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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風起云涌

  自從遷居洛陽之后,太平公主從宮里請來手藝最好的幾名裁縫,給薛紹做了幾套新的花鈿繡服。目的不在于一定要讓薛紹去穿,而是收藏在自家的珍寶閣里當作紀念。

  太平公主親自設計的這一套花鈿繡服,曾經一度作為千牛備身的標準制式服裝,后來作廢。但先帝欽準薛紹可以仍著此服上朝面圣或是出席重大的場合。所以這套衣服對太平公主和薛紹來說,都帶有特殊的意義。

  薛紹已經很久沒有穿過了,今天按照太平公主的要求,他穿上了。

  三十名薛家部曲也在太平公主的安排之下,穿上了統一的獵行勁裝服色,騎上毛色統一的三花馬,每人腰間的橫刀也都配發了華麗的紫色新刀鞘。

  這所有的行頭,全是太平公主自掏腰包置辦安排的。

  薛紹帶著部曲們盛裝出行的時候,怎么看都像是前去奔赴一場隆重的盛會,誰會想到他是去長安“受審”呢?

  臨出門時,太平公主將孩子放到了薛紹的懷里,薛紹深深的親吻她們母子二人,以示告別。

  薛麒玉哇哇的大哭。

  “薛郎,麒兒舍不得你出門呢!”太平公主溫柔的微笑,輕聲道:“畢竟是骨血相連,他還這么小仿佛就知道他的父親大︽長︽風︽文︽學,ww@w.cf▽wx.ne↑t人,將要去面臨一場災劫。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大孝子。”

  薛紹微笑的點頭,“他有一個這么好的娘,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好男兒。”

  “像他父親那樣的,好男兒。”太平公主親吻了孩子,將他交給奶媽,然后伸出手來輕輕的撫平薛紹那一身花鈿繡服上的小褶皺,柔聲道:“我知道你有必勝的信心,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在你臨走之前,對你說。”

  “你說。”

  太平公主微然一笑,表情很溫柔,眼神當中卻是透出一股罕見的剛毅,“萬一你有所閃失,我不會痛哭,也不會瘋狂,更不會尋短見。”

  薛紹微微皺眉,“為何要說這種話?”

  “我會把所有的情緒深深的埋在心里,安安靜靜的把我們的孩子養大,讓他成才。然后,我會讓他把我們所有的仇人…”

說到這里,太平公主稍稍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神似于武則天的厲芒,一字一頓道  “鏟、草、除、根!”

  “碎、尸、萬、段!”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麒兒的父親不會給他那樣的機會我走了!”

  “去吧!”

  薛紹轉身走了,大步流云。

  太平公主雙手搭在小腹上,臉上泛著柔和與堅毅的微笑,靜靜的凝視著薛紹的背影。

  薛紹騎上了馬,對他微然一笑。

  太平公主也同是微然一笑,輕松的說道:“見到母后,記得問好老人家好。”

  薛紹點了點頭,拔馬而去。

  三十名部曲,拍馬跟上。

  一行人走遠了。

  太平公主仍然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動作,神態,表情都沒有什么變化。

  琳瑯走上前來,輕聲道:“殿下,世子想要母親。你也該休息一會兒了。”

  太平公主輕輕的點了點頭,如同自言自語般說道:“我不會再容許自己,永遠都像今天這樣。”

  琳瑯同時一愣,不知道太平公主話里的意思。

  “我是他生命的另一半。除了生兒育女,我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太平公主輕聲吟哦,“除了是他的妻子,我還是大唐的太平公主!!”

  薛仲璋和武攸歸得知薛紹愿意和他們一起長安了,很是松了一口氣。二人甚至已經開始私下盤算,路上該要用一些什么樣的手段來折磨薛紹一番。等到了御史臺他下了獄,那更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叫虎落平陽為犬欺?

  這就是!

  可是當他們看到,薛紹帶著三十名彪悍的部曲出現在他們眼前時,二人都傻了眼。包括跟隨武攸歸一同來的那些千騎衛士,見到這群部曲們的時候都有點大氣不敢喘…

  這情形,就像是一窩整天在家里玩線團的喵星人,突然見到了下山猛虎。雖然外表看來差不多,但光是氣場就輸了個十萬八千里。

  薛仲璋心里暗暗叫苦,心想我大概是有點小瞧薛紹了!

  武攸歸變臉比薛仲璋變得快多了,他就當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仍像當初在講武院學習的時候一樣親熱的和薛紹打招呼,神態言語都非常的謙卑。

  薛紹不想跟他們廢話,一行人馬上動身往長安而去。

  那三十名上過戰場渾身散發出血腥殺氣的薛家部曲,威攝力太大了。以至于一路上,薛仲璋和武攸歸半字也不敢提御史臺傳喚薛紹前去受審一事,只說朝廷有請。生怕一不留神惹惱了薛紹和他的這些部曲,討不到好果子吃。

  長安到了。

  薛紹沒什么表現,薛仲璋等人反倒是長吁了一口氣。

  “朝廷有令,請薛駙馬到御史臺走一趟。”薛仲璋這時,才對薛紹表明意圖。

  薛紹笑了一笑,看都懶得看他,目視前方說道:“不是你說去,我就去的。”

  薛仲璋一愣,“我就是奉命專辦此事的侍御史,我說了不去,你還待如何?”

