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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事不過三

  很顯然,武則天是一个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她并非不在乎李治,但是比起死人來說她更加在乎活著的人,于是她密切關注薛紹的傷情并亲自來探望;她并非不重視李治的葬禮與當前那么多的朝堂政事,但是她更加關注刺殺一案背后隱藏的軍國危機,于是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后,安靜的坐下來和薛紹一起商量這件大事。

  這是有史以來,薛紹和武則天最長的一次談話,也是武則天第一次向薛紹咨問軍國之事。

  薛紹至今仍然清楚的記得一年多以前,自己第一次入宮面見武則天時的情景。那時的情景,是一个執掌天下權柄的皇后,面對一个布衣白身的紈绔子弟。從那時候起,武則天在薛紹面前的姿態始終都是高高在上,有時甚至盛氣凌人,經常直言不諱的教訓甚至斥責薛紹。

  哪怕是在薛紹與太平公主的婚事確定了以后,武則天也仍然保持著自己的高姿態,說話的方式總是高屋建翎,神態表情也以冷漠與傲慢居多。

  對比以往,今天二人對話的情景讓薛紹最大的感觉就是,武則天的姿態要放低了許多,兩人之间的身份落差,不再那么鮮明與强烈了。隱約之间,薛紹感觉武則天對自己的態度當中,已經有了一層以往沒有尊重與倚仗的意味。

  這很難得,這也讓薛紹有了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通過自己的努力與拼搏獲得地位的攀升,展現自己独特的價值,贏得他人的尊重——對于男人來說,還有什么比這个更加重要呢?

  “承譽,本宮有很多的疑問,需要你來幫我解答。”武則天說道。

  薛紹聽到武則天對自己的這个新鮮的稱呼心中微微一動,君上或者長輩在比較正式的談話當中稱呼下臣或者晚輩,大可以超乎姓名。如果稱呼了對方的表字,則是一種極大的尊重。

  這讓薛紹想到了裴公…他老人家生前,總是這樣稱呼自己。

  “天后請講。”薛紹答道。

  “上次你的北伐經歷,我雖然多有耳聞,也曾在軍情馳報當中有所了解,但要么是道聽途說,要么是語蔫不詳。”武則天說道,“也就是說,本宮對你在北伐當中的經歷其實并非十分了解。所以,我并不是特別理解突厥人為何對你,那樣的忌憚與憎恨?”

  薛紹笑了。心想武則天今天真是夠坦承的,她說出了大實話,也說出了人之常情。

  人,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時候居多。自己的痛苦別人永遠無法切膚体會,別人的苦難自己終究無法完全的理解。

  這就好比,小孩子拿開水燙螞蟻玩的時候只知歡笑,不知螞蟻的痛苦;在報紙聽新聞上看到很多的慘烈車禍,雖觉可憐但始終無法真正体會到當事人的悲慘。

  同樣的道理,永遠不要指望一个統籌大局的上位者,會真正去体諒下臣的難处與辛勞。尤其是君王與宰相這樣的人,他们基本不會真正理解軍隊里的將士究竟有多難,有多苦。他们關注的是只是戰爭的勝負以及由它帶來的后果,就連那么多的將士死傷與那么多的家破人亡,在他们看來只是一份落筆在軍情馳報上的冰冷數據,就更不用提戰爭過程當中的細節與某些个人的經歷了。

  這并非是完全出于冷漠,而是每个人扮演的角色與所站的位置不同,而帶來的視角與思維的差異所致。

  “你為何笑而不語?”武則天輕皺眉头問道,好似有些不滿。

  薛紹拱了一下手,“天后,你統籌大局即可,至于那些細微末節的小事,你不必花費心思太過了解。”

  “如果我一定想知道呢?”武則天還有點執拗了,說道,“你是我的女婿,也是我的股肱。對你的那些經歷,我有兴趣知道。”

  “好吧…”薛紹笑了一笑,說道,“讓突厥人對我忌憚與憎恨的事件細節,我想,大約有三件。”

  “詳細說來。”

  薛紹點了點头,說道:“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我奇襲黑沙。當時突厥人的兵勢很猛,裴公的主力仍然沒到朔州,程務挺將軍独守孤城。在那樣的情況下,換作任何人都會死守城池苦待援軍。但是我反其道而行之,以百人之軍襲殺到了突厥人的空虛背后,將他们的老巢給捅了還將他们的可汗等人給捉了,然后全身而退。”

  “此舉大智大勇,此事天下皆知。”武則天鄭重的點头贊許,“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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