高文虎憨厚地抓了抓后腦勺。

  徐五的臉上,也是掩不住的歡喜。

  楊仲言跺腳道:“你們隊得了文虎,占了大便宜。方才若不是文虎的那只壺擠走了紅心中的紅壺,就是我們隊贏…”

  徐五與大家相處了這一會兒,也沒了拘謹,說話放的開了,笑道:“有文虎在,是我們運氣好。運氣來了擋不住,這有什么法子…”

  他笑的賤嘻嘻,卻對了何泰之的脾氣。

  何泰之點頭道:“就是,就是,運氣來了擋不住”

  沈瑞這個裁判,在看完分數后,已經在旁邊的計分板上翻頁,一邊是零零,一邊是零二。

  壽哥輕哼道:“別得意,還有九局呢”

  沈玨則是想起旁邊的冰刷的作用來,取了兩只,跟隊員說起這個來。

  等到第二局開始,紅隊就開始用起來冰刷,不過因剛開始用的緣故,手忙腳亂的,作用有限。

  綠隊看樣學樣,也拿起冰刷來。

  同紅隊相比,冰刷對綠隊的作申更大。楊慎與何泰之都是文弱少年,力氣不足,投擲的冰壺連壓線都困難,有了冰刷后,往前滑行的長度又長了,就容易進了圈壘。

  不過冰壺的計分,不是按照圈壘中冰壺多少計算的,而是最靠近中心的隊伍贏,運氣實在很重要。

  因此第二局,在綠隊沒有了好運氣后,就是紅隊贏,而且是三比零。

  不過隨著大家對比賽計較的掌握,紅隊、綠隊都是穿插著贏。

大家用冰刷也熟了,投擲力氣大小反而不是主要的,投擲技巧越來越重要  場上因“勢均力敵”的緣故,比賽氣氛也十分濃烈。

  九個少年,加上幾個人跟進院子服侍的小廝,熱鬧聲音傳到了東院。

  三老爺這兩日早來過冰場投擲冰壺,雖覺得這游戲有趣,可畢竟不是比賽,玩了兩回也就丟開了。

  現在聽著花園里熱鬧,三老爺就踱步出來。

  圈壘內外,已經有十多只冰壺,場上正輪到何泰之投擲,三老爺就走到前來。

  之前雖早聽沈瑞講過規則,可也沒有眼前真正比賽看著真切。

  何泰之蹲下身來,目視前方,長吁了口氣。

  徐五與楊慎兩人一人拿了一支冰刷,在何泰之前方一丈外相對站著,全神貫注做準備。

  因何泰之所投擲的,是本局最后兩只冰壺,要決出勝負來,所以旁人也都專心望著場上。

  一時之間,倒是無人察覺三老爺過來。

  沈瑞已經站在圓壘旁邊,看了看上面的冰壺位置,現下靠近中心是紅色冰壺,綠色冰壺的位置都比較靠外。

  這會兒功夫,就聽到“哎呀”一聲。

  原來何泰之一緊張,將冰壺擲歪了,即便楊慎與徐五兩人忙著刷冰,冰壺也跑偏了,連壓線都沒有壓著。

  何泰之使勁敲了自己腦門一下,又拿起第二只冰壺。

  眾目睽睽之下,沒有奇跡。

  雖說這只冰壺壓了線,可這局依舊是紅隊贏,而且是大贏了,三比零。

  至今已經是七局完了,紅隊贏四局,積分八分;綠隊贏三局,積分五分。

  沈瑞將計分板重新排好,才看到三老爺站在一旁,忙過去道:“三叔”

  三老爺笑道:“原來是這個玩法,眼見著了比聽著時更有意思。不過你們年歲小,幾丈的距離就夠了;要是大人玩,這賽道是不是需再長些才好?”

  沈瑞點點頭:“現下賽道四丈,要是換做大人游戲,可以延長道六丈到七丈…”

  旁邊眾人,也都看到三老爺,紛紛上前見禮。

  只有高文虎、壽哥、徐五三人,是頭一回見三老爺,落在眾人身后。

  三老爺第一眼不是被魁偉的高文虎吸引,而是望向金光閃閃的徐五。

  徐五耳邊簪了金花,手上戴著好幾個金戒指,腰帶上掛著的玉佩也是鑲了金邊的。

這番打扮在京中倒是常見,只是與沈瑞的朋友中卻不記得有這樣“富麗堂  楊仲言見三老爺望向徐五,忙道:“三舅,這是甥兒國子監同窗徐五,今日隨外甥過來玩…”

  三老爺含笑點頭:“原來是言哥的朋友,倒是像了你小時候。”

  楊仲言聽了訕笑,徐五生怕旁人瞧不起他,只覺得這樣打扮是鄭重,恨不得將身上貼滿了金子,看著像是鄉下地主家少爺,哪里有尚書公子的模樣?楊仲言早年也愛這些,這兩年大了,才不這樣穿戴了。

  三老爺說完話,目光才移向高文虎與壽哥。

  高文虎雖是布衣,可三老爺并無輕鄙。

  他雖初次見高文虎,可眼見這少年身高異于常人,便也能將其對上號了:“這定是瑞哥常提起的文虎了…”

  高文虎憨憨一笑,躬身作揖:“小子高文虎,見過沈三叔…”

  三老爺笑著扶了,仰頭道:“真是個好孩子,這身板去學武事,定是事半功倍”

  沈瑞見三老爺落下壽哥,怕他面上抹不開,忙道:“三叔,這是壽哥,同文虎一道過來,也是侄兒上半年認識的好朋友…”

  三老爺望向壽哥,心中驚疑不定。

  他雖早就曉得侄子新交的朋友中有個“壽哥”,可也沒想到此“壽哥”竟然是彼“壽哥”

  十來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年多的時間,童子長成少年,變化頗大。不過去年那次相見,對三老爺觸動頗深,使得三老爺記憶猶新,委實不敢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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