  “你一個小小的六品侍御史,也敢傳我到案?”薛紹笑了。

  “你!…”薛仲璋氣煞了。

  “想要審我,至少得是皇帝親自下令,并由御史大夫和當朝宰相共商行事。”薛紹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說道,“你不過就是個跑跑腿的小角色,別想太多了回御史臺覆命吧,就說本帥已經到了長安。余下之事,就不是你該管的了。”

  說罷,薛紹輕輕的揚了揚馬鞭,帶著部曲們悠然的走了。

  薛仲璋的臉都氣得發灰了,怒瞪著薛紹的背影,半晌沒回過神來。

  武攸歸就在他旁邊,一直都是一聲不吭。

  薛紹帶著部曲們行走于朱雀大道,在皇城門口轉彎,走向與皇城對街而望的太平坊。

  一路走來,薛紹遇到了很多在皇城進出的官員和將軍。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言語之中多有關切;有人冷眉冷眼暗自嘲諷甚至興災樂禍,也有人裝作沒有看到繞道而行。

  薛紹知道,自己被人彈劾將要受審的事情,已是朝野盡知。今天遇到的這些人,每個人的態度他都記在了心里。

仰頭看了看長安的天空,薛紹微然一笑,自語道  “現在看來,仍是晴空萬里。”

  “但是用不了多久,就要風起云涌了!”

  長安的太平公主府,一直是陳仙兒留守。

  薛紹的歸來,讓陳仙兒既喜且憂。喜的是時隔多日總算重逢,憂的自不必說,陳仙兒早就知道薛紹面臨的災難。

  結果,薛紹只用一句話就完全改變了陳仙兒的心情,“仙兒,你什么時候也給我生個一男半女呢?”

  陳仙兒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在薛紹所有的女人當中,陳仙兒陪伴薛紹的時間和和侍寢的次數都是最少的。雖然已經經歷過了人事,但陳仙兒仍像是一個含苞欲放的大姑娘,對男女之事充滿了羞澀。

  傍晚,薛紹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華麗的臥榻之上,手指尖兒勾著一只酒杯,半瞇著眼睛陶醉的欣賞陳仙兒漫妙如仙的舞姿。

  仿佛,又過回了藍田公子的生活。

  驀然間,太平公主府外奔來了大量的甲兵。他們既不通報也不入門,只在府門外排成了一個大圓,將若大的一個太平公主府團團的包圍了起來。

  部曲連忙入內報告薛紹。

  “不用管他們。”薛紹淡淡的笑了一笑,“這是朝廷派來保護我的人馬。就讓他們免費給我們站崗放哨吧!”

  部曲們全都知道那些人絕對不是來“保護”薛紹的,相反,是來監禁與控制薛紹的。但他們心里也清楚,別說是這眼前的區區千百人,哪怕面對敵人數萬大軍時薛少帥又何曾皺過一下眉頭?

  確實,沒必要把他們放在眼里!

  欣賞了一陣歌舞,陳仙兒伺候薛紹睡下了。

  和太平公主、月奴和琳瑯都不同,陳仙兒是那種典型的小家碧玉,以夫為天以夫為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男人,把“古典”和“良家”這兩個詞幾乎是演繹到了極致。

  和她在一起,無疑是相當放松相當舒服的。薛紹的每一個毛孔,幾乎都被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天亮了,太平公主府外的侍衛換了一撥人,仍舊是沒人進來通報。府里的人要進出,他們既不盤查也不阻攔,就像是不存在的空氣一樣。

  薛紹吃過了早餐讓陳仙兒陪他散步,恍若無事的走到了府門口。

  一名身披甲胄的武將連忙走上前來,對薛紹抱拳一拜,“程伯獻拜見薛少帥。”

  薛紹看眼前這個身高超過了一米九的猛漢子,不由得笑了。

  程伯獻,曾經的左奉宸衛“千牛四御刀”之一,和程務挺之子程齊之合稱“槊不過程”,兩人都是使槊的高手。

  他也曾經一同參與北伐,是薛紹的袍澤弟兄之一。

  程伯獻抱了一拳,臉色有些尷尬,苦笑道:“在下奉命行事,還請少帥莫要怪罪。”

  “兄弟說哪里話?”薛紹微笑道:“換作是別人來,我好歹要尋他一陣晦氣。既然是兄弟你,不如進屋和我喝一杯,如何?”

  “求之不得!”

  程伯獻展顏一笑,答應得相當干脆。

  “請!”薛紹再度笑了,是條漢子,是我兄弟!

  人只有在落難的時候,才會看清誰是真正的朋友,誰是戴著面具的偽善者,誰又是包藏禍心的敵人。昨天回到長安以來,薛紹見識到了不少曾經和他“相當親熱”的人避之猶恐不及,生怕受到牽連而倒霉。現在程伯獻身為看守將軍卻敢和自己坐下喝酒,這份膽色和義氣,殊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